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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十四娘

 炒冷饭的说书人 2021-08-11
明朝正德年间,河北有一位冯公子。年少时轻浮,跳脱,喝酒也没个节制。黎明时外出,在路上遇到一女子,肩上披着一件红色披肩,容貌娟好。女子后面跟着一个小女仆,踏着露水奔波在外,鞋袜都打湿了。冯公子心下很喜欢这女子。


天快黑的时候,微醺着回家,道路旁边有座兰若寺,荒废很久,有一女子从寺庙里走出来,仔细一看,就是早上看到的丽人。女子看到冯公子来,马上又转身回到寺庙。


冯公子心下想到:这样的美女怎么会在寺庙里?把驴拴在门口,走进寺庙查看怎么回事。寺庙里断壁残垣,台阶上长满细草,均匀分布,好像地毯一般。


正在彷徨无措间,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家出来,衣帽十分整洁,问:“客人是从哪里来的啊。”冯公子道:“偶然之间路过古刹,想着进来瞻仰一番。老人家却是为何在这里?”老人家道:“老夫流离失所,暂且借住在这安顿一家老小,承蒙贵客降临,只有山茶代酒款待贵客,希望贵客不要介意。”


老人家拉着冯公子走进里面,看见寺庙后面有一座院子,石头铺成的小路,光洁明亮,也看不到杂草。到里面房间,窗帘,床幕,香气袭人。坐下之后,冯公子问老人家姓氏,老人家说道:“鄙人姓辛。”冯公子乘着醉意突然问道:“听说你有个女儿,还没有许配人家。我冒昧给自己做媒。”辛老头笑道:“容我和拙荆商量一下。”冯公子向辛老头要一支笔写诗道:“千金觅玉杵,殷勤受自将。云英如有意,亲为捣元霜。”


辛老头笑着收下诗,转手给左右的奴仆。一会儿,一婢女附耳对辛老头说些什么。辛老头起身安慰客人稍坐,拨开门帘进去。


隐约听到里面有两三个人在说话,一会儿,辛老头又出来。冯公子以为必然会有好信息传来;然而这辛老头却只是和冯公子谈笑说话,不再说其他事。


冯公子实在忍不住,问道:“我刚才所说的事,不知道老人家意下如何,还望能解我心中疑惑。”辛老头道:“君乃卓越之才,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但是我们有自己的不得已之情,不敢同意你的要求。”


冯公子坚持要娶他女儿,辛老头道:“我有十九个女儿,已经出嫁十二个,女儿的婚姻大事,全凭拙荆做主,老夫不参与。”


冯公子道:“小生只要能有今天早上那个小婢女送我,帮我指路就可以。”辛老头没有答应,二人相对,都不说话。听到房内嘤嘤之声,冯公子乘着醉意拨开门帘道:“你我既然不能做夫妻,让我见一见,我也就不那么遗憾了。”听到里面钩帘动了,一群人都惊愕的看着冯公子。


里面果然有早上看到的红衣女子,正抖袖低头,亭亭玉立,摸着衣带。望见冯公子走进来,房间里的女儿们都张皇无错。辛老头大怒,命人把冯公子撵出去。冯公子酒气更加上来,倒在荒草间,破瓦烂石如雨点朝自己砸来,不过还好都没砸到自己身上。


冯公子昏昏迷迷的在荒草间躺着,听到驴子还在道路旁边吃草,起身跨上驴,踉跄而行。夜色昏暗,走错路,到了河谷,听到狼啸,鹰叫,寒毛都立起来。

徘徊四顾,不知道自己现在何处。远远看到葱郁树林中,灯火明灭,必然有村落,骑着驴子往灯火亮处走去。抬头看见很高的大门,骑着驴走进,里面有人问道:“哪里来的公子爷,半夜到这里做什么?”


