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条小小的街道 当夜幕再次降临，我依旧是没有回去，或许是我不想回去，大概因为我不知道当我回去之后除了再次重复那些被无数次被重复的动作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在深夜中，我不知所措，在这个特殊与这个时代的气息中独自行走着。说句实话，夜晚的行人向来都不算很多，就算是看过夜晚广阔无人的沙漠，依旧是觉着在这条小街上，实在是清寂，甚至可以说是寂寞。寂寞到连风都不曾在风中飘动，黑暗中几丝暗黄的灯光在聚集到一个点上之后，向四周扩散出寄到浅浅的黄韵，原本夏日街边的枝叶也在这寂寞的街道旁沉沉的睡了过去，白日刚下的雨混杂着泥土的清香在空气之中凝固着，我大口喘息着，依旧是无法扰动这里宁静的空气。它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般，存在于那个上帝都未曾发现的角落里。 我站在街道开始的十字路口处。两条窄窄的人行道东西向齐齐的排列着，一条白色的虚线直穿街道中心，向远方延伸着，空心砖搭出来的行人道紧紧地挨着两条人行道。这里没有什么高楼大厦，也没有什么低矮的平房。我心里不由得一悸，我不知道看到这些后我是怎么想的。我已经离开很久了，徒步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程。我试图学着玄奘西游，在经历过一些苦难、见过一些风景、度过几次心酸之后，依旧是未有所醒悟。对于苦难的漠然，对于风景的麻木已经让我在生活中不知所措，却又因为不知所措而没有情感，因为没有情感而感到迷茫，因为迷茫方才会痛苦，因为痛苦又努力去追寻那些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却又因为这样再次不知所措。尽管我知道是这样，我依旧是无能为力，我只能是继续走下去，绝不回头。 像往常一样在街道的中央跨出第一步时，我内心依旧是毫无波澜。我甚至不知道我的背后亦或者是正前方突然有一辆车飞驰而来，将我的肉体与灵魂彻底碾碎，只有这样我才能有一丝反抗的动力，有一丝觉悟的希望。这种念头已经在我的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了，却从未发生过。几乎每次都是在司机突然刹车、圆眼怒视、破口大骂后，继续向前走着。他们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干什么，他们只知道你挡住了他们的路，尽管是自己的错，尽管这一切你向来都是心知肚明的。继续走着，在这平坦的小街上，仿佛没有一颗石子能让这条路变得坎坷。这大概是我人生之中走过最平坦的路了吧。我感觉，在这一刻我的人生就像是将死之人的脑电波图一样，在无数次大大小小的起伏之中突然变成了一条直线，我不知道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我的幻想。在命运的起伏中我毫无意外地走向了死亡，把我的人生交托予永恒的平静之中。我心中一阵苦涩，说句实话，这些年我真的不知道我究竟是如何活过来的，整个人就像是死了一半，一半肉体，一半灵魂。死的肉体上寄托着一半活着的灵魂，死的灵魂依附于活的肉体之中。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无论经历了什么都没有办法将我身体死去的那一半唤醒过来。或许他一直都没有活过，或许他一直都是死的，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没有人告诉我活着究竟是为什么活着，也没有人告诉我究竟该怎样活着，这些问题我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依旧是找不出一点答案，我依旧是一个只活了一半的人。 平坦的小道上有着数点平静的路灯灯光，我抬眼望去，只觉得竖直在路灯之下的那一点越发明亮，四周就越是昏暗。从明亮到昏暗是层层渐进的，然而就是这一丝一毫的变化在无数次的积累后，就产生了巨大的差异。昏暗是没有尽头的，光明也是没有尽头的。只不过在中心的地方它越发越向往着光明，在昏暗的边缘越发越趋近于黑暗。我渐渐地靠近路边行走，从灯光的边缘到灯光的中心，我慢慢地走向光明；从灯光的中心到灯光的边缘，我慢慢地坠入黑暗的深渊。在这个毫无曲折可言的小道上出现了几丝异样的“波澜”，我也是在走过几道路灯之后察觉了过来。或许这才是人生吧，它总是是会有波澜的。或许在我走向光明的同时，我也在准备坠入下一个黑暗；在我无限坠入黑暗的同时，我也在追寻着下一个光明。我依旧是不懂的，这样往返无聊的来回究竟是有什么作用的，即便是我内心有所触动，我依旧是不愿意承认这一切。我在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从光明到黑暗再从黑暗到光明只不过是将希望无数次打碎，把人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罢了，或许在路的尽头出它会给你狠狠的一棒——无尽的黑暗。对，路的那一端只不过是无边的黑暗罢了，让你无数次陷入绝望之中，最后再让你彻底堕落。我不由得抬头看了看远方，步伐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我想快一点到街道的另一端，我想看看那里有没有我所想的东西，或者是我希望的东西。我不介意我看到的究竟会是什么，毕竟希望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和平常夜晚无异的星空挂在银河之上，和平常夜晚无异的我行走于茫茫的旅途之中。我向四周看了看，什么人都没有，只有我。那些命运中与我相碰的人都消失了，所有的关系在这一刻全部破裂，这个世界只有我。我走在这个没有尽头的旅途，却仍然渴望终点；我仰望着浩瀚的星空，却无法尽观其貌；我和无数的人命运线彼此相连，却依旧彼此分离。这是我逃不过的命运，也是我曾经拼命也想逃脱的囚笼。渐渐的我停了下来，我倚靠在路灯下，小街让我回想起当初我一直思考并疯狂为之付出行动的东西。我看向马路另一边的园艺植物，可能是最近才被人栽种上的吧，就算是在黑夜中看也透漏出一种无精打采的气息，都是如此。