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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缘·诗酒杯”全国第二届诗酒融合文学作品大奖赛入围作品展:北琪

 中华汉语文史馆 2021-08-14
甘南:万物生出禅意(组章)
北琪
美仁草原
在美仁草原,草仅仅演绎“一岁一枯荣”是不够的,它要引导繁花,一直开到辽阔之外,怒放的生命时时抒情又富有哲理,只有与神比邻的羚城人,才能道破一棵草与辽阔的禅意。
所有人都能在美仁草原上空找到一片故乡的云,任何一朵云,都被允许在草原上空游走,有着温暖潮湿的属性,随时可以加入一场甘霖。
美仁草原,以母亲的胸怀,容纳雷同的草,容纳不同的生命哲学。这片土地一定是,看了就会爱上。爱上了,就再也放不下。
清晨,每一棵草都在数着黎明的露珠。一朵花依偎另一朵花,在阳光下,抒情。
风吹草低,格桑花开出新意。
甘南的雨水从不厚此薄彼,一直努力让大地的每一寸肌肤都生长活力,把碧绿献给每一株草,把娇美送给每一个花瓣。
草儿静美,守候四季轮回。野花无名,芬芳隽永。
再华丽的锦绣也抵不过盛装的美仁草原,美得纯粹,不染纤尘。所有生命都如迷途的羔羊返回自己的领地,端坐在晨光里。
一棵草与另一棵草描述春风浩荡,描述阳光温暖。
每一棵草,都肩负使命;每一朵紫苞雪莲,都是盛放月光的银碗、雨水停歇的闺房;三千多米的高度,群山绵延、曲线舒缓,千百年马匹和群羊似乎一动未动,大夏河水从南到北缓缓流过,一刻也未停止过追寻它的诗意与远方。
油菜花的八月,美仁草原的草都退身为隐士,磅礴的黄交错在两场大雨之间,天空纯净,大地明亮,感恩的花间路,陆续出现祈祷的人,每一棵草尖,都有一尊佛像。
你是英俊的王?还是倦游的路人?或者,是那些频频回首的羚羊?你饮下青稞酒还是转身离去?
美仁草原,一样捧出微孔草编织的蓝哈达。蓝色,是河流,是天空,是少女拉姆静静地绽放。
雨季的美仁草原,微风和鸟鸣也是蓝色的。微孔草经历两个春秋才能修成蓝色正果,微苦,清凉。做为草药祛除人们体内的风寒。
到来的和离去的,都是草,既见证历史兴衰,又参与草原枯荣。
谁都可以标新立异,又都必须恪守岁月的沧桑。
米拉日巴佛阁
夜降临。一只蝴蝶学着诵经。风诵经。草木也跟着诵经。
经幡始终无言,转经筒一直在祷告。钟声,只会警醒,不会抒情。
雪山之巅,饮冰雪,食青苔,九年的苦苦修行,终于修炼成“拙火定”密法。自此,米拉家族那个穿着布衣的人,开始云游青藏高原。
一袭袈裟裹紧一颗零落的心,从黑夜坐到黎明,直到自己在晨曦中,长出光芒。
转山转水,转佛塔。
就这样,把禅意的一生转得圆满。
佛前,只有云淡风轻。
一个虔诚的求佛人,在酥油灯的光亮中,剔除身体内的一粒灰尘。
一部经书,能否道尽人生的悲欢?一盏佛灯,能否,照亮城市的薄凉?
谁能保证,笑意盈盈的脸,下一刻不会泪流满面。
“天上九层,可望而不可及也。”正如行走在红尘中的人,只能默默在心里生出禅意。
星辰隐去。钟声响起。
诵经的人收起经卷,走进一缕阳光,仿佛刚刚走出红尘。左脚迈着虔诚,右脚迈着忏悔,走出世间辽阔。
黄河·青稞
黄河,在玛曲草原拐过了第一道弯。黄河在这里,被称为玛曲,意为孔雀河。
黄河,那些从天而降的水,在草原上写下奔腾的诗篇。这片土地,容得下喧嚣,也容得下静寂。
在甘南,黄河未黄。清澈的河段是年少的人留下的一首抒情诗,为长河落日圆打下伏笔;为九曲十八弯埋下爆破音;为奔流到海的征程放逐了曲水流觞,也安插了黄土高坡的咆哮。
从此后,每一道弯都有它的向心力和决绝的态度,每一朵浪花怒放都会竭尽全力,从海拔三千多米的甘藏大地,直奔沧海。
黄河,一次次更改路线,却未更改母亲的胸襟和初衷,黄帝、炎帝与蚩尤的恩怨在河水里一笔勾销, 八百里秦川托举出秦时明月汉时关。
黄河,生而为水,可以受困于低处,也可以,多走几条弯路。甚至,在断崖处制造飞瀑,成为千古绝唱;但是甘南的黄河,最神圣的使命是灌溉所有草木、青稞。
沃土,光照,黄河水。
一棵领命为庄稼的青稞,一个夏天过后,便急切地献上锋芒之内,种子的甘甜和醇香。
记得吗?春天的浅草刚刚没过马蹄。青稞,已迫不及待生长。小蛮腰轻轻一摆,满身绿色呼啸而出,铺天盖地,那些穿着美丽藏袍的少女,神的降临。
有时你似柳枝般袅娜飘逸;有时,又像《淇奥》中的绿竹,俊俏挺拔;青翠的目光掠过那片神奇的土地,回望里有雪域的光芒,有阳光的慈祥。
藏族的母亲们啊。你双手合十,走过年轻的青稞地,你为子孙的温饱祈祷,你为众人的吉祥匍匐颂唱:这神奇的土地,赐给我们青稞吧!