冯公子告诉问者说自己迷路,问者道:“等我去传达主人。”冯公子伸长脖子,站在原处等候。


忽然听到开锁,开门的声音,一位健壮的仆人出来,代客人牵驴去拴好。冯公子走进里面,看到房间里面装饰很好,大堂上灯火通明。稍微坐一会儿。


一位妇人走出来,问冯公子姓氏。冯公子告诉妇人。一会儿,几位青衣人扶着一位老婆婆出来,青衣人道:“老太君到。”

冯公子马上站起来,准备躬身下拜。老婆婆扶住冯公子,坐着对冯公子道:“莫非你是冯云的子孙吗?”冯公子道:“是的。”

老婆婆道:“你应该就是我外甥的儿子。老身也是快死之人,骨肉之间,关系也渐渐淡了。”


冯公子道:“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和爷爷住在一起,母亲那边的亲戚,十个也不认识一个,一直没来拜见舅婆,还请舅婆多原谅,多指教。”


老婆婆道:“你自己知道,哪里还需要我指教。”冯公子不敢再问,坐在哪里什么都不敢说。老婆婆道:“弥甥为何深夜到此?”冯公子一向以自己胆子大,沾沾自喜,一一陈诉今晚的经历。


老婆婆笑道:“这是大好事啊。况且弥甥也是出名的读书人,哪里配不上那女子,野狐狸精怎么敢如此自视甚高?弥甥不用焦虑,我一定帮你娶到那女子。”冯公子唯唯诺诺的谢过婆婆。


老婆婆环顾左右婢女道:“我都不知道辛家女儿,竟然如此端好,让我弥甥如此神魂颠倒。”

青衣婢女道:“辛家有十九个女儿,都翩翩有礼,各有特色,不知道官人想迎娶的是哪一个女儿?”


冯公子道:“年龄大约十五岁的样子。”


青衣人道:“这是十四娘。今年三月的时候,曾经和婆婆一起给县令拜寿的,怎么就忘了?”


老婆婆笑道:“莫非就是那个在木鞋上镂刻莲花,鞋子里装着香料,蒙着面纱走路那个女子?”青衣人到:“正是她。”


老婆婆道:“这小娘子喜欢别出心裁,善于媚巧。不过确实是个窈窕淑女,弥甥眼光不错。”

接着对青衣人道:“派小猫奴去唤她来。”青衣人答应去了。

一会儿,青衣人进来道:“已经把辛十四娘叫来了。”


冯公子远远看到辛十四娘看见婆婆就俯身下拜,婆婆扶起辛十四娘道:“以后你就是我弥甥的媳妇儿,不用行婢女之礼。”


辛十四娘起身,娉婷而立,低着头,很害羞。婆婆给辛十四娘理了理鬓边头发,捏一下她耳环,道:“十四娘今日在闺房里做什么呢?”


十四娘低声回应道:“闲来无事,不过是做点刺绣罢了。”回头看见冯公子,更加的害羞娇艳,局促不安。


婆婆道:“这是我的弥甥,本来是一片好意想和你作百年之好,为何让他在野外迷路,在溪谷乱窜?”


十四娘低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婆婆接着道:“我叫你来,也没有其他事,就是想给我弥甥做媒。”

十四娘,沉默不语。

婆婆让仆人打扫床榻,铺好崭新被子,打算马上就给他二人行合卺之礼。


十四娘羞愧道:“我还要回去告诉父母。”

婆婆道:“我给你做媒人,还怕出什么差错?”

十四娘道:“老太君做媒,父母应该也不会违背。然而如此草草成亲,婢子就是死也不敢从命。”


婆婆笑道:“小女子志气可嘉,果真是我弥甥的媳妇儿。”拔掉十四娘头上的一朵金花,交给冯公子收好。让十四娘回家告诉父母,选一个黄道吉日成亲。让青衣人送十四娘回家。


听到远处已经开始打鸣,派人牵着驴子送冯公子出去。才出走出几步,回头一看,则村舍已经消失;只看到浓黑的松树,荒坟上堆着土块。站在原处想了许久,才领悟到这里是薛尚书的坟墓。


薛尚书生了祖母的弟弟,因此婆婆叫我做弥甥。心想,自己这是遇到鬼了啊,然而还是不知道十四娘是什么人。叹息着回去了,漫不经心的翻着黄历,等着消息,心下又想恐怕鬼魂的约定不一定做得准。再到寺庙,则看到殿宇荒凉。想问问居住在这里的人,则往往看到寺庙里的狐狸之类。心下想到:如果能得到十四娘这样的丽人,就算是狐狸,那也满足。



