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宋琳 诗人丨宋琳 宋琳,1983年毕业于上海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1991年移居法国。2003年以来受聘于国内大学执教文学。现居大理。著有诗集《城市人》(合集)、《门厅》、《断片与骊歌》(中法)、《城墙与落日》(中法)、《雪夜访戴》、《口信》、《宋琳诗选》、《星期天的麻雀》(中英)等;随笔集《对移动冰川的不断接近》、《俄尔甫斯回头》。《今天》文学杂志的编辑。曾获鹿特丹国际诗歌节奖、《上海文学》奖、东荡子诗歌奖、2016年度十大好诗奖、昌耀诗歌奖、美国北加州图书奖等。 宋琳是当代城市诗最早的开拓者,第三代诗人的重要代表。 他以一种华夏文明的考古人的身份,回溯汉语字性的源头,并使之呈现现代的样貌。 雅众文化推出的《兀鹰飞过城市:宋琳诗选》,由宋琳老师亲自编选,以地理迁移为线索,收录其从1982年至2019年创作的134首诗歌,是对其诗歌创作生涯的一次精华总结。 上海:无调性 1983年,宋琳毕业于上海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随后留校任教。 在20世纪80年代的诗歌浪潮中,涌现出诸多优秀的诗人。 宋琳与一干同仁在华东师范大学创办的“夏雨诗社”,对全国高校乃至整个中国诗坛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其间形成的以宋琳为首的城市诗派也成为中国诗坛极独特的风景。 宋琳,80年代中期在华东师大文史楼前 那段时期的宋琳深受超现实主义运动的影响,诗中充斥着现代性的想象,在他的笔下,城市是喧嚣且癫狂的,在西方思潮和东方传统的双重影响下,精神狂欢和社团意识作为年代特色为所有狂野颓废的意象覆上了斑斓的涂层。 新超现实主义的同谋 坐在空中,我们的光脚就更亮了 烟头像子弹在头顶呼啸 我们是第一批到达的人 第二批还集结在路上 侠客提着凶手的面具 那里是我们的展览厅 死亡的秘密出口 飘荡苹果的香气 天才躺在毒品种植园里 在那里,我们的叫卖声压倒一切 我们的身体干巴巴 就这样,城市灰蒙蒙如火炭 一条街道烧死一名诗人 我们逃出医院就更疯了 谁是大师?谁是乞讨的手? 哪一首伟大的诗把我灌醉? 我们带着所罗门王的头盔 转眼又成了一群狒狒 为明日愁容收拾一身多余的卷毛 刀光返照在整个鼻梁 行走的机器人掉下一滴眼泪 家园死去不会再复活 少年奔走在监狱的墙下 我们就是想象中的大监狱 身体上的铁窗一旦推开 垃圾就哗啦啦飞满天空 巴黎:家书 有评论者认为,自1991年从上海移居巴黎后,宋琳的诗歌有一个明显的变化,即更加节制和注重观看,宋琳认为,“这多少是孤独净化的作用吧。” 当他来到这座文人心中的世界之都,脱离母语环境走入陌生的世界时,陌生令他益加趋于内敛和自省。 诗人宋琳 诚如宋琳本人在《兀鹰飞过城市》一书中所言:“地方主义固然有其优势(我私下里羡慕从未离开过家乡的诗人),然而出离所携带的不都是客愁,还有时代加诸个人的重负。位置及语境的变化对题材类型及风格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有时甚至不亚于文学风尚,读者不难从我不同时期写下的诗歌中发现那种对应性。” 我爱生活在陌生人中间 既不能排除鸟电波的干扰 也不能迫使一块石头成为听众 我跃居其上 成为自己的主宰 我该怎样向你描述欢乐? 急转直下的大冰 这是我在遗忘的边境的一次游历 没有喝下持盾巨人星的眼睛 披发独坐 我安然渡入它浩瀚无际的脸 新加坡:采撷者之诗 1997年,宋琳举家迁往新加坡,在那里驻留四年。 来到一个同为黄种人,但文化传统与故乡相去甚远的国度,诗人显然未曾获得文化上的亲切感。 诗人宋琳 在这一时期的诗作中,宋琳游子的感情仿佛更为凸显: “穿过记忆和忧伤的大海/现在,我们从不同的时差回来”(《十年之约》); “每天我都像一个天花板上的宿客”(《天花板之歌》)。 关于故土的一切也更频繁地出现在诗歌中: 诗人写起了母校: “加点的词语串起了散逸的念珠:/ 丽娃河上六月的夹竹桃”——丽娃河是上海华东师范大学的校河; 诗人写起了闽江: “回家就是回到又一年 / 梦中梦,不可能的可能/就是爬树,逃学或者吹笛”——宋琳生于福建; 新加坡仿佛是宋琳的驿站,他在驿站中考古华夏文明,读着《水经注》,思考着《周易》古歌,提醒着人们“韵府是记忆的旧花园”。 伸向大海的栈桥 漂浮不定。对于大海蓝色的终极, 只不过延伸了一点儿。 像一个告别的手势, 一方丝帕,或一个吻, 对于命定的距离 只不过延伸了一点儿。 眺望大海的人, 为了眺望而眺望, 栈桥在他记忆中的形式 与鸟翅或星光相似。 船在开,影子就会 在他眼前不停飘落。 并非栈桥可以在岸上自足, 只不过漂浮使意义延伸了一点儿。 