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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悟则感|我一个人,看奥运

 诗人舒放 2021-08-13


我一个人,看奥运。

本想写成《我与奥运年》,结果三五万字才是个开头,想了想,还是暂时搁置。很多事被岁月过滤,曾经那些奥运年的奥运期间里,我或是独自在天涯,在草原深处到一家小饭馆去蹭人家的电视看,还比如步行五六公里,在半夜时分到能收到体育频道的朋友家去看比赛等等,现在回想起来,无非就是我不曾观看某场奥运比赛而已。至于母亲去世那年,我在去医院送饭途中听广播里不断增加的我国金牌数;以及十六年后在同一家医院,一边洗尿布一边收听广播里的奥运消息,时至今日我以五十岁的年纪仍有一些不敢触碰的东西,就同样再搁置一段时日吧。

我记忆尤深的是2008年。在保(姆)奶奶家看完开幕式,我抱(背、扛)着早已经困到不行,全然睡熟了的崽崽回家,短短两三百米(隔了两栋楼)的距离,累得我满头大汗。我在崽崽还很小的时候,就对他说,2008年奥运会是在咱们国家举办,爸爸和宝宝一起看开幕式——我曾经以为到了2008年,我有足够的基础领着儿子到北京看现场,好在我们还是一起看了。

2020东京奥运会。早些年我也曾在心里想过,这是距离本土最近的一次海外奥运会,能不能和儿子一起去看一场现场比赛呢?

我一个人看奥运,并非一种心酸,更多的是我想在“此间无人”的状态下,可以恣意表露自己的情绪。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所以我们总会有犹豫、迟疑的时刻——谁会是那个遇见爱、遇见XING都不重要,遇见理解才重要的灵魂伴侣?我们每个人,又是否拥有这样的幸运?

就像人们常说的人脉。所谓人脉,说穿了无非就是和你交往的过程中,对他而言是否会有收益,能带来什么样的现实利润,否则你对他而言就不是人脉,用不着经营。所以我自己就是自己的人脉。当然,这也并不是说我没有朋友,我只是身边朋友很少很少而已。尽管这个“身边”也还不是指成都乃至更小范围。同样,我也并非就不是一个“势利”的人,我同样如此。能获得心灵的愉悦,人生的感悟,修行的成就,是我结交朋友的目的。我看中的利润,无非是不能即时支付罢了。

在这样一种状态下,一个人看奥运,自在。毕竟你要相信这世上,绝对有人是来灭你的快乐的;什么也不为,就为了灭你的快乐。

8月2日下午儿子在微信上问我,成都这边的疫情管控如何?儿子准备在开学前转道成都来看老爸我——去年由于疫情,我们父子未能见面。我们父子在微信上交谈,儿子说大姨二姨都回来了,还有两个小外甥,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很是快乐。

我突然想到,我居然忘了人生中有一个丝毫不用去迟疑,去犹豫的分享者。那一瞬间就有泪涌出,容易落泪的年纪,反倒是一种小庆幸吧,我给儿子发了几个延时摄影的作品。

问儿子有没有看奥运会,儿子说看了乒乓球(发了一个小猫爪儿拍桌子的表情符号)。看来,也就只是看了这个项目。刚刚(8月8日)我和儿子交谈了很久,儿子不仅看了兵乓球,还看了田径等项目。对奥运比赛,他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我对儿子说,老爸很欣慰你有这样的想法和认识,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境界。

想说一下已经退役的美国射击名将马修·埃蒙斯。

很多人是天才。所谓天才并不是否认后天的努力,而是指对某一项目天生的掌控能力。就如这一届东京奥运会上非常多的跨界不伤到胯的选手。数学博士后、天体物理学博士、平面模特等,全是金牌获得者。马修·埃蒙斯14岁才知道射击也算体育项目,并开始参加比赛,拿过好几个世界杯和世锦赛冠军。

但他和奥运会“有缘无分”。2004年雅典奥运会,男子步枪三姿比赛,他最后一枪打到了旁边选手的靶子上,痛失冠军。2008年北京奥运会,男子50米步枪决赛,绝对领先的情况下,最后一枪打出4.4环……2012年伦敦奥运男子50米三姿决赛……又是最后一枪。2016年里约奥运会,他成绩不佳,三年后宣布退役,所以没有参加本届奥运会。

他自己说:“上帝为我关上了一扇门,然后又为我打开了一扇窗……然后又为我关上。”这不禁让我想起那句:“你可以闯入我的生活,但你也不能在我的生活中走来走去啊!”

