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那些民国浙江省教育厅长们的如烟往事》（下篇）

《那些民国浙江省教育厅长们的如烟往事》（下）

文 | 黄瑞勇

张道藩（1897-1968）

张道藩

然后是张道藩（1897-1968）。说起张道藩，很多人并会茫然。然而一说到徐悲鸿，几乎是无人不知。徐悲鸿是旅日旅法的大画家，由他曾担任过校长的中央美院，今年将迎来百年校庆。这张道藩，和徐悲鸿之间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全因为徐悲鸿的首任妻子蒋碧微。

徐悲鸿一生中，有3位女人和他有着非常深的交集，分别是蒋碧微、孙多慈和廖静文。第1位就是蒋碧微。蒋碧微13岁就由父母做主，和苏州查家公子查紫含订下婚约。徐悲鸿因为在复旦公学读书，认识蒋碧微父亲蒋梅笙。徐对蒋碧微一见钟情，蒋碧微也自然为才子所吸引。然而蒋碧微已订婚，只能恨不相逢未嫁时。后来查紫含在考试中企图作弊的消息传来，蒋碧微想到将要托付终生的人如此没出息，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毅然决定在1917年和徐悲鸿私奔日本。这段举动，当年算是惊世骇俗，引满城风雨而不可开交。

蒋碧微

1919年徐悲鸿因官费留学，携蒋碧微共同赴法。1921年，徐悲鸿夫妇在中国驻德公使馆的1次酒会上结识了青年画家张道藩。张道藩出生于贵州盘县（如今的盘州），1916年考入天津南开中学，1921年入伦敦大学学院（UCL）美术部，成为该院有史以来第1位中国留学生。当年在欧洲的中国留学生们，里面有相当比例的人比较活络，他们经常聚首。张道藩早就慕徐悲鸿之大名，所以他尽可能多接触徐悲鸿夫妇，没想对蒋碧微一见钟情。徐悲鸿成日潜心作画，对艺术之爱远胜过夫妻情爱，就此冷落了蒋碧微。1926年2月，蒋碧微收到张道藩从意大利寄来的1封长信。信中，张道藩向她赤裸裸地表白。张道藩的这封信，让蒋碧微辗转反侧，最终蒋碧微还是理智地回了长信，劝张道藩忘了她。在极度失望中，张道藩与1位名叫苏珊的法国姑娘结了婚。

可是造化弄人。3年后，张道藩和蒋碧微又在国内重逢。张道藩凭借在欧洲时深得陈立夫赏识和信任，效力于国民党政府，出任南京市政府主任秘书，仕途日隆。而蒋碧微和徐悲鸿双方的性格都很倔强，在一些小事上相互也不肯退让，感情裂痕日渐扩大。几年后，由于各种八卦新闻，对徐悲鸿与安庆才女孙多慈的“慈悲”、“师生+情人”关系进行大肆报道，给徐家的气氛雪上加霜。而张道藩这边，始终忘不了对蒋碧微的恋情。张道藩慢慢就成了陪伴蒋碧微的常客。卢沟桥事变后，为躲避日本飞机轰炸，蒋碧微应邀搬到有地下室的张道藩家中。

孙多慈

1937年开始战乱。徐悲鸿没有把自己的妻儿接到桂林，却把孙多慈的家人接到了桂林。徐悲鸿还在《广西日报》上刊登了启事，表示与蒋碧薇脱离“同居关系”。

这事让蒋碧微和张道藩之间结合更深。接下来的20年，他们2人互相寄给对方的信件，竟然超过2000封。他们不仅在暂别时写信；即便同居1楼，也常常靠笔墨倾诉衷肠。

张道藩也绝不是只知贪恋美色之徒。在浙江省教育厅长之后，他先后任中央组织部副部长，交通部常务次长中央执行委员，内政部常务次长，“国民大会”选举事务副总干事，教育部常务次长，中央社会部副部长，中央政治学校校务主任及教育长，直至中央宣传部长，海外部长，和第1届“立法委员”。

1946年，张道藩母亲去世，他只身一人回乡料理丧事。治丧期间，张道藩遍访亲朋好友、地方名流，声明不收礼金。他对推辞不掉的礼金，在离开时亲自造册，全部捐献给了当地学校作教育之资。张道藩母亲出殡那天，所过之处的路人，每人都还得到2个月饼的馈赠，可见张道藩平时是为善之人。

