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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文/天下第一帅

 522小窝 2021-08-18

夏天

夏天的太阳还藏在火烧云一样的晚霞里,像待嫁的姑娘娇羞欲滴。

我趴在客厅桌子上写自己的名字,这是老师今天布置的作业。门嘎吱一声响,爸爸做工回来了,我高兴的蹦过去想要举高高,爸爸面带笑容的脸不悦,高大威猛的身材,往我面前一站就是一堵墙:“七岁了啊, 已经上小学了。”

接着给了我一个精美包装的盒子,我还以为是给我买的糖,高兴的正要打开,谁知已经坐下的爸爸却一把夺过:“这是我给丫头买的,算了,我自己给她。”

我气得直哼唧:“你眼里就没有你闺女吗?”哪知爸爸都不带搭理我的,快要气哭,又无可奈何。

丫头不是谁,她是我妈妈。

爸爸当年家里穷,媒人介绍的姑娘一个个的都看不上,久而久之,再努力也只能填饱肚子的爸爸也没有希望了,直到二十七岁才遇见妈妈,用爸爸的话说就是心像堵了很久的乌云突然一下子就晴了,万里无云,满山开花,呼吸都变得畅通了。

爸爸总是能滔滔不绝的阐述当年妈妈这个伯乐是怎么发现他这个千里马的,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

咦,是拆袋子的声音,好像是巧克力,我寻着味道飘到卧室,两眼放光,伸手就抓了送嘴里,却被爸爸半路拦截下:“去去去,新换的牙都蛀了还吃。”爸爸的威严不能挑战,我只能可怜巴巴的望着妈妈,她也不帮我:“闺闺再吃牙要掉光哦。”

我哼哼唧唧不肯离开,爸爸温柔的楼着妈妈,满眼含笑的看着:“丫头,慢点,吃完我再买哈。”抬头对我就是不冷不热,吃饱穿暖不给他闯祸不被欺负给他考一百分就祖上积德,别无他求了。

“客厅我袋子里给你带了宝塔糖和果丹皮,自己拿去,少吃点,不要打扰我们。”好嘞,得令,我轻轻的关上门,看着她们的背影,羡慕。

其实爸爸也是爱我的,虽然他总是说他一心不能二用只能关心自己媳妇,但是我知道 爸爸只是表达爱的方式不一样。只是爸爸,前面的四个都还好说,就是这个考一百分就,我还要继续努力,成为你的骄傲,不让你失望。

至于爸爸妈妈的爱情故事,爷爷每年都能说个三天三夜。

那年夏天的7月23号,爷爷奶奶带着年满18岁的妈妈,经媒人的介绍赶着驴车来到相隔10公里爸爸在的村子里,那时候都是泥巴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又是烈日炎炎,一路上摇摇晃晃两个小时才到了村。

村口大树下乘凉的男女老少都竖起耳朵,瞪直眼睛,接着就响起连树上热得聒噪的蝉鸣都盖不住的声浪,八卦又开始蔓延了。

“早就知道村长儿子要娶媳妇,消息传这么久了,原来是这么漂亮个桃李年华,瞧好的贤淑。”

“就是,多好的闺女,可惜了,做我儿媳多好哇。”

“你就美吧,人家村长特意请媒人挖来的呢。”

媒人一听,暗暗翻着白眼,打着哈哈圆场:“别听她们瞎说八道的,好歹人村长家,不愁吃穿,嫁过去有你好日子享受的。”

山遥路远,汗流浃背,谁都没力气搭腔。

不出十几分钟,到了,果真是村长家,这房门看着就和别的大相径庭。

却是个半老徐娘开门迎接的,笑容满面,察言观色,斜着眼睛看妈妈,眯着眼睛问媒人:“这就是我弟媳吧!”

随即拉起手往里走:“多白嫩啊,好看的。”

妈妈当时也只能跟着走,进去偌大明亮的客厅 ,就已经坐上了新进的塑料凳子,看到这些,四人舟车劳累的脸上明显多了舒展和笑脸,这客厅一看就讲究。

正前方木质矮柜上摆着黑白电视机,正上方挂着毛主席的画像,威严庄重。两边挂着山水画,上面青山绿水,太阳高照,白鹤飞行。画下面是木质沙发。客厅中央的桌子上放着茶水,翠绿色的茶叶还沉在杯底,都还冒着热气哩。

妈妈晒了一上午,想抓点茶水旁边果盘里的葡萄吃,看看村长,正襟危坐,高高在上的鼻孔瞪人。四人一坐下就盯着妈妈,皮笑肉不笑:”好看好看。“媒人一听,立刻寒毛都竖起,欣喜若狂,眉飞色舞:

“漂亮吧!我就说找我准没错的。”村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爷爷说着结婚的事情,什么都好说,妈妈嫁过去还能送头200斤的母猪,三人都高兴,这好事,成啊。

聊到饭点,这事八成是妈妈他们家捡了便宜,那年月,猪就是家产似的存在。除了钱,结婚能打包点干果红枣就不错了,妈妈能嫁进来,这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饭菜都上桌了,也没见到男方,爷爷提出让子女双方都见见面。村长愣愣,看了眼媒人,朝着给妈妈他们开门那女的撇撇嘴。

不一会儿,推出个男的,目光呆泄,智力应该也不行,双手奇怪的挥舞着,嘴里喃喃自语,听不清说什么,吓得妈妈她们三人不轻,面容失色,心里都是咯噔咯噔的。

村长不耐烦的挥挥手,被推回去了,爷爷面露不悦,皱起眉头:“这怎么回事啊?”村长叼着烟,猛抽一口,长叹着摇头:“孩子命苦呀!”

