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张家口之旅（一）张北中都草原

在河北省张北县境内，有一片神奇的地方，这里交织着辽阔草原与农田村庄，自古就是游牧民族南下中原的重要通道，这就是张北中都草原。成吉思汗曾在此处的野狐岭击灭金朝精锐大军40万，从此以后，这方土地就成为了蒙古人传奇的故乡。如今半农半牧于此地的居民，不知还有多少人记得这个地方曾经的名字“旺兀察都”，并一度主宰中国命运。

元朝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它是首次由少数民族蒙古族建立的大一统王朝，其源头是由“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建立的“也可蒙古兀鲁斯”，即“大蒙古国”发展而来，成吉思汗也因此被追尊为“元太祖”。而元朝的实际建立者是成吉思汗的嫡孙、拖雷嫡次子忽必烈，即元世祖。与此前的王朝不一样的是，它保留了大量草原时期的风俗习惯，同时积极吸收汉地文化，行汉法，建都邑，立朝仪，“能行中国之道，则中国之主”。因此元朝既是蒙古世界帝国的宗主国和东部主体，同时也是中国传统王朝序列的组成部分，从元世祖忽必烈开始，及其继承者们，是身兼中国皇帝和蒙古国大汗的双重身份的。

蒙古族属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是他们的日常生活状态，蒙古包和勒勒车成为他们重要的居住和交通工具。由于没有定居概念，自然也就没有都城，只有大汗的斡耳朵宫帐。从成吉思汗的接班人窝阔台开始，在今蒙古国境内建立了第一座城市——哈剌和林。元朝建立之后，忽必烈在今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正蓝旗建立元上都，入主中原后迁都今北京，即元大都。但基于蒙古草原“本俗”使然，自忽必烈开始长期实行“两都巡幸”并形成制度，为历代元朝皇帝所继承。一般来说，元朝皇帝都是在春季二三月天气稍暖之时，从大都出发北赴上都避暑；到秋季八九月份，再南返大都过冬。这样春秋恒时，岁岁如此，所以称为“岁时巡幸”。当然了，名为避暑，实为兼顾农牧两地的国家事务管理，从这里也体现出了元朝“蒙汉杂糅”的特点。

在两都巡幸的路程中，驿道是当时一种重要的交通设施，从大都道上都，共有东、西、中三条线路。皇帝一般北上走东路，南返走西路，而张北草原则位于西路驿道的正中间，北连漠北，西通西域，南接中原，是当时的交通枢纽军事基地，也因此成为来往于上都和大都之间的中途站，再有张家口市被大自然天然划分成了坝上和坝下两个自然区域，这也成就为了游牧文明和农耕文明相互碰撞和相互交融的一块最佳区域。元朝的统治者更喜欢这一片游牧文明和农耕文明相交融的区域。基于以上原因，1307年的夏天，忽必烈的曾孙、元武宗皇帝海山敕令“建行宫与旺兀察都之地，立宫阙为中都”，旺兀察都即今张北县以带，至此，在坝上草原上，一座新的都城——元中都拔地而起，这也就是“中都草原”名称的由来。

按照元武宗的想法，中都的营建样本一切都仿照大都北京的制式，规模宏大，武宗本人也一心要以曾祖忽必烈为目标以建功立业。然而事与愿违，自他即位以来，天灾人祸却连年不断，由于水旱灾害引发的饥馑 ，严重程度实属历史罕见，他自己又不知节俭，滥行赏赐、滥封王爵、滥授官职，使得财政亏空。他本人也嗜酒如命，使得本就不健壮的身体状况雪上加霜，在位不足5年就英年早逝了，年仅31岁。

武宗死后，他的弟弟爱育黎拔力八达继位，是为元仁宗。他是一个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皇帝，崇尚节俭，因此他认为中都的营建劳民伤财，百害无益，遂下令＂罢城中都＂并撤销了所有相关机构，中都的兴建就这样匆匆结束了。元中都虽在武宗去世后日见冷落，但因其极为重要的地理位置，依然在两都巡幸时发挥着重要作用，皇亲贵戚的光顾也使沉寂的中都偶尔呈现出繁荣景象。