黄道吉日这天,打扫房间,道路,和仆人换着到外面去眺望,到了半夜,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冯公子这下也绝望了,一会儿,门外人声嘈杂。拖着鞋急急忙忙出来看,就看到花轿已经停在外面,两个丫鬟扶着十四娘坐在花轿里。


嫁妆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唯独两个长胡子的奴仆抬着一个装铜钱的大缸,从肩上放下来,放在大堂角落。


冯公子大喜,得到这样一位佳丽做配偶,也并不怀疑十四娘是异类。问十四娘道:“我婆婆不过就是一死去的鬼,夫人为何对她服服帖帖?”

十四娘道:“薛尚书如今做五都巡察使,方圆数百里的鬼,狐狸都得随时待命,听候召唤,婆婆是薛尚书的女儿,所以也得尊重她的想法。” 


冯公子不忘薛尚书做媒的恩德,第二天,去祭奠薛尚书。回来时看到两位青衣人,拿着上好的锦缎给冯公子做新婚贺礼,放在茶几上,也不吃饭就直接走了。冯公子告诉十四娘,十四娘看了看锦缎说:“这是老太君的东西。”


县里布政使的公子,年少的时候和冯公子一起读书,俩人关系很好。布政使公子听说冯公子娶狐狸做妻子,送很多精美食物给冯公子,并且登堂入室喝酒。过了几天,又送信来叫冯公子到自己家喝酒。

十四娘听说之后,对冯公子道:“之前这布政使公子来的时候,我从墙壁里偷看他,此人长的猿猴眼睛,鹰钩鼻,不要和这样的人相处,不要去他们家。”冯公子答应。


第二天,布政使公子亲自登门造访,问冯公子为何爽约,并且献上自己新作的诗篇。冯公子看完他写的诗篇,大肆诋毁,嘲笑:这写的是什么狗屁诗。布政使公子十分羞愧,俩人不欢而散。


十四娘道:“这位贵公子长的一副豺狼相,不能跟他开这种玩笑。你不听我的劝告,马上就要灾祸临头!”冯公子笑着谢谢十四娘提醒,却不以为然。


后来这位布政使的贵公子和冯公子也经常在一起谈笑风生,渐渐冰释前嫌。

适逢岁试,贵公子得第一名,冯公子得第二名。贵公子沾沾自喜,派人来请冯公子去喝酒。


冯公子推辞,来请了几次,冯公子这才去赴宴。到贵公子家里这才知道,这是贵公子第一次岁试得第一名,来了很多宾客,筵席十分丰盛。

贵公子拿出试卷给大家看,贵公子亲友都大加赞赏。酒过三巡,大堂奏起音乐,乐声粗拙杂乱,主客都玩的十分高兴。

贵公子忽然对冯公子道:“谚语说:'考场上都是靠命运,’如今才知道此话大谬不然。小生我之所以能排在冯兄前面,不过是因为开篇几句话比冯兄略高一筹。”

贵公子说完,满座宾客又是大加赞赏。冯公子也喝的大醉,忍不下这口气,笑道:“公子到如今这步,尚且还是认为文章应该像你那样写?”


冯公子说完,满座宾客大惊失色。贵公子渐渐愤懑,气为之结。


客人渐渐都走了,冯公子也回家了。酒醒之后,很后悔,告诉了十四娘。十四娘听完很不高兴,道:“郎君可真是一个见识寡陋的轻薄子弟,轻薄的话,说给君子听到,那么是丢了自己的道德;轻薄的话,要是说给小人听到,那小人就要杀你啊。郎君马上大祸临头!我不忍心看到郎君流落草野,请让我告辞吧。”


冯公子听完。害怕的大哭,告诉十四娘说如今已经后悔。十四娘道:“如果想让我留下,那么要和郎君做个约定:从今天开始,闭门谢客,不要和任何人交游,也不要喝醉酒。”冯公子恭谨的接受。