原来当年竞选村长,经常找了村上干部些来请客吃饭,暗暗戳人脊梁骨,村长是当上了,老天报应,没想到生下这么个无脑鼠,腿软,站不起来。听到这里,三人都惊讶的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村长又猛吸一口烟:“这么多年医院都治不好,后来索性就算了,不指望,脑子倒不重要,主要给我生个大胖小子。”爷爷客气的说:“算了,我们不考虑。”起身就要走,媒人急了,连忙跳起要拦着。村长烟一掐,语气急躁:“怎么就走呢,不是了解了情况才来的吗?”

爷爷沉下脸来:“我们事先不清楚,我闺女这么年轻是来过日子的,不是来当保姆,当爹的还能害她,这事成不了。”爷爷摆摆手,已经大步要走,媒人张开双手跳起来拦,村长语气更是嚣张跋扈:“这事好说啊,他姐已经嫁人了,给她点钱,其他这些个家产就都是留给他们的了,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话都传出去了,你是要咱们都等着被看笑话。”

趁他们乱成一团的时候,妈妈找准机会,溜了出来,开好大门叫爷爷,爷爷冲着媒人也没好脸色了:“这都怪你,为了捞钱,你自己处理吧。”扭身拉着奶奶就跑出了客厅,媒人惊慌失色,震得说不出话来。村长还在身后大叫,走了有你后悔的,这么个好的条件。

出了大门,爷爷愤愤不平,自己村子里的人都看不上,还祸害其他村的。

奶奶跟着唱和,妈妈牵起爷爷的手说他威武。

太阳依旧炙热的烤着万物,不远处的爸爸出现了,迎面挑着一担猪粪,臭烘烘的在阳光下仿佛刚出锅的食材冒着热腾腾的气。

爸爸本来就长得又壮又结实,高大魁梧,光着膀子,细长的担子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稳稳地,一点儿也不晃。

越走越近,奶奶皱眉,连忙捂着鼻子,躲在爷爷身后,眼睛都不敢看,反倒是妈妈和爷爷,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由于路窄,两边又是房屋,经过妈妈他们身旁,爸爸还贴心的提醒:“叔,小心啊,我很快就过了。”断断续续的汗珠从他密密麻麻的额头滑下,又从他笑着的嘴角流到下巴,再滴到地上,溅起一片小尘埃。

小心的侧着身子过去了,爸爸没回头:“慢走啊,叔,”爷爷本想应一声的,走两步一回头发现妈妈早就转身望着远去爸爸的身影,奶奶一脸疑惑,爷爷却心知肚明,回走两步到妈妈身边,压低声音问:“闺女,喜欢啊?”妈妈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垂眸低下头害羞的点点下巴,爷爷一看,立即加快步子喊着小伙子,跳着脚去追爸爸。

站稳了脚跟,爸爸放下担子,转身擦了一把汗,笑着问爷爷什么事,爷爷一看爸爸这态度,和刚刚村长吵架的气都消了,嘿嘿一笑,手掩着嘴,好像有什么秘密怕被偷听到似的:“结婚没?我闺女喜欢你啦。”爸爸听了瞳孔都放大了,脸红到耳朵根,偷偷看向妈妈的方向,手都不知道往哪放,难掩心中的喜悦:“还没呢,叔。”

不一会儿,爷爷兴奋的回来拉着妈妈和奶奶要去爸爸家里坐坐,奶奶轻声责怪:“这话传我们村里,看上了个挑粪的?”爷爷嘴一撇,满脸委屈:“你看看长得多壮实,人又懂礼貌,再说了咱家的粪不都是我挑的。”奶奶坏笑着掐了下爷爷的手臂,牵起妈妈就跟着往爸爸的方向走。

后面肯定是喜结连理啦,不然就没有我了,结婚一年,妈妈就怀了我,爸爸时常抱怨我。我不老实睡觉,总是闹腾妈妈,别人家的妈妈怀孕个个都胖三五斤,就我妈妈还瘦了,吃不好,睡不好,把爸爸心疼的,发誓再也不生了。

“哎,我也心疼妈妈,没有爸爸妈妈,就没有我,我要是知道,我肯定安安静静的让妈妈多吃点。

我每次都是对着爸爸一副知错就改,慷慨激昂的演讲,爸爸每次都鼻孔对着我,头一甩:“切,少让丫头操心就阿弥陀佛了。”

