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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与己无关的春运:人生最剩归途

 诗人舒放 2021-08-13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亡,人生只剩归途。

在我看来,这是一句很煽情的话。煽情点在于不论多大年纪,当自己成为父母双亡的孤儿那一刻,会有刻度极深的迷茫:人生,究其竟,又哪有什么来处?

妈妈在,家就在。对于少年丧母的我而言,很早就把这句话更新为“爸爸在,家就在”。所以这些年来,春节就是奔波,从栖身的各个地方赶回湖南去看爸爸。春运,如果不加入“回家过年”的内涵,就单纯字面意思,只是一个毫无生气的词语。也正是这个原因,2017年春运是和我有关的“最后”一个春运——那年下半年,父亲去世,我成了无家可回的人。

记忆里,印象最深的春运,是2009年春运。那年我带着九岁的孩子从青海西宁出发,去湖南衡阳过年。那是孩子第一次回故乡,也是孩子和他爷爷的首次团聚。一路上孩子很兴奋,当时,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辗转数人,最终通过一个旅行社的朋友买到了一张从兰州到武昌的中铺车票。我们父子挤在窄窄的床铺上熬了两夜。等到了武昌,是凌晨一点,我们不得不离开卧铺车厢。我打算在餐车呆几个小时,大概早上六点就到衡阳了。我拖着两个行李箱,领着孩子,从5号车厢前往位于列车中部的餐车,短短几个车厢的行程,堪比翻山越岭。我们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才从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硬生生挤过,汗水湿透了几次,已经记不清了。

所以那些年里,每每在春运期间收拾行李准备回家的时候,我总是无比羡慕那些家就在本地,无需穿越大半个、小半个、整个中国回家过年的人。俗话说自由和安逸向来是对头,从来不会在一起。每年的这个时刻,对人生总会有一些怀疑:我们为什么总要离开家,总要在外面?

到了2017年,从成都赶回衡阳,先是坐飞机到长沙,再坐高铁抵达。交通工具的变化,让行程“缩短”,然而便捷的背后,不变的还是一颗带有迷茫的心——我们为什么总是在路上?

那年春节,父亲的病情看着还算稳定,但我们多少有些心理准备。毕竟有些年了,对于一位八十岁的老人而言,身体已经没有多少可供后续的动力。那年春节,我们几个子女全都聚齐,有着和爸爸诀别的含义。人生,要有庄重的告别,在双方都意识清醒的时候,而不是阴阳两隔之后的拜祭。

2018和2019年春节,我由于无家可回,就利用假期去了内蒙和四川西藏。这已经不是我们心灵含义上的春运。哪怕我跻身人流被裹挟着一路脚不沾地,仍总觉得自己在冷眼旁观那些急匆匆回家的人——我从羡慕家在本地的人转变为羡慕那些赶着回家过年的人,回家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2020春节。又是一年春运来。如果春运和我还有什么关系,那就是远在长春读书的孩子,寒假要回西宁,和姥姥、妈妈过年,我关注着他回家线路上的运力情况。

活着活着就老了。不久的将来,我也会是一个盼望着“今年春节”孩子能回来过年的老人。

……说不尽的春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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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舒放,力求避免油腻的中年男子。流浪各地,但定型于高大陆青海。写诗多年,一直坚持着,哪怕诗歌从大众变成小众乃至现在的旁门,喜欢不减,且欢喜有加。

世界薄寡,请允许我用诗歌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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