十四娘为人勤俭持家,而又洒脱,白天就纺纱织布。回家看望父母,不过夜就会回来。又时常拿出金银作生计,有多余的钱就投进大堂的大缸里。冯公子白天就杜绝门户,有拜访的客人,就让仆人回绝。


一天,楚公子派人送信来说自己家里有人去世,十四娘正在做饭,没有听到。


第二天,冯公子出城去吊唁,刚好在丧者家里碰到贵公子,贵公子拉着冯公子手臂,苦苦邀请去他家喝酒。冯公子还是推辞,贵公子于是派马夫拉着冯公子的驴,半拉着把冯公子请到贵公子家里。


到家里,马上安排丰盛的酒席。喝完酒之后,冯公子正准备起身告辞回家。贵公子阻拦不住,马上让家里的姬妾出来弹琴为乐。


冯公子一向放荡不羁,这几天一直闷在房里,都快闷出病来;酒喝高了,这下兴头也来了,再也不把十四娘的嘱咐放在心上。喝的是酩酊大醉,颓废的躺在宴席中间。贵公子的妻子阮氏,又凶悍,又爱嫉妒,贵公子的婢女,妾都不敢打扮。


前几天,婢女打扮的花枝招展,走进贵公子书斋,被阮氏悄悄给抓住,用大棒击打婢女脑袋,顿时脑浆崩裂而死。贵公子因为冯公子嘲笑自己文章,一直怀恨在心,平日里一直想着怎么报仇,谋划把冯公子灌醉,然后诬陷他。


乘着冯公子喝醉,扛着婢女的尸体放到冯公子旁边,关上门,径自走了。冯公子五更天醒过来,开始觉得自己睡在案几上;起来找床榻,感觉脚下有什么肉肉的东西,拌着自己脚;伸手一摸,竟然是人,心下还想莫非是主人派的婢女来陪睡。用脚踢一下,一点反应都没,感觉像是死人。这下,酒都被完全吓醒,出门大声呼喊。贵公子家的奴仆全都起床,点亮蜡烛一看,果然是一具尸体,抓住冯公子大怒,大闹。


贵公子出来验尸,诬陷是冯公子奸杀婢女,捆起来把冯公子送到广平府。隔了一天,十四娘才知道此事,潸然泪下道:“早知道会有今天!”每天都给冯公子送钱去打点关系。

冯公子见到府尹,想给自己伸冤,又没有证据,白天晚上都在被毒打,皮肉都烂了。十四娘来看冯公子,二人相见,又悲凉,又后悔没听她的话,哭着说不出话。


十四娘知道这次是贵公子精心策划的陷阱,劝冯公子认罪,以免被打死。冯公子哭着听从。十四娘来回几次,人们就在她面前却看不到她。回家之后也是叹息不止,把家中的婢女都遣散了。一个人住了几天,又托媒人买一个良家女子,名叫禄儿,刚好成年,容貌也颇为严厉;十四娘和她同吃同睡,比其他婢女更加的疼惜。



冯公子认罪说自己误杀贵公子的婢女,被判处以绞刑。冯公子家的仆人听到信息,回家,泣不成声的诉说主人情况。马上要到秋决的日子,十四娘这才开始四处走动,白天出去,晚上回来,没有一天歇过。每当晚上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不禁悲从中来,抽泣不止,甚至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一天,午后申时,狐狸婢女突然来了。十四娘顿时起身,拉着婢女到没人地方详谈。谈完之后,俩人出来都是容光焕发,像平时一般打理门户。第二天,仆人到监狱,冯公子让仆人给十四娘带话说自己要和她永别了。


仆人回去之后,转述了冯公子的话,十四娘却只是漫不经心的回应,也不感到悲伤,安然处之。家人都私下说女主人太狠心。


忽然听到人们都在传言:楚布政使被革职,平阳观察使奉皇上特旨专门调查冯公子一案。仆人听说,高兴的告诉十四娘。

十四娘也很欣喜,赶紧派仆人到衙门去探望冯公子,刚走到衙门口,听说冯公子已经出狱,主仆二人相见,都是悲喜交加。


贵公子被逮捕,观察使一审问,案情终于真相大白。冯公子立马释放回家。回家之后看到十四娘,泫然流泪,十四娘也相对哭泣,又悲又喜。冯公子却始终不明白,这件案子是如何让皇上知道,专门派观察使来特查此案。