张道藩不但是民国著名政治人物，而且也是著名文艺理论家。他的著作包括：《近代欧洲绘画》、《我们所需要的文艺政策》、《三民主义文艺论》等。

赴台后，张道藩出任“立法院”院长，主持院务将近10年。后来他与蒋碧微分开，1968年蒋碧微在台北医院见了昏迷中的张道藩最后1面。很快张辞世。1978年2月16日，蒋碧微也在台北去世。去世前，蒋碧微写了近50万字的长卷。上篇定名《我与悲鸿》，下篇定名《我与道藩》。《我与悲鸿》字里行间充满着分明的怨恨，而《我与道藩》通篇都是溢美之词。

许绍棣（1900-1980）

许绍棣

最后是许绍棣（1900-1980），此君竟然也跟徐悲鸿有很深的关系。为何？刚才提到，让蒋碧微下决心离开徐悲鸿、投入张道藩怀抱的，和当时在江湖上沸沸扬扬的“慈悲”恋情有莫大关系。慈悲的慈，就是孙多慈。悲，就是指徐悲鸿。而大才女孙多慈，最后就是嫁与许绍棣为妻。

许绍棣是浙江临海人，毕业于复旦大学商科。1928年，许绍棣出任任国民政府浙江党部执行委员兼宣传部长，是CC系（国民党3大派系之一，由陈立夫/陈果夫兄弟掌控）的核心成员。巧的是，张道藩也是CC系核心成员。九一八事变后，许绍棣出任蒋介石南昌行营秘书兼设计委员，很快派往欧洲考察。回国后许绍棣于1934年任浙江省教育厅长。

鉴于抗战时浙江各所大学都迁往内陆，1939年许绍棣主持筹办浙江战时大学（后更名英士大学），兼任校务委员会主任。许绍棣认为教育之基础，由小学开始。小学的好坏，重在教师。所以师范的专业训练，最为重要。许绍棣施政10多年，以扩充师范教育为中心工作，订定两期师范教育实施方案，划定全省师范教育区，添设省立师范学校，督促各县普设县立师范或简易师范学校，指派师范生到各县服务，并提高其待遇。许绍棣并奖励举办师范及职业学校。当时浙江全省共有54所县立师范和简易师范，非常难得。

郁达夫

抗战前，许绍棣和他日本留学时期的同学郁达夫（徐志摩在杭高的同学）夫妇之间有着较多交往，两家之间也有比较密切的关系。抗战爆发后，郁达夫应邀工作于福建省政府，夫人王映霞则避乱于丽水。当时鳏身带着2个孩子的许绍棣，也恰巧随浙江教育厅转移到丽水办公。王映霞非常出名，有“杭州第1美女”之誉。当年由郁达夫苦苦追求而得。王映霞虽然已婚，但还是有众多爱慕者的表白。王映霞和郁达夫之间，正如蒋碧微和徐悲鸿一样，在最初的激情消退、新的情愫参与之后，最后决绝分裂。和王映霞有染之后，许绍棣和郁达夫的矛盾开始尖锐，最终郁达夫和王映霞离婚。

王映霞

郁达夫和王映霞离婚后，王映霞并没有和许绍棣在一起。王映霞和军统负责人戴笠保持了1段亲密的关系，而许绍棣所娶的，却是把初恋给了徐悲鸿的孙多慈。

作为徐悲鸿的高足，孙多慈不愧为大才女。除了在油画上的造诣之外，她的国画山水、人物、花鸟同样出色，画鹅更号称台湾一绝。孙多慈将其准确的素描造型能力引入国画，开创了国画的写实风貌。

许绍棣本人对孙多慈重情，并且大度宽容。1953年9月，徐悲鸿在北京病逝。没多久，孙多慈在中山堂看画展中碰到了蒋碧微。这1对情敌之间唯一的1次谈话，就是蒋碧微告诉孙多慈关于徐悲鸿的死讯。接下来，孙多慈就在家中为徐悲鸿守孝3年。虽说徐悲鸿是孙的恩师，但同时也是孙的初恋情人。许绍棣能让孙在家中为其守孝达3年之久，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应该是极尽仁厚与宽容了。

在上世纪40年代战火分飞的乱世中，孙多慈没有与丈夫许绍棣一起回过夫家临海。1949年之后，孙多慈除了偶尔在台湾定居以外；其余时间，也大多在世界各地游历与讲学。1970年代初，孙多慈因患癌症3次赴美开刀治疗，于1975年病逝于美国洛杉矶其好友、物理学家吴健雄家中，至此往事如烟。

以上是民国年间几位浙江省教育厅长的二三事，从中可以管窥民国各种人际关系的纵横复杂。从来人无完人。即便是再专业的学者、再冷静的政客，对于熊熊而燃的感情，也甘心飞蛾投火、绝难自控。后人评判前人，一定要从此人的多个维度去仔细看待，万不可凭借某个特定的感情视角就匆匆作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