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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后期列国对秦国的战略误判及秦国的疯狂蚕食

 气吞万里如虎4f 2021-08-19

战国后期列国对秦国的战略误判及秦国的疯狂蚕食

序言:

公元前251年,为秦国日后统一奠定决定性基础的在位长达五十六年的秦昭襄王嬴稷去世。之后从孝文王、庄襄王到秦王嬴政十年(前237年)贬黜吕不韦以及前230年发动灭六国战争起,这段时间是战国最后的阶段了,也是秦国走向统一的最后阶段了。而在这最后的二十年里,关东六国也并非完全不可救药与毫无还手之力,但是在对秦国的东出战略上,出现了误判。而这些误判导致了在这二十年里,关东六国不仅面对秦国是一败再败,而且加上六国依然彼此内斗不止,使得凝聚力和战斗力更是每况愈下,到了嬴政发动灭国大战时,只用了十年就荡平天下。

秦昭襄王去世前的局势

公元前251年,在位长达五十六年的秦昭襄王嬴稷以七十五岁高龄去世。虽然后期贸然发动邯郸战役,招致了失败,攻占的上党、太原以及河东部分地带被韩赵魏夺回,但是秦国一强独大的局面以及六国根本性削弱的局面已经无法改变。故而史学家翦伯赞先生说,秦昭襄王末年“秦对六国的斗争已取得决定性胜利”,这是非常精辟的论断。

秦昭襄王末年,秦国已经取得了对六国的决定性胜利,六国根本性削弱,但是这是战略方面的成果,而具体的现实情况是秦国也因为长平-邯郸之战损失惨重,元气也受到了不小的损失。而且秦国在之前的战争中大量的杀戮山东各国尤其是三晋和楚国的军民,使得列国对秦国充满恐惧的同时也树立了拼死抵抗的决心和意志。秦国要如果继续大规模进攻,即便获胜也不免继续伤亡惨重。

秦庄襄王到嬴政亲政前的吕不韦时代

公元前251年,秦庄襄王去世。次年,其子嬴柱即位,史称秦孝文王,不过在位三天而亡。其子嬴异人即位,史称秦庄襄王。秦庄襄王在位三年,任用吕不韦主政,后去世,十三岁的嬴政即位,吕不韦掌握军政大权。前238年,嬴政平定长信侯嫪毐叛乱,次年,吕不韦因受嫪毐叛乱牵连被免职,后自杀。从此,秦始皇开始亲政,掌握真正的军政实权。

从前250年吕不韦为相到吕不韦自杀这十三年,可谓是吕不韦时代。吕不韦时代对六国,依然坚持进攻策略。不过与昭襄王时代和后来嬴政亲政时代,是有些不同的。简单而言即不贸然发动灭国大战,但中小规模的进攻战不断,继续蚕食着列国的领土,使得列国的战斗力和国力不断地被削弱。同时在征战中,吕不韦也尽量要求秦军对外征战中减少杀戮,以削弱关东列国的抵抗意志,减少攻城伤亡与阻力。

吕不韦采取外似怀柔实则进攻的策略,确实取得了一些成果,秦军的斩首率确实被大幅降低了。如公元前245年,麃公攻下魏国卷,斩首三万;公元前244年,蒙骜攻占韩国十三座城池,斩首一万;公元前242年,蒙骜攻占魏国二十座城池,斩首二万。这些战争都取得了不小的战果,但是杀戮却减少了很多,如果放在昭襄王执政时的白起时期,动辄十万以上,可是现在最多只是“斩首三万”。当然由于秦朝日后焚书坑儒,销毁了大量不利于己的记载,真实的杀伤率远不至于这些,但是比起昭襄王时代动不动十几万,二三十万也很平常的斩首率确实是大幅度降低了。

吕不韦采用这种方法,与自己的思维和经历及时代是有关的。吕不韦所处的时代已非商鞅时代,也不同于张仪苏秦和范雎时代。而且吕不韦的出身、经历与那些纵横家和法家名流并不相同。从吕不韦编撰的《吕氏春秋》可以看出,吕不韦的思想其实是“杂”家,但这不是杂乱无章,而是兼收并蓄,博采众家之长,用自己的主导思想将其贯穿。这部书以黄老思想为中心,“兼儒墨,合名法”,提倡在君主集权下实行无为而治,顺其自然,无为而无不为。用这一思想治理国家对于缓和社会矛盾,使百姓获得休养生息,恢复经济发展还是有利的。吕不韦编著《吕氏春秋》既是他的治国纲领,又给即将亲政的秦始皇提供了执政的借鉴。但是由于吕不韦个人的过失,嬴政后来对这部书弃而不用,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