真正的衰败还得从另一桩蒙古宫廷政变说起。元仁宗之后，大元帝国又历经了英宗、泰定帝、天顺帝三代短命天子，到了1329年，武宗的儿子图帖睦尔与泰定帝的儿子阿不吉八争帝位并一度获得了成功，史称＂两都之争＂。之后元文宗图帖木儿的政权得到巩固，但是元文宗却忽然生出想禅让的想法，于是他专门派使者到察合台汗国去请自己的亲哥哥周王和世琜即位称帝。和世琜见弟弟一片诚意，就答应下来。1329年正月和世琜在哈剌和林即位，是为元明宗。虽然和世琜即位了，但是因为还没有来到大都，朝中仍然由图帖木儿掌权。7月份元明宗来到中都。但是元文宗在禅让后却马上就后悔了，从被别人山呼万岁变成了亲王，巨大的落差使得他对于自己禅让的行动追悔莫及。他想应该尽快的把皇帝的宝座夺回来。但是已经诏告天下，他又不能公开反悔，于是他想等元明宗来到大都后将他杀掉。这时的元文宗的权力欲望已经把兄弟之情完全击退。在经过周密的布置之后，一天晚上，图帖木儿趁着元明宗喝酒多了睡熟的时候，带领两个杀手将一根铁钉从元明宗的头顶钉入，这样元明宗做了一个月的皇帝就被自己的亲弟弟谋害。元明宗死后，图帖木儿马上恢复了帝位。历史上将这个事件称为“天历之变”。

“天历之变”后的元文宗隐藏了自己谋杀明宗的事实真相，对外只称暴病而亡，手足之情被残酷的阴谋彻底击碎。

文宗害死哥哥后，思想上、精神上遭到巨大的打击，内心的谴责、恐惧时时萦绕着他，挥之不去，以致后来出现了精神分裂症。三年的皇帝生涯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度过，中都城由此成为了他的梦魇之地，便再也没有巡幸过。他的皇太子长子和三子也不明不白地相继夭折，二儿子都不敢在自己家养活。文宗一家人真真切切感觉到上苍在报应他。在他临死之时，把皇后、皇子、丞相燕帖木儿叫到床前忏悔并安排后事：“昔旺兀察都之事，为朕平生大错，悔之无及。燕贴古思虽为朕子，然今日大位，乃明宗大位也。汝辈如爱朕，立明宗之子，使绍兹大位，则朕见明宗于地下，亦可有辞以对。”

文宗死后，丞相燕帖木儿打算立文宗二儿子为皇帝，文宗的皇后弘吉剌·卜答失里坚决不同意，只得立明宗二子懿璘质班为皇帝。这个七岁的孩子只做了53天皇帝就死了。史称元宁宗。

这时丞相燕帖木儿再一次打算立文宗二儿子为皇帝，文宗的皇后仍是死活不同意，执意遵照文宗之意立明宗之子，故又把流放到高丽后又转到广西静江的妥欢帖木儿接回来，当上皇帝，史称元顺帝。元顺帝把握朝政后对加害亲人的叛臣进行了彻底的报复，并把“天历之变”真相公众于世，即他的叔叔派人在元中都用铁钉钉死了他的父亲。但是，随着红巾起义爆发，元朝这座帝国大厦也在风雨飘摇中倒塌了，使得本就人气不旺的中都城彻底在战火中化为一片废墟。

元朝著名大诗人萨都剌感慨于元文宗、元明宗兄弟相残，作《纪事》诗写到：

当年铁马游沙漠，万里归来会二龙。

周氏君臣空守信，汉家兄弟不相容。

只知奉玺传三让，岂料游魂隔九重。

天上武皇亦洒泪，世间骨肉怎相逢。

元朝灭亡之后，明朝曾设立北平行都司，负责管辖今河北北部及内蒙古与辽宁部分地区。张北曾设立过兴和千户所。永乐以后，北平行都司名存实亡，长城以北还是蒙古人的活动区域，包括张北在内的坝上地区，已经没有了中原王朝的行政建制了，昔日的辉煌亦不负存在。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中都考古发现，以及茫茫的中都草原，依然在向我们展示着那七百多年前的遥远记忆。

天津→京津唐高速→北京六环→京藏高速（G6）→张海高速→郝家营出口右拐3km→张北中都原始草原度假村

2021年8月1日

辛丑年六月廿三

资料来源

Ⅰ图书类

李治安著《元史十八讲》，中华书局2014年版

孙庆编著《看得见的元史》，中华书局2013年版

Ⅱ期刊类

柴立波、徐安《元中都——昙花一现鬼神惊》，《中华遗产》2005年第5期

孟繁清《漫议元中都的兴衰》，《文物春秋》1998年第3期

杨秀云、袁明海、李义《元中都——揭开历史的神秘面纱》，《文化月刊》1997年第2期

《从兄终弟及到同室操戈：成吉思汗之后百余年，元代皇族的兄弟仇杀》，微信公众平台《浩然文史》

《张家口在历史上的元中都为何就像一朵在风中摇曳的花朵？》，今日头条@吕海峰专栏

Ⅲ视频类

CCTV探索发现《探秘元中都》

泰学传媒《大元帝国》

晋行记研学中心：张春长《元中都——大汗梦断，天阙遗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