听妈妈说,爸爸可是个带娃高手,为了让妈妈养好身子,除了吃奶,其余时间都是爸爸带的我,天天都逗得我咯咯笑,就没有哭着要找妈妈的时候,在此由衷的感谢爸爸的用心付出。

我五岁那年是最快乐的一年也是最闹腾的一年。

爸爸因为人品好被大家推荐看守村里一个存放烟草交易的厂子,每天都有工钱,大家都开玩笑的扯皮说他当上了厂长。每年丰收季,有那么大半年,大人们都高高兴兴的去那里卖自家起早贪黑,辛辛苦苦,灌溉成熟的烟草,每天都能挣到不错的价钱。

我因为爸爸的缘故就经常去那里玩,几乎是一天到晚都呆在那里,宽敞明亮的大厂子是我童年的游乐场,怎么样都逛不够,一会儿捉蛐蛐,一会儿看蚂蚁,钻来窜去一身灰,妈妈笑我是小花猫,爸爸却说我调皮捣蛋给妈妈增加洗衣服的负担。

妈妈白天给爸爸送饭,到了晚上,爸爸送我和妈妈回去,每天都能提个一大袋子零食,我高兴的提不动也要拖着走,不松手,仿佛在我手里就是我的,慢慢腾腾走不了多远,每次妈妈想抱我,爸爸就着急:“小坏蛋,怎么这么不省心。”架起我就往他脖子上骑,袋子给挂我自个儿脖子上,放在爸爸头顶,腾出手来抓着爸爸的大手:“想尿尿要说啊,坐稳啦,萤火虫飞咯。”

哈哈哈,这是我最喜欢的游戏,爸爸的肩膀,踏实稳重,明亮的大月亮照着我们一家三口,草丛里蛐蛐的叫声和着妈妈的笑声回荡在村子小巷里,那一年的夏天似乎特别长久。

厂子里咿咿呀呀的回声都是大人们丰收的喜悦,我玩累了就去爸爸的办公室里睡觉,爸爸的办公桌上经常有好吃的,红糖啊、大枣啊、牛奶糖啊、应有尽有,简直就是我的天堂,都是有些大人送来给爸爸的,为的是爸爸能给他们预留个好位置,爸爸也每次都亲力亲为,每天都把厂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大人们都夸他能干,村长高兴的三天两头就要找爸爸喝酒,自然少不了我去蹭肉吃啦,还能提醒爸爸少喝点酒。

这一年,家里的伙食明显的改善了很多,爸爸看厂子,妈妈就在家里栽点小菜,种点果树,浇浇小花,不大的院子被妈妈布置的仓箱可期。

我可是也忙得很呢,大人们不让小孩子去厂子影响他们谈生意,小伙伴们经常围着我要带他们去厂子里捉蛐蛐,分糖给他们吃呢,我也是,竟然做了孩子王,就要带好头头,我们天天玩的一身泥巴,大人们也不说什么,都是爱玩的年纪,与其闷在家,不如放开天性,只要不闹事,不影响他们就行。

临近过年,我除了压岁钱还多了两颗蛀牙,奶奶心疼的捧着我晒的黝黑的小脸:“哎哟,可怜的娃娃,刚换的牙哟。”爷爷嘿嘿笑着:“爷爷的假牙借你戴戴要不要啊?”

“那么大,我才不要嘞!”

我六岁,村长换了,新上任的村长看着爸爸的美差,不顾村民们的呼声把爸爸换了下来,让自己的亲戚去替了,还美名其曰,是爸爸每晚来回走不安全,爸爸和妈妈倒也不觉得可惜,毕竟年轻有为,爷爷就不行了,骂骂咧咧,村长没几个良心好的,我看着爷爷那么愤怒,好长时间看到村长就暗暗想到动画片中的大坏蛋。

后来爸爸经爷爷的介绍学了木匠,每天有活儿就去人家里做工,做完就结账,还管饭,期间爷爷腰闪了,不能动弹,爸爸出去做工还有一会儿才回来,妈妈和奶奶又搬不动,急的团团转,妈妈没办法出去找爸爸,在半路上遇见了,急急忙忙回来的爸爸累了一天水都没喝一口,背起爷爷一口气就到村卫生站,爷爷没有大碍了,总是笑着和她下棋乘凉的老头老太太们炫耀爸爸能干,惹得一阵唏嘘羡慕。

时间就着这样慢慢的过,一直到了我七岁上小学,爸爸嘱咐我要好好学习,将来要让妈妈享福,我重重的点头。

妈妈每天都给我五毛钱花,爸爸就偷偷给我没收两毛,说等我牙好之前要帮我攒着不让我多买吃零食。

不过现在我怀疑我的钱是不是被爸爸攒着给妈妈买了巧克力,还没我份的那种,但是爸爸却不承认,还拍着胸脯保证:“钱好好在着呢!”叫我好好写字考一百分,过年了就给我发个大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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