而吕不韦执政的时代,赵国赵孝成王、名将廉颇、魏国魏安釐王和信陵君这些对秦持强烈防范意识和强硬态度的君王能臣相继去世或归隐。而新的继任者如赵悼襄王、魏景愍王的能力比其父辈更加差劲儿,无疑使得秦国在对外攻势方面更加顺手,阻力被大幅度地减少。一内一外的作用下,六国的抵抗能力急剧下降。

吕不韦时代和嬴政灭国前的对外战略

如上所言,吕不韦时代对外战略以进行蚕食为主。而这些蚕食行动总体上是取得了成功的。而嬴政亲政到灭韩开始,尚有七年的时间,这七年的时间里,嬴政实际上已经准备并将灭国行动付诸于实施。不过在灭谁为先的决策上,从日后攻击重点来看,嬴政是想先扫灭关东六国抗秦中坚力量和与秦世仇的赵国的。可是在接连的对赵作战中,虽然严重消耗了赵国的实力,赵国的领土进一步缩小,但是赵国依然不倒。最后转为先灭韩国,后集中全力攻赵。

251年、前250年,秦国没有什么大的对外作战。而六国间的厮杀不断。前251年,燕发兵六十万分两路攻赵,赵使廉颇大破燕军于部,杀燕相栗腹,又使乐乘大败燕军于代,俘燕将卿秦;廉颇围燕都。前250年,燕取齐之聊城,复退兵;楚取齐之南阳;魏取齐之平陆。

249年,东周文公与诸侯密谋攻打秦国,秦庄襄王获悉,命吕不韦率军攻灭东周国,迁东周公于今河南省临汝县西,不绝其祀,以阳人地赐周君,奉其祭祀。至此,周王朝最后残余的势力被铲除。在扫除东周国后,秦将蒙骜顺势攻韩,取韩之成皋、荣阳,设三川郡。前248年,秦使井忌经赵而攻燕,拔二城;燕献十城于秦。同时,秦将蒙骜攻赵,定太原,取榆次、新城、狼孟等三十七城。前247年,秦将王龁攻上党诸城,悉拔之,初置太原郡;秦使蒙骜取魏之高都和汲。

秦国这接连三年的攻势,将长平-邯郸之战时秦国占领后复失的土地再度夺了回来,给三晋乃至楚燕都以极大的震动。由赵魏主导为主力,信陵君魏无忌挂帅组织韩赵魏楚燕组织五国合纵军,开始反击秦军。沿着太行山南麓向西疾行。信陵君统领的三国大军,过野王、武遂不攻,通过太行山最短的一条通道轵关陉到达河东郡。再往西一直到达黄河东岸,接着沿着黄河南下,到达渭水与黄河汇流的地方。绕行这么远来截断秦军粮草,主要原因是防止蒙骜军来救援,同时绕过函谷关,兵不血刃就截断秦军粮草供应。蒙骜后路被断,从大军中选出数万老弱之兵,虚建“大将蒙”的旗帜,继续与魏、楚二军相持。然后尽驱精锐,衔枚疾走,反身来与信陵君决战。四国的军队在黄河南岸厮杀,搅做一团,从天明杀到天黑。此战蒙骜部损失近十万人马,王龁部折损五万余人,粮船尽丧,秦军遭遇一次大惨败。

此战让信陵君声威大震,名震天下。秦国在邯郸之战后再次受挫于信陵君,同时也是秦国在邯郸之战后又一次严重损失。而信陵君此战得胜后,在回师途中苦战夺取韩国管城,以确保黄河水道上游安全屏蔽大梁。不过信陵君回国后,因为功高震主加上秦国的反间计被再度闲置,实属可惜。

信陵君主导的五国攻秦虽然使得秦军实力受损,但都是在关外的损失,关内秦国的后勤基地并未受损,势力仍在,不久继续大举反攻。前246年,秦尽占韩上;秦蒙骜击定晋阳。前245年,秦麃公将卒攻卷,斩首三万。同年,赵孝成王去世,廉颇离开赵国。前244年,秦蒙骜伐韩,取十二城,攻魏之肠、有诡;赵王以李牧为将,伐燕,取武遂、方城。前243年,信陵君和魏安釐王相继去世,秦将蒙骜取魏之肠、有诡。前242年,秦将蒙骜伐魏,取酸枣、燕、虚、长平、雍丘、山阳等二十城,初置东郡,大有切断赵魏楚合纵之势。

