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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 我是一棵树。 一棵并不茂盛的树。 我长在一个小庭院里，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 一个和煦的春天，我被养在这个院子，同时，这家出生了一个小女儿。 她生得可爱又乖巧。 她的母亲经常抱着襁褓中的她，坐在我的阴凉下。风轻抚她，阳光照耀她，我亲昵地看着她。 多么安静的画面。 我热爱这种静谧的气氛，就像我贪婪地吸吮大地的汁液。后者让我枝繁叶茂，前者令我沉醉不自拔。 她的童年充满了欢乐，其中绝大部分是因为我。 春天，我褪下了光秃秃的御寒冬衣，开始抽芽，生叶。她是个热爱生命的小姑娘，我每长出一片叶子，她都要欢呼雀跃，仿佛添了活力的是她。再大点，她开始调皮、叛逆，经常爬到我的身上。我轻轻抖动着枝叶，护住她，生怕她不小心掉下去。但我又总是喜欢她爬来爬去的感觉，不仅与她亲密，更是她的成长。 夏天，她总是懒洋洋地拖了椅子坐在我的树荫下，捧着一本书，有时候是童话，有时候是名著，还有可能是教科书。她偶尔也会背唐诗，读文章。每次她背不出，我就在一边偷偷地笑，沙沙的声音，多了几分阳光的味道。 秋天，天气转凉，我要落叶了。她心疼地捡起我的叶子，摸摸它，好像怕它疼一样。我多想告诉她，它不会疼的，今年秋天它落入泥土，来年春天又会高傲地挂上枝头！她用捡起的叶子，做了书签，夹在童话里，名著里，和那本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教科书里。我存在于她的每一个角落。 冬天，我再次成为一棵光秃秃的树，愈发遒劲的树干在这时更加显现。她怕冷，总是躲在屋子里。我只能张望，期盼看到她的身影。下雪了，她很开心。她猛地窜出屋子，像一只小兔。她在院子里用眼睛看雪，用手掌接雪，用脚丫踩雪，我在旁边默默看着她，白色的天地间，只剩一人一树。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她长大了，她终究是要离开这个院子，离开我的。 临走的前一晚，她像小时候那样，拖着椅子，坐在我身边。 那时，夏天将逝，秋风已凉。 她絮絮地说了好多，可我只听到她要离开我。 我习惯了她的陪伴，习惯了她在我身边嬉戏玩闹，习惯了她给我讲故事，习惯了一切有她的日子。而一旦失了她的陪伴，春天的风，夏天的雨，秋天的云，冬天的雪，都变得索然无味。 我不是一棵好树，因为我无法承载别离。 可要离开的，终究会离开。 我不能将她留在我身边，对于她的未来，我更是无能为力。我只能以我微薄的认知，祝福她，为她祈祷。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她会生下一个像她一样可爱的孩子，那个孩子也会如她一般粘着我，慢慢长大，又悄悄离开。 也许，在很远的未来，她会死去。这是我最不愿想到的。但生老病死是常情，难得欢聚，别离最多。 而我，在更遥远的未来也会死去。或许是虫病，或许是干旱，或许，是砍伐。 但若我未死，我会一直呆在这个地方。只要有阳光、雨露和清爽的空气，我会一直活着，看着他们。 从出生，到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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