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没来我家以前,是一只野猫,很漂亮。 有一次我和小姨设计,她钻进了我们家的点心箱。小姨看见后高声吩咐我坐上去!我就坐上去了。 那只猫在里面上窜下跳,让我兴奋之极!谁知这家伙力大无穷,一使劲把我掀下来,我当然不肯罢休,那猫见状,对着我的额头咬下去…… 小姨眼急手快地用一个大花筐扣住了她! 娘先是数落了我一顿,也连带了小姨。之后拉了我到灶房去烧了一小撮棉花,用热灰捂在前额上,说: 两个没正形的东西!好象在后面打了我一下,然后急着忙去了。 气呼呼地出来,花筐里的那个家伙,并不服输!呜呜地冲我吹胡子瞪眼睛,威胁我。我笑起来,等着瞧。 还真是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有猫族气节!不吃,不喝。而且一幅英雄赴死地样子,那小眼神,叫一个凌厉!以至我拿了用柳条穿的小鱼儿在外面晃,都不正眼瞧一下。 放了吧,野猫气性大!不好养。娘见了说。 放了?便宜了她! 一连几天下来,那家伙明显地瘦下来。毛色也不似先前那样光鲜,有了一点阶下囚的意思。但眼神依旧凌厉不可范! 还真有点可怜起这小东西来。 捉了一只小家雀放进去,然后快步走开,在窗户那边看她,不由得笑起来,那家伙见四下无人,来了一个恶虎扑食,没怎么瞧清椘,小家雀已然成了腹中之物。 心里一下子放心了。 再去看她时,不再呼呼呜呜地吓唬我,眼神也仿佛不那么凌厉了。我想伸手摸她一下,也只是想而已!娘在一旁笑着告诫我: 你头上不疼了是不? 秒认怂。 然而就是想伸手摸她一下。 那天夜里,一觉醒来时,觉得被子上压了一个重重地什么东西,便伸手去摸,却是这家伙! 也不再躲闪,任由了我去抚弄,还把小脖子仰起来!眼神也静静地很温顺。待我想坐起来抱她时,她却跳下床,轻盈地跑开了。 很深怪自己的鲁莽行事。那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吃饭时,对娘说起晚上的事,娘听了后笑着说:那是这只猫临走时向你赔不是哩! 不回来了吗?我问娘。 嗯。娘含含糊地应着。 一连有几天,真是魂儿都没有了!小姨向我打保票说:秀儿,没事!过几天小姨一准再给你逮一只…… 我不要! 你不要? 我就不要! 小姨睁大眼晴看着我:你莫是睡意睁啦? 我想虎子!虎子是前几天我给她取的名字。 虎子会在什么地方呢?我托着大脸蛋子一点都不想睡。 忽然觉得身后有东西!我转回身时,一对亮亮地圆眼晴正注视着我,一眨都不眨! 我大叫!我大笑! 一家人都从各自的房里出来问怎么了? 我说不出话来,指着她。 他们见了,依旧是笑骂我几句,去睡了。 而那一整个晚上,我都不敢再睡了,一直不。而且也不敢再动她! 我和虎子真得是离不开了! 生活一下子找到了兴奋点,放学后的第一件事:相見 虎子听见我进院子的声音,便会脚不沾地地跑过来,一叠声地叫着。我顺手抱起她,她会伸着脖子舔我的额头,被她曾经咬过地地方。 我这个时候就会闭了眼,任她一直动作下去。 早晨起来,吃过饭去收拾书包时,虎子会很忧郁地看着我,不叫,一声也不!等我背上书包往外走时,她就亦步亦屈地跟在我后面,我走到院门口时,她也会停下来,仰头看着我,叫一声。柔柔地。 看官们,是不是有种爱的感觉? 我有! 把所有的作业做完后,我会开始写作。家里的人们认为我不过是一时兴起,三天二头就完的事。 当我在一次吃饭时把杂志社的挂号大信封拿出来,并炫耀有多少多少稿费时,他们才正儿巴经地认真对待起这件事来: 我有了一个象模象样地书桌,是我爹自己做的,他是一个木匠,下面的小抽屉,说是让我放钱用。 每次伏在上面写作时,我就会很兴奋。时常把有限地钱拿出来数一遍,再放进去,然后继续写。而我在做这一切时,虎子都是见证人,不是,是见证猫! 她从来不打断我,就坐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看着我。 这个画面如果可以诗意地去形容的话,我会用红袖添香这个词儿。 过年的时候,我把小抽屉里的钱悉数取出,去县城的百货大楼给家人们都买了东西,最后一份买给了虎子: 一袋猫粮。 娘看见猫粮有点不高兴,一个劲地说:秀儿!可真是,猫还会有粮,猫还会有粮…… 但也止于此,可能娘是觉得我是用我自己的钱买的缘故吧。 一只猫,我,月亮。 我觉得就足够了。不再有它求! 我在这三要素下,写成了一篇又一篇稿子,因为这些稿子,我被我们县二中的老校长点名要去,做了文科生。 爹娘他们觉得很荣光!而我却抱了虎子,彻夜无眠! 虎子成了一只大猫,更象一只老虎了。她似乎也知道珍惜每一次短暂地聚首。每一次回家见到我都会扑上来,用大爪子抱了我的头,把头发舔湿! 有一次回去时没有见虎子!娘说虎子离开了:
一整天没见,晚上就开始四下里找,让支书在广播里喊了几遍,结果还是没有! 或许过几天她自己就会回来,你忘了她刚来时,不也离开过又回来? 娘有点不忍心我的样子,折返过来,站在我房前说。 是呀!过不了几天虎子就会回来!也许下星期都等不及,虎子就回来了……我对自己说,反复地。 虎子却终究没有回来! 一直没有! 而我额头上的疤痕,却会一直在 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