在关东再次面临危机时候,赵国再次力主合纵攻秦。以庞煖为帅,率领韩赵魏燕楚五国之军攻秦。庞煖认为,攻秦之师屡向西进攻,均在函谷关(今河南灵宝北)被阻,不如绕道蒲阪(今山西永济西南),南渡河水,迂回至函谷关后,可以出其不意。五国联军分路出蒲阪,进展顺利,至蕞(今陕西临潼北)时与吕不韦所率迎击秦军相遇,这已经是咸阳的大门口了。吕不韦分析联军情况,楚军远来,军士疲惫,战斗力不强,但楚为大国,影响较大,如楚军战败,则联军必不战自溃。遂决定先以精锐部队,乘联军夜间疏于防范之机,突袭楚营。楚军侦知,自行东撤。四国军队闻楚军先退,军心动摇。诸将皆请退军,庞煖只好应允。于是,韩、魏之军也都回国。庞煖怒齐附秦,同时消除无功而返的结果,率军攻取齐国饶安(今河北盐山西南),赵国由此有了自己的出海口,然后回归赵国。尽管庞煖富智谋,善纵横且骁勇善战,但联军同床异梦,协同不力,终于无功而返。从此,山东各国再没有实际的合纵抗秦军事行动了。

五国此次合纵攻秦失败后,秦国继续反攻。前240年,秦攻魏之龙、孤、庆都,取汲。前239年,秦使长安君攻赵上党,反,死屯留。前238年,秦使杨端和取魏之首垣、蒲、衍氏;秦攻魏,取仁、平丘、小黄、济阳、甄城,至濮水、历山以北,此战截断齐赵之腰,绝魏楚之脊梁。抗秦中坚力量赵国与魏楚的联系被彻底截断。同年嫪毐叛乱被平定。

吕不韦在前237年被迫自杀后,嬴政继续大力攻略六国。在合纵之腰被截断后,疯狂进攻赵国,大有一举吞并赵国之势。而为了消除赵国对秦国的注意力,不断唆使赵国攻击燕国。在前238年赵悼襄王入秦时,嬴政就说:“燕无道,吾使赵有之”。赵国悼襄王轻信了秦国的许诺,派大军攻燕,力图一举灭燕,摆脱四战之地的困境。然而在燕国不敌赵国向秦国求援后,秦军则以救燕为名大举攻赵。正当赵军拿下燕国勺梁(河北定县北部)时,王翦率军已经过上党,拿下了赵国在太行山西部重镇阏与(山西和顺)和橑阳(山西左权县)。而当赵军拿下燕国狸城(河北任丘东北)时候,秦将桓齮、杨端和率军北上拿下赵国河间地带六座城池。赵军继续深入燕地到阳城(河北保定西南)时候,桓齮率军则拿下了上年魏国孤悬在河北无力久守而献给赵国的邺城、安阳等地,至此今天冀南之漳水流域与河间地带全被秦国控制。庞煖所率攻燕之赵军已经成为孤军,或死或散。同年,赵悼襄王去世。

234年,秦国再次攻击赵国,取得赵国雁门、云中等边郡后,秦将桓齮从南部攻赵,败赵将扈輙于平阳,斩首十万,杀扈輙。这是秦国后期见诸于史册中的最多的一次斩首记录。次年,桓齮从上党越太行山攻击到赵国的赤丽、宜安(河北石家庄东南),赵国急调李牧所率边防军从代郡南下,在肥地(河北晋县西)击破秦军,暂时挽救了赵国危局,李牧因功被封武安君。前232年,不甘心失败的嬴政再度大举伐赵,一军抵邺,一军抵太原,取狼孟、番吾,目的是两路会使合击邯郸,仍然希望一举灭赵。李牧采取南守北攻之策,由司马尚率军坚守邯郸以南之赵长城地带,然后亲率主力击破北路秦军,秦军被迫撤回。

