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战象”与古代军事名家

近期出走西双版纳，长途北迁的象群享受人类超高规格礼遇。与此不同，在很久以前的古代，大象曾经是战争的重要战略武器。那时，它们不是独往独来、随心所欲的豪横大地，而是若干军事名家操于手中的硬核战斗力而决胜在战场。

它的名字叫战象。在古代战争史上，它是军阵中的特种部队，发挥着现代部队坦克的作用。高大威猛的身躯，能给敌方极大心理震慑力。作战时冲锋陷阵，勇猛无敌，能破城门、毁营垒、拆武器、踏敌军、陷敌阵，常给敌方造成毁灭性的杀伤。在以步兵为主，依靠骑兵快速机动取得胜利的冷兵器战场，战象是骑兵的克星，往往成为会战或决战的决定性因素。

历史上组建战象部队的军事将领无数。古代中国也有。但最早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古希腊地区的伊庇鲁斯国王皮洛士（公元前319年——前公元272年）。此人号称可以继承亚历山大的地位，天才战术家。他被邀请前来保卫意大利半岛南部的塔兰托城邦国家，在击退南下的罗马军团的军阵中就有20头大象。罗马人原以为象群会摆在最前面，皮洛士却把大象安排在左右两侧，让大象攻打两翼的骑兵。大象把罗马骑兵冲得七零八落，战斗最终取得了与罗马人的首战胜利。双方第二次对决的战场属于山谷地形，高低起伏严重妨碍了大象的行动。皮洛士引诱罗马军团到较为平坦的地带，大象发挥了巨大威力，战斗最终获胜。

比皮洛士使用大象更为大胆的是迦太基（今北非突尼斯）著名军事家汉尼拔（公元前 247年——公元前 183年），他率领包括37头大象在内的大军从西班牙北上，翻过牛比利斯山脉进入法国，再由法国折返，翻过阿尔卑斯雪山，进入意大利北部。在横渡罗纳河时，有7头大象不幸落水。在特雷比亚之战中，虽然汉尼拔以少胜多打败了罗马军团，但地形不适的大象或是被射杀，或是逃得无影无踪，留下来的只有一头。当汉拔尼大军踏上亚平宁平原时，能够发挥作战威力的象群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一头成为汉尼拔的座骑。在冲破罗马军团重兵埋伏的一个山口时，无象可用的汉尼拔挑选了拉辎重车的100头牛，绑在牛角上的枯木被点燃火，驱赶牛群向埋伏的罗马士兵方向奔跑，汉尼拔的队伍就在这火把的掩护下顺利通过了山谷。汉尼拔的战象虽然没能来到意大利平原发挥应有的作用，但战象部队在艰难挺进意大利北部途中，其高大凶猛和性情爆燥，让沿途的南高卢人无不胆寒，退避三舍，放弃了抵抗。战象部队在远征异国的开路之功不可小觊。

然而，不论是皮洛士，还是汉尼拔，他们都不是驭象制敌的最先发明者。追根溯源，不得不说到最早驯养大象的是四千多年前的印度。印度驯养大象开始作役畜，最早将大象列入作战的武装力量。当亚历山大（公元前 356年——公元前 323年）率领马其顿军队东征到印度家门口时，印度战象军团给予沉重打击。聪明的亚历山大通过与战象交锋获得了对战象的认知，最终将战象纳入自己的军阵，大大提高了这一支远征军的战斗力。亚历山大英年早逝后，其部将，后来创建一个王朝的塞琉古（约前358年－前281年）也想从东征前线脱身，即用领土向印度交换战象。拥有500头战象的他，率联军与安提柯展开史上著名的伊普苏斯会战。在战局最危险关头，塞琉古突然使用战略预备队象群，令战局一举翻盘。这一仗更加奠定了战象在战争中重要战略武器的地位。

后来在塔兰托用战象成功抗击罗马人的皮洛士，曾经是伊普苏斯战役中的骑兵。亚历山大势力退出波斯地盘之后，皮洛士回到希腊做了伊庇鲁斯国王，并让战象在欧洲本土扬名立万。按时间和地缘看，他使用的应该是从印度引进的亚洲象。而与亚历山大离世相差百余年之后的迦太基战将汉尼拔，不仅深得大帝战略战术之要诀，而且继承了使用战象的传统。他从西班牙远征意大利的战象，则属于非洲大象。

大象，这个陆地上现存体量最大的哺乳动物，其实并不笨拙，奔跑速度飞快，生性聪明，通人性，跋山涉水如履平地，陡峭山路视作坦途。它让人望而生畏的体态和巨大力量，它那灵敏的嗅觉和通过低频交流的独特听觉，（唯一缺陷是视力一般，夜间不能视物，容易受到狮子攻击），它那雌性为家族之首，雄性担任安全保卫的群居生活和集体行动习性，它那极富杀伤力的柱腿、长鼻和长牙，就成为古代兵家眼中宝贵的战斗力。其中，亚洲象小，更有灵性，易驯服；非洲象庞大强悍，如果驯服到位，就更具有主动攻击性，更有作战价值。

任何武器都不是战争胜负的决定性因素，虽然驾驭战象的将领很多青史留名，战象参与的战斗未必都会成为胜利经典，战象本身具有的作战价值，也随时代进步而逐渐淡去。

不知古人是否料想到，象牙作为人类名贵的雕刻材料，后来成为人类滥捕滥杀大象的诱因。象，以另一种价值被人类极端关注。猛犸象已经绝种，非洲象和亚洲象在全球总的数量仍呈减少趋势，成为濒危物种，其中亚洲象是中国一级保护动物。由于我国亚洲象适宜栖息地较广，保护力度不断加大，境内的亚洲象数量已由1995年的180多头增长到现在的300多头。

今天，出走西双版纳的群象之所以受到人类温柔以待，却不是因为它们的祖先曾经是军事名家们的战略武器，曾经是战场上（包括侵略和反侵略战争）立下过赫赫战功的英雄，而是因为人类窥窃他们身上珍贵媲美黄金的象牙，其种群因此陷于绝境之后，人类得之不易的觉醒。如果说大象经历了战争，又经历了恐怖，那么，现在就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和平和幸福时代。善待大象就是珍视生态和地球的未来。我们不惜代价保护大象与人类同在，不再是为了作战，不再与军事名家有缘，而是要建设一个大自然生命共同体，让大象与人类共享这个美丽的地球与和谐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