布宜诺斯艾利斯:语言简史 2001年,宋琳再度迁徙,前往布宜诺斯艾利斯。 谈及自己诗歌写作的转折点时,宋琳表示: “从千禧年开始,我诗中吸收了更多的自传性因素,自以为更具历史感,或许可视为又一个变化。” 宋琳在布宜诺斯艾利斯,2002年 广袤狂野的拉丁美洲为宋琳的客愁覆上的厚重感更多来自于历史的碎片。 那些历史的碎片穿越时空隧道,被宋琳用现代语言编织起来,织成一座跨越时间与空间的桥梁。 诗人踏上这座桥,让赫拉克勒斯与孔子感慨同样不容争辩的河流,让博尔赫斯看到“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个铜门环对应的 / 上海石库门上的另一个铜门环”,让拉普拉塔河与丽娃河交汇,而布宜诺斯艾利斯与上海在宋琳的客愁中缓缓重叠。 在拉普拉塔河渡船上对另一次旅行的回忆 这水域几乎不能称之为河,它宽得像忘川 一同渡河的人却不一定同归 赫拉克利特感叹过,孔子感叹过 但不容争辩的河流说着它自己的箴言 因为河流乃是大地的舌头 太阳照见船舱里几个爬来爬去的婴儿 城市在一瞥中像一个模糊光斑的恐龙 船尾的人感觉要站得稳些 河流被用来命名逝者,人就只能在岸上 目送,踏歌,深情缅邈地祝福 我想起长江,曾经是界河的另一条河 在镇江和古瓜州之间,在意识的同样 开阔的水域,你和我谈着话 沉思着,试探着将要抵达的对岸 我们的嘴唇贴在了一起 北京:海棠花下 / 大理:内在的人 漫游积年后,大约从2003年之后,宋琳开始在本土重新定居,地点是北京。 但诚如宋琳在访谈中所言:“我在不同洲际的大城市生活了三十多年,城市对于我既有强烈的吸引,又令我惊恐不安。” 2012年后,宋琳远走边城,隐居大理,诗歌亦开始带有隐逸倾向,或许诗人最终得以实现早年《断片与骊歌》一诗中的愿景,“群山宁静的诱惑,/ 风景中的人物,/ 如在魏晋。枯坐着缅怀/ 酒、农事和诗歌”。 诗人宋琳 在以嵇康口吻写就的《广陵散》一诗中,宋琳以自信的口吻叙述: “我曾像神仙一样生活,在幽静的竹林。/我采药,钻研音乐与长生不老术,/ 我和朋友之间关于玄学的辩难,/ 影响了一个时代的风尚。” 这旷达狂放,自由懒散的是嵇康,又何尝不是诗人宋琳? 双行体(节选) 1 被翻越的多雪的山脊,无名死者丰饶的夜航, 白桦树燃起多枝烛台,黎明洗劫了杜鹃花之梦。 4 火狐嗅着雪,兜更大的圈子,它不知道词语为何物, 但它知道雪的味道远胜过人类谎言的口香糖。 7 将我的注意力从诗歌引开的东西戴着迷人的面具, 而那面具的后面站着广阔的无名。 8 飞碟云,放着光。给它足够的信号,足够的友善, 几个摇晃着巨颅的影子就会下来,为地球送来灵魂。 9 我看见那个墓道般的入口了,我猜想那里面将比 但丁的地狱更黑更深,且已经人满为患。 12 恐惧—断头台的遗产,被沉默继承了下来, 我听说沉默家族人丁兴旺,日日以旧梦为粮食。 14 误入一个不受欢迎的聚会,仿佛跻身于饕餮鬼的宴席, 我需要的是赶走苍蝇,我没有兴趣看它怎样作揖。 18 不确定性:我们这个时代的魅影, 仿佛吹着水泡但从不露面的尼斯湖的怪物。 21 一支桨,横过暗礁掀起的千层幕墙,在恶鲨的牙齿 和灯塔的眺望之间,摆渡太阳。 23 石头不会自行挪动,暴露出压在它下面的阴影, 除非找到另一块石头,另一个支点。 24 如果你见过两只䴙鹈在水上跳起的爱之舞, 你就理解了什么是宇宙的同步性。 25 那陨落的,借我们的手捧起,又从指缝间漏下, 这些曾经是星星的,眼泪一样滚烫的沙粒。 上海、巴黎、新加坡、布宜诺斯艾利斯、北京、大理这六个地标,构成诗人的诗歌版图…… 一番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游历,既带我们幽游于汉语美丽奥妙的密林中,又让我们得到了情感、心智和历史的启迪。 关于这六个诗歌地标的写作,宋琳说: “但愿我在流徙中的文化差异性体验多少提供了某种陌生,丰富与开阔值得期许,然而欲达到那种境界需要一生的努力。语言,诗人所依赖的,如果在运作中不能触及被称为边界或深度的东西,即使徒有形式,也难以留存。神赐总是发生在精神冒险的领域。 出于漫不经心或紧迫性的需要,我记录生活事件的方式既有感遇的、反讽的,也有内观的、怀旧的。'凡说出的都渴望生根’,诗, 在对抗遗忘中做着这样、那样的辩护,其中的某些篇什如能在读者的心灵着陆,我将感到满足。” 1.宋琳是中国当代知名诗人,其作品屡获国内外诗歌大奖,在国内诗歌读者中有着很高的地位。 2.本书是宋琳亲自编选的诗歌精选集,是对诗人诗歌创作生涯的精华总结,作品质量有保证。 3.近年来国内市场上国内原创文学逐渐崛起,优秀的原创作品在读者中引起强烈的反响,市场潜力巨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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