青稞,一边拔节、抽穗,一边与野燕麦、野油菜斗争,麦浪滚滚,把世间最朴素的芬芳收入体内,把圣洁的阳光纳入保卫自己的锋芒。
陆陆续续,飘着糌粑的香,藏着青稞酒的香,我们在青稞的生长史中一次次重逢、一次次各奔西东。
我们是女儿。
我们是母亲。
我们是黄河水。
我们是成熟的青稞。
香浪节之夜
藏族的姑娘今夜都是仙女,无论你叫央金还是卓玛,用十八个盛年编织的花冠缀满玛瑙和珍珠,老人和孩子将和月亮一起隐退,这夜交给繁星。
千人锅庄在喧嚣中散去,有人向委顿的篝火添柴。
这是爱情的节日。
从漫长的冬季,大面积雪域里奔流出来的大夏河,是恋爱的河流,倒映的景物都被浪花粉碎成洁白的水珠,一代一代藏民,在此相爱的的故事,传往下游去。
一群抱薪前行的人,此刻在人间散落,这个节日是宗教的、民族的、也是爱情的,人们和树木花草融合,是黑暗里最神秘的一部分。
在黑暗里,捧出薪火的引申意义,在拉扑楞寺的黎明里,繁星落尽。
盛夏就此拉开帷幕,一万朵格桑花在午后开花结子,一万粒青稞饱食了朝露,一万个穿长袍的少女情窦初开。
古老和崭新交错连绵。
藏人与神再次合一。
红衣僧侣从寺院走出,将与家人团聚,夕阳拥抱他们,从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阳光就给他们镀了金,按照佛的轮廓。
拉卜楞寺
我虔诚地写下你的名字时,从桑科草原到你的距离,就是皈依之人脚下的十八公里历程,不必动用经书,阳光盛大,走不出尘缘的生命都是来此超度的。
把一个小小念想,寄托在拉卜楞寺的香火里,所有的等待,都有了归宿。
金银汁书写的甘珠经,在光阴里坐久了,已然在记忆中老去;乌鸦与鸟雀。
今夜,不知风从哪个方向来,不知风会不会吹动这些红僧衣、彩色经幡,不知风会不会注目我走在佛光里,把前世的影子安放在朝圣的途中,不让悲伤再回到我的所有句子里。
在拉卜楞寺,需要多少雨露,才能滋润一个人枯萎的思念;需要多少默默念诵, 才能让明月西沉等成朝霞满天,而酥油灯不灭,僧侣一直安睡在他们灵魂的故乡。
在拉卜楞寺,沉迷它的“外不见木,内不见石”,所有游客都像求佛的人,穿过纷扰的世间,在心里, 种下一念花开,花开见佛。
在拉卜楞寺端详那些酥油,在雪董中经过千万次的捶打,才把自己从乳白色的液体中分离出来。又要与茶融合得天衣无缝。
酥油茶,对于异域行者,第一口异味难耐,第二口醇香流芳,第三口永世不忘。
让干燥爆裂的嘴唇,温润如初;让途中那些凌冽之寒,悻悻退去;饥饿者从体魄复原里找回生命的尊严和活力。
酥油茶,为人类御寒,却对自己经历的苦难只字不提。只在人们沉醉于茶香时,于明媚的醇香中,流出绵长的相思。
我宁愿相信,那个关于茶和盐的传说仅仅是传说。或者,可以更改传说的结局,让美梅措和文顿巴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必化身茶和盐再相聚。
年复一年,拉卜楞寺收留过多少雪域的生灵、漂泊的心。
长途跋涉的辛苦,已被暖茶稀释,冬季草尖儿上的冰霜都已融化。传说中的悲欢离合,皆成弦外之音。
作者简介:
北琪,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内蒙古兴安盟作协会员。作品发表于《诗选刊》《草原》《散文诗》《内蒙古日报》《散文诗世界》等报刊。作品入选《2021天天诗历》《2020中国散文诗年选》等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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