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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初湖南省耒阳县（现为耒阳市）遍地都有竹林，这一点同湖北省黄冈很相似。当地百姓种竹为业，经营竹园，赖以获利，到处可见《诗经》曾经描绘的竹乡景象：“瞻彼淇奥，绿竹犹猗。” 靠近县城有一个村庄，那里有一户农民所栽植的竹子尤其多。走到那里一看，只见方圆数亩为竹林所遮，密叶森森，不透日光，到他家去的人很少。这家共父子三人，大儿子很听话，可是二儿子却很顽劣不驯，性好游荡，他父亲十分讨厌他，曾经首告官府，官府曾经略给他一些惩罚，以观后效。但他却并未改悔。 当初，有一个邻县的货郎不时来村里卖货，卖的东西主要是花和刺绣制品之类。货郎同这家种竹农民很熟悉，于是就认这位农民家长为义父，常常寄住在农民家过夜。 这家农民有一个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但还没有婆家。货郎因为同这家农民关系很亲近，渐渐就与农民的女儿私通起来，全家人都没有发觉这件事。 女儿节（也就是七夕节）这天，货郎特地赶来和农民的女儿的相会，在两人卿卿我我的时候，老农民突然从田里回家，正赶上屋里没有外人，只有货郎和农民的女儿两个孤男寡女在一起，农民偷眼瞧见货郎同自己女儿接吻，那样子令他感到猥亵不堪，内心羞愤燃成了不可控制的复仇怒火，便拿着手中的锄头，突然冲上前去猛击货郎的脑袋。货郎猝不及防，被打得脑浆崩裂，当场死于非命。农民终究不忍心也打死他的女儿，又担心传扬出去给自己家丢人，便喊他的二儿子，把货郎的尸体扛到竹林中埋入地下。又怕被狗或狼绐扒出来，第二天使以丢失了竹笋为借口，急忙砌了很高一道围墙把竹林围了起来。由于农民计划周密，同村竟没有人发现这一秘密。 事情已经过去数年之久，恰逢一位姓熊的人来做这个县的县令，此人法令极严，尤其疾恶如仇，打击各种犯罪分子雷厉风行，像老鹰捕食一样凶猛。 农民的二儿子赌博输光了本钱，又私自到自己家竹园里去砍竹子卖钱。他父亲发现后大为震怒，又想把他送官府惩处，并打得他皮破血流。他儿子很害怕官府的威势， 无计可施，便对其父喊道：“爹爹何必去告官呢，如果用铁器打死我，也像埋那个人一样把我埋到竹园里，谁能知道呢？” 他父亲一听更恼怒了，便追赶着打他。他的儿子就跑到大街上，狂喊乱叫，弄得左邻右舍和同里之人没有不知道的。 农民有一位邻居，同这农民家一向有矛盾，听到了这些话，便高兴地说：“嘻！怪了，他儿子说的话大有文章啊！过去曾经有这么一个货郎不时来这里卖东西，他们家与他关系尤其密切，并与农民以父子相称。后来忽然不见了，人们都怀疑是他自己回老家去了。从他儿子说的话看来，怕不是被这个老东西给害死了吧？” 于是，邻居便到保甲那里去报告了。这位保甲也与那农民有矛盾，于是便写了状词投到县衙。熊县官接了状子还不敢深信，便拘捕了农民父子，到衙门来审讯，结果父子都不肯承认。农民的邻居出来作证说：“他儿子某日被其父赶打，不是曾经说过他家杀死人埋在竹园里吗？”农民的二儿子听了邻居的证词，就低头不语了。 熊县令又用严刑拷问，父子二人仍然强辩，不肯如实招供。熊县令就向邻县发了公文，询问有没有那个货郎，以确定案情真假。 过了几天以后，货郎的弟弟来了，带着秀才的布制头巾登上县衙公堂，原来他已经入县学了。上堂后就流目陈诉道：“我十三岁那年，我哥哥就出去卖东西没有回米，如今又过了好几年，音信皆无，我又年轻不懂事，不能出远门寻找哥哥。我的老母亲已经为这件事哭干了血泪。我哥哥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亡，只求县令大人代为审问明白。” 熊县令知道确有货郎这个人之后，就更加严刑拷问农民父子。虽然屡次用刑，但二人十分狡猾，口供翻来覆去没有一定，始终没供出货郎尸首藏在什么地方。因此案子拖了很久得不到最后的结论。 于是，熊县令又把农民的女儿抓到衙门里来审问，原来她已出嫁多年，已经抱儿子了。熊公并没有询问她一句话，只下令把她同父亲、哥哥关押在同一间牢房内。父女二人不予用刑，只把其兄的两只大拇指用绳子拴住，挂在屋梁上，并暗中派人守在一边观察动静，整天不再提审他们。 至半夜时分，哥哥忍受不住了，就喊他的妹妹说：“是你因为贪淫而给父亲招来祸患，现在又连累我受刑吃苦，你怎么能忍心啊！”他的妹妹很羞惭，无语可答。他父亲呵斥他说：“你再忍耐一会儿，我可以保住性命，你妹妹也免于出丑丢人。为什么这样乱喊乱叫地埋怨呢？”儿子一听更加气忿，狠狠地说：“你们父女俩倒安然无恙，可是官府只对我一个人用刑难道只有我不是人吗？”他妹妹也用好话来劝慰他，絮絮叨叨地一直唠到天明，把作案的实情全都吐露了。 这时，守在一边的公差们突然走了出来，对三人说道：“你们全都不打自招地说出了真情了！现在我看你们还能再翻供吗？”三人一见，都吓得立刻变了脸色。等到熊县令升堂审问时，只好都认了罪，这才交待出货郎尸体的下落。 熊县令认为，农民的儿子也不能逃脱罪责，于是就提笔判决道：“虽然一开始没有参与其事，可是事后却一起进行掩盖犯罪事实。即使是鬼使神差使你这样做，也是王法所不能宽恕的。”竟判决他同其父一起抵命，暂时关进死囚牢中。农民的女儿受到杖责后释放归家，她丈夫闻知后感到是奇耻大辱，于是就同她离了婚，第二年又改嫁了。 结语：熊公审案：注意在取得一定旁证的基础上再进行刑讯，虽未完全摆脱封建官吏靠刑讯审案的老办法，但能用智，诱使犯人在无意中泄露犯罪事实，然后再审讯， 已是一种进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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