从怂恿赵国攻燕到宜安、番吾之战,嬴政为灭赵是做了精心的准备的,不过虽然取得了雁门、云中和赵国在太行山以西及漳水流域、河间等地区,但是灭赵的计划并未实现。

仔细看从吕不韦时代到嬴政灭赵的暂时破灭,这一时间段秦国的对外战略实际上是夹杂了远交近攻与连横二者,并不是单独一种战略的选择。远交近攻方面,秦国继续笼络住齐国,不使齐国参与到合纵联盟当中,最起码让齐国中立。同时对燕国进行拉拢,偶尔也进行跨境攻击,但很少。对楚国此时也没有大的进攻,反而唆使魏楚在淮北地带交兵。在稳住远方的燕齐楚之后,重点进攻近邻的三晋。而确实对三晋蚕食也取得了成功,韩国已经奄奄一息。赵国丧失了山西境内和冀南所有地盘,魏国丧失了黄河以北地区。而在连横方面,吕不韦时代在夺回上党太原后就重点进攻魏国,虽然没有灭亡魏国,但也是实现了魏冉时代就图谋的拦腰切断六国合纵之腰进而实现中心开花的战略目的。而为了实现这两者的结合,秦国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以军事进攻为主,同时花费重金笼络燕齐的妥协派,并使用反间计,将可能对秦国构成威胁的能臣良将统统消除掉。

而六国方面在这二十年里,因为秦国攻势的相对减缓,各国为了寻找自己的输血来源地和战略后方,不断地在打打杀杀,或者说是坐观成败以期待渔翁得利。然而六国的执政者恐怕没有真正明白或者是被现实小利蒙蔽了双眼,不清楚渔翁得利和唇亡齿寒的关系。在各国实力相对均衡的情况下,两家相互厮杀,一家坐观成败的确是可以渔翁得利的。然而在一家独强到超过其余总和之时,再坐观成败不仅无法渔翁得利,反而会让强者更强弱者更弱,而弱者不仅起不到唇的作用,反而会伤到齿,会使自己也更加危险。此外,六国对于秦国四年之内连丧三王引发的动荡所造成的影响,过于高估,认为秦国会内乱不止,然而忽略了秦国内部的凝聚力以及秦国特殊的军功爵体制所带来的特殊影响。秦国如同六国一样会产生内乱,但秦国朝野甚至基层对东出扩张却又有着普遍的共识。换言之,越是内乱和灾年,秦国东出的危险反而大增,因为这样可以转移矛盾,也可以抢掠他国的财富粮食。此外,六国在对秦主攻方向上,也产生了误判。自范雎远交近攻取得大的成效以来,普遍认为赵国将会是主攻点,而且赵国也确实是主攻点之一。但在这二十年里尤其是吕不韦执政时代,虽然赵国受损严重,但魏国的损失更重,而且魏国的抗击打能力明显不如赵国,其军队的战斗力和军民的凝聚力普遍不如赵国,而地势平坦交通便利土壤肥沃反而更利于秦国攻击。而且随着赵国衰弱,赵国对魏国的救援能力也会大打折扣,这样魏国反而成为最大的突破口。事实上也是魏国黄河以北地区被撕裂成为秦国东郡后,赵国孤立无援,更加容易被击破。而赵国一旦破灭,燕国根本经不住打击,魏楚齐也无法独存。

反思:

这二十年里,面对秦国大大小小不间断的进攻,关东各国虽然也竭尽全力抵抗,但最终还是一步步地更加衰弱下去,最后在十年里被秦国一口口吞下。试想这二十年里,六国如能有效合作,或者不至于太多地内斗,或许会灭亡地更晚一些。历史无法重来,但是我们不妨假设推理一番。

首先是韩国的因素。三晋是制止秦国东出的最大障碍,也因为秦晋世仇,三晋也是抗秦的中坚力量和支柱力量。但是在三晋中,韩国因为距离秦国最近,实力最弱,无论是西部秦国,还是东部魏国都能一口吞下去,韩国害怕秦国因而成为三晋中亲秦程度最强的,韩国也因此被赵魏视作三晋中的毒瘤。韩国虽然面积小,实力弱,但是占据的上党和黄河水道上游都是秦国和赵魏极为觊觎的,而赵魏与韩国关系又以韩魏关系最为复杂。因此韩魏两国在战国中后期展现出了格外异样的奇观:魏国始终在想方设法摧残韩国,韩国却始终在想方设法保全魏国,甚至出现了魏攻韩时刀刀往脖子上砍,但韩国鲜有反击魏国的现象。直到公元前247年的河外之战,魏无忌率五国联军把秦军追赶至函谷关,随后就回师攻取了韩国的管城,又在淇水以南歼灭了北上收服失地的韩军。自此,韩国彻底倒向了对秦国的投降主义。信陵君攻打韩国管城,目的既是要巩固黄河上游确保大梁安全,但也不排除要可能灭韩起码是控制韩国的可能。因为韩国一旦有失,魏国面临的压力会急剧加大,而韩国实力和抵抗意志又是最弱的,故而无论是魏国还是赵国都对韩国极不放心,都认为韩国起不到为自身充当缓冲国的作用,都想解决掉韩国,将国防线前移靠自己承担。当年华阳之战赵魏联合攻韩就是明证。而秦国的实力早就足以解决韩国,之所以不解决韩国一是因为韩国地缘位置特殊,不敢轻易灭国,避免重蹈齐闵王轻易灭宋之覆辙。另外恐怕就是将韩国作为一颗钉子插入三晋当中,让一个弱小的韩国作为与赵魏之间的缓冲力量。