对于他自嘲的“我的人生很有趣”,我个人在观看比赛时,也是觉得好玩,不是那种嘲弄和藐视,而是建立在绝对敬重的基础之上。但他真正让我难以忘怀的一幕是在北京奥运会——

马修决赛失利后跑到观众席,直接投入了妻子卡特里娜大张的双臂中。他的面部表情完全是孩子式的。他的失败失利,与把自己全身心交付给所爱之人的怀抱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坦贝里就是个小戏精。网上很多很多小姐姐说太喜欢这个意大利小哥哥了。没错,跳高冠军之外,他是平面模特,本就是招女孩子喜欢的类型。相比女子跳高,女选手们越过杆后平静地理一下发丝的淡定从容,坦贝里各种“可爱”手势,男女画风完全逆转。

最终,坦贝里和卡塔尔的巴尔希姆以2.37米的成绩并列冠军。坦贝里跳着骑在巴尔希姆身上,然后各种打滚、亲吻场地等狂喜。这两位跳高冠军背后都有故事,都是伤痛后的凤凰涅槃。原本巴尔希姆要矜持一些,远没有坦贝里那样激动。但后来他显然被坦贝里感染,完全是一种感染,这是英雄惜英雄,更是努力过的人之间都会懂的一种心情——谁没奋斗过?

拜尔斯和苏妮莎曾经是“神”,不可战胜——但这次我们拿了金牌。

运动上的神,不是世俗含义上的意思,那是一种超越的目标。而作为神的他(她)们,又有一种怎样的心态?在女子平衡木项目,我国选手金牌得主管晨辰比赛时,从现场转播画面和照片都能清晰无误地看到包括拜尔斯和苏妮莎在内的整个美国队关注的神情,那是一种纯粹的关注,欣赏、喜爱、共情,美国教练甚至不由自主学管晨辰的“袋鼠摇手”动作,并中途停下接着鼓掌。在完成比赛后,她们全都为管晨辰的精彩表演热烈鼓掌。这些人间的小精灵,小女孩子之间流露的真情,太让我觉得人间值得。

拜尔斯因为心理问题在很多项目上退赛,平衡木拿了铜牌。8月5日,她回到家乡休斯顿,受到英雄凯旋般的待遇。

苏炳添,9秒83。

当我们说出“欠刘翔一个道歉”的时候,说明我们真的强大了,不再需要仅仅用金牌去证明什么。刘翔说不需要这个道歉。这是他的心里话,我相信。

相关帖子太多。很多网友说“我不用道歉,我从来就没骂过刘翔。”我也不用向刘翔道歉,那时候的我三十多岁,心智早已成熟,根本不会开口破骂——但我们这一代人,有没有骂过李宁,有没有骂过女排?那是1988年的汉城。

或者更早一些,1984年洛杉矶,男子跳高世界纪录保持者朱建华。他的成绩,放到这届,也是稳稳的金牌。我们骂过他没有?

当时,很多人给李宁写信,寄刀片、绳子……从汉城回到国内时,机场工作人员说:“你还有脸回来?”当时的我们,最起码是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那时候的我们输不起,更深层次的原因不是输不起而是不能容忍一个世界顶级的运动员在场上出现失误。

一个普通人,是否有权利这样辱骂一个运动员呢?我(们)曾经以为这是天经地义的责任和权利。就像开放之初,国外商务谈判团队曾对我们提出抗议,说我们一方,就连司机都参与讨价还价。这也曾是作为笑话流传的,不是笑话我们,而是笑话老外——司机是我们的司机,不为我们说话,难道为你们说话?

所以唐僧在祭赛国宝光寺扫塔的时候,要从最底下扫起。和我们从上往下扫不一样。这就是因为“回头脏”,我们所能达到的境界,再怎么高,都是从最低一层开始。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病,药可能在下一代手里,或者要隔一两代人,但总归是充满了希冀。

何不食肉糜?这固然是一个笑话,但说到底还是一种悲哀。

我上两天因为写土豆花的文字,想到了一个久远的小故事。在我们北方,冬天的时候有事没事总是喜欢炖一锅土豆当零嘴。有一年有一群体察民情的冒号们去了一户人家里,看到炉子上刚刚炖好的土豆,为首的就饶有兴趣又不失亲民地从过锅里拿起一个,一边吃一边说:“不错嘛,土豆很面,很好吃。”就这样跟随的人也都一个一个,把一锅土豆吃完了。

这家人的孩子中午放学回来,朝锅里一瞧,就大哭起来——这不是零嘴儿,这是正经的午饭。后来,为首的冒号暴跳如雷,就差点给秘书扇几个嘴巴了。他怒不可遏地冲秘书大喊:“去买包子,买馒头,买手抓羊肉!”

奥林匹克的功能,在于可以校正我们的单一审美,可以欣赏不同肤色、不同形态的人所爆发出的生命力。是他们作为人类的代表,在运动场上给我们展示出人类朝着生理极限不断挑战的勇气和信心。以协调灵动、迅猛快捷、持久专注的神情和动作展现出人体的美,阳光健康。

《三体》中有这样一段对话:

“逃出来的有多少?”程心问。

“加上之前的舰队,总数不到千分之一。”智子没有抬头,仍专心致志地调制手中的茶。她接着说:“逃亡吧,人类在黑暗森林打击面前绝对无法幸免。”

“可是星际逃亡,人类连千分之一都达不到。”

“那也总比全军覆没了好。”智子仍然没有抬头。

就我们的价值观而言,未必。程心心想。

感谢奥运,感谢所有在赛场上拼搏的运动健儿,在人类如此伤痛艰难时刻,为我们带来坚定信念和勇气,以及这一场视觉的盛宴,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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