十四娘笑着指着婢女道:“这都是她的功劳。”冯公子惊讶问是怎么回事。原来,之前十四娘派婢女到北京,打算告御状,给冯公子伸冤。

婢女到了北京,然而宫里面都有神仙守护,几个月,一直不能进宫面圣。婢女害怕这么耽搁下去,误事,正准备回来之后再做打算,忽然听到当今圣上要临幸大同,婢女于是先提前到大同,打扮成流荡的妓女。

皇上到妓院,十分宠爱婢女装扮成的妓女,怀疑婢女不像风尘女子,婢女这才泫然欲泣。


皇上问:“有何冤屈。”

婢女回答:“妾身原籍本是广平府人,是生员冯某的女儿。父亲蒙冤,快要被秋决,于是把妾身卖到勾栏院。”

皇上听完,也很难过,赐给婢女一百两金子。临行之际,详细问了这件案情,拿纸笔记下涉案人员的姓名;并且说要和婢女共富贵。

婢女道:“能让我们父女团聚,就很满足,富贵不敢奢求。”皇上颔首赞同,走了。婢女把这件事的始末详细告诉冯公子。冯公子赶紧下拜,叩谢婢女,双眼泪光闪烁。


没多久,十四娘忽然对冯公子道:“妾身要不是因为和你这一段情缘,哪里会有这许多烦恼?郎君被抓之后,妾身在亲戚家眷之间奔走,没有一个人和我一起商量。那时所经历的酸楚,真是说也说不尽。如今我看这凡尘俗世也厌倦了,我已经为郎君找到一位良家女子,如今我就要告别了。”

冯公子听完,哭着跪趴在地上,不起来。十四娘这才没有走。夜晚派禄儿去给冯公子侍寝,冯公子并不接受。


早上起来,看到十四娘气色不太好;又过了一个多月,十四娘更加衰老;再过半年,皮肤黑的就像村里的老婆婆:冯公子很敬重十四娘,丝毫不敢懈怠。

十四娘忽然又说要走,并且说:“郎君本来就有好伴侣,为何还要我这丑妇人?”

冯公子还是像之前那样哭着哀求她别走。又过一个多月,十四娘突然生重病,不再吃饭,喝水,羸弱的躺着床上。


冯公子亲自喂她喝药,就像侍奉自己父母一样。请来的巫医也没有用,忽然就去世了。


冯公子悲痛欲绝,拿出银两给婢女,给十四娘办丧事。过几天,婢女也走了,冯公子这才娶了禄儿。一年之后,生下一个儿子。然而连年收成不好,家道日益衰落。

夫妻二人愁苦无计,对着互相的影子,很发愁。忽然想起来大堂上的大缸,经常看到十四娘投钱到大缸里,不知道缸里的钱还在吗。


走进一看,缸里的豆豉盆,盐罐子,都在缸里,都快把缸装满了。

把上面的豆豉盆,盐罐子都搬出来,拿着筷子伸进豆豉盆,盐罐子,里面很坚硬,筷子插不下去;用力一插,罐子竟然碎了,钱全部从罐子里流出来。从此家里也渐渐宽裕起来。


后来仆人到华山,遇到十四娘,乘着一匹青色骡子,婢女骑着驴跟在后面,问道:“冯郎还好吗?”并且说道:“告诉你家主人,我已经成仙了。”说完,就不见了。


异史氏说道:“轻薄之词,多半就是出于读书人之口,这就是君子所应该感到惋惜的。

曾经也有人说我说话轻薄,说自己冤枉,那也可以说是太过迂腐;然而我没有一刻不刻苦勉励自己,勉强能让自己做个君子,这并不是迷信君子就是福,常说轻薄之词之人就会有祸。

像冯公子这样,仅仅是说错几句话,就招来杀身之祸,要不是家里有神仙,他又怎么能从监狱里释放出来,重新做人?真是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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