不像是我，一直都没有真正精神的时候，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都可能不会有。我始终屈服于卑微的命运之下，反抗让我变得愈加卑微，一直到最后，即使我产生了一丝反抗的心理也会拼了命的去排斥它、否定它。命运让我屈服，大概是因为我实在找不出自己的命运吧。 我开始会想起这一路上我看到的那些人。他们都是有说有笑的，他们在表面上都是朋友，至少在我的眼中是这样。我记得我也并非是一直孤独的，我也是有朋友的。我还记得在我临走的时候，朋友给我发过来一件邮件。他在信中向我倾诉了一些他伤心的事情，我什么也没说，也没有给他回过信。我知道就算是回信也是茫然的，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去安慰他，我也没有办法劝慰他。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是在这个世界中徘徊犹豫不前的人。更何况，我那时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了，我会一直走下去，绝不回头，也无法回头。我不知道这条道路的前方到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也许还会有千千万万的漫长的夜晚等着我，也许我会跨越正常人无法跨越的断崖，也许我会在茫茫无边的沙漠里彻底闭上了眼睛。继续走下去吧，我心里默念道。我对这条小小的街道产生了一丝好意。就这样走下去吧，不要回头永远也不要回头，过去的一切都在我的脑海里面，我实在是无法再经历一遍过去的事情，我现在只想着前方。或许我不是半个人。 小街上一阵冷风吹过，我裹了裹我身上单薄的衣襟，不由得打了个寒蝉。前几日，我发了高烧，烧的很厉害，高烧的原因就是这该死的冷风。这个冷风好像是没完了一样。我从路灯下面站起身来，微弱的路灯光芒把我的身影浓缩成一个点。随着我脚步的迈出，我的身影变得庞大却又模糊。我穿梭在无数的路灯灯光之下，铺满灰尘的鼻子仔细的在街道上嗅了嗅，感觉好像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我又仔细地嗅了嗅，对这就是鲜花的香气，是丁香，很淡很淡。我停下脚步四处环顾着，我要找到它，我必须找到它。夜晚实在是太黑了，即使有路灯的照耀依旧是让人感到模糊，再加上这里的香气实在是清淡，到处都充满了这种丁香花瓣的气息，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她。我索性就不找了，又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细细地品尝着这花瓣的气息。或许她是被白天猛烈的风雨给吹散了吧，花瓣到处都是，所以这里的花香就充斥了整条街道，被夏日的雨水冲刷后她的香气才会如此清淡。 我坐在路灯下面，坐了许久。风好像越刮越猛了，我想我必须要离开了，不管这里的花香是多么的令人陶醉，但它始终是残缺的。正当我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夜晚的天空突然传来了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我心里不由的一阵苦涩，这是要下雨了。然后这场风雨就在我思考的那一刻突然降临。我不由得向四周瞅了瞅，看看有没有可以躲避风雨的地方。可是在我环视完四周之后我就失望了，四周除了路灯就是一些低矮的灌木丛，还有的就是那一如既往的平坦的小小街道，根本没有我能过躲避的地方。我究竟要怎么样？我自己也不清楚，等在那里、继续寻找多余的地方还是马上离开这里。我站在那里一脸呆滞，冰冷的雨水打湿了我破破烂烂的衣襟，夏日夜晚的狂风把小街上那股淡淡的花香吹的消失无踪，也把我吹的全身打颤。今晚的这场风雨让我感到害怕，我第一次感到害怕，不仅仅是因为这场风雨的猛烈，还是因为我面对着风雨的无力与难以抉择。我愣了一会，我必须做出抉择。我应该怎样，到底应该怎么办？在这个没有地方苟且偷安的地方，命运已经不能让我找个避雨的地方苟且偷安了。在面对猛烈到不能让人抵挡的暴风雨时，顺其自然就等于自杀。想来想去，我必须做出彻底地反抗。反抗这必然的命运，尽管我害怕像那个丁香花一样被摧残得遍体鳞伤。但在我真正反抗命运的时候，我已经忘记了这一切，忘记了所有的危险。 我心里憋着一股气，想把我心里那积存多年地所有的不甘、失落、悲伤，把所有的一切发泄出来。我抬头看向这天，断断续续地呐喊出：“你永远也不能束缚住我，我就是我，若是命运压住我身上，我也要反抗这命运，我要让它灰飞烟灭！”我跪在雨中放生哭泣着，我在也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生物，我再也不是一个懦弱无能的生物，我不想在做一个只有半个身体与灵魂的人。在这一刻，我就是一个人。风越吹越猛，雨越下越大，在历经多日苦难后的瘦弱身躯在风中飘逸着，全身的污垢都被这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我记得在许多年前读过《悟空传》，我模糊地记得里面有一句话：“我要这天，再也遮不住我的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心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在这场人生的旅行之中，我一直四处逃避着，从来没有真正面对这一切。我们屈服于命运，哪怕是面对不公，依旧是无法去反抗。只有在被逼无奈的那一刻，我迫不得已地选择了反抗。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的命运只能由自己掌控，纵使命运无法得到改变，我也要赌上自己去拼上一会。 下一次，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去反抗。在这场暴风雨中，在这个黑夜里，我继续向前走着，学着玄奘西游。我不知道这条路还有没有终点，但我决不回头，因为所有的经历已成过往，我只能选择远方。不管在远方会有磨难等着我，我始终朝远方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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