其次是赵魏联盟的关系。赵魏两国是抗秦的中坚力量,也是秦国东出路上的最强对手。自邯郸战役后,赵魏两国因为秦国的巨大压力结成了比较紧密的联盟,但是两家都有整合三晋的雄心,都想争夺主导权。同时又都担心对方极有可能背叛对方单独与秦国妥协,使得自己受损,故而这种联盟常常会产生疏离。赵魏两国如何能够摒弃既有成见,紧密联合,分区防守,相继策应,则赵魏一北一南互相呼应,以赵国军力的彪悍和魏国的富庶,共同守护黄河连接地带,则局面尚有可为。然而事实上,赵魏两国虽然联盟比较紧密,但也龃龉不断。赵国恼怒魏国抗秦不力,也因为魏国惯有把水搅浑的习性,常常发兵攻魏。而魏国也恼怒赵国常常野心勃勃,不时与秦国媾和,祸水北引。在秦国开拓东郡拦腰切断六国时候,赵国就一直坐观成败或者是趁机攻打燕国开拓后方,没有及时出兵救援魏国。其实哪怕是赵国也趁机南下攻打魏国,感觉也会比坐观成败更好。南下攻魏起码可以确保两国间的联系不被切断,向前推移防线,而坐观成败则让联系彻底断裂,最后迟早伤及自身。

再次是燕赵、魏楚的关系尤其是燕赵。燕国与秦国并没有直接接壤,秦国虽然也跨境对燕进攻,但终究少数,楚国与秦国接壤,但疆域辽阔且内部分散,秦国后期很少主动进攻楚国。而燕赵、魏楚之间是接壤的,而且领土和势力范围是有重合的,故而常有争端,尤其是燕赵在这二十年里大打出手多次。其实,燕楚两国中,楚国虽然与魏国因为故宋旧地常有争端,但总体还相对较少,尚在可控范围内,而且秦楚毕竟接壤加上有前仇,抗秦的大方向不会动,秦国利用魏楚矛盾趁机渔利的可能和获得的利益相对要小一些,而且也因为两国都是抗秦主力,无论谁得利都对秦国不利,秦国操作的可能性较小或者是兴趣不大。而燕赵的争端则完全不一样,且燕国君王的智商水平也完全还不如楚王,燕国实际上已经成为秦国搅乱六国的最佳武器。燕国不断挑起对赵战争,接连惨败,使得赵国对燕国的仇恨不亚于秦国,不断对燕国进攻,而这样持续作战,让赵国西部和南部防守秦国的兵力都会减弱,而秦国则真正可以坐收渔利。燕国君王如果明智的话,应该支持赵国对抗秦国,让赵国充当自己的唇,最起码不要挑事儿拉仇恨。要知道燕国连已经衰弱的赵国都打不过,遑论虎狼之秦。如果赵国亡,燕国又有何能力对抗秦国。而赵国面对燕国挑衅,也应该明白大敌是秦国,而非燕国,对燕国积极防御即可,不要妄图一举灭燕,燕国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总比当年宋国强。齐国当年攻宋尚且要历经多年三次攻打,而赵国实力远不如当年齐国,燕国也有两千里之地,兵马数十万,焉能是几次总攻就能解决的。

再之是齐国的因素。齐国自田单复国后,实力大减,常常成为魏楚赵乃至包括燕国在内的输血来源地,而齐国君王将相也变得心灰意冷,一意孤行地奉行媚秦政策,对秦国进攻他国是作壁上观。齐国的心境和处境并非不可理解,而齐国的衰弱也是事实,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齐国毕竟还是一个大国,鱼盐之利所带来的富庶是没有改变的,核心区域还是持有的,还有几十万兵马,如果加入合纵军,作用还是非常大的。对于齐国而言,应该秉持一个底线思维,即一般情况下坐观秦国进攻他国不是不可以,但是齐国要想能够继续苟安存活下去,要想有被秦国拉拢的资本,首要条件就是其余列国的存在,还有就是秦国与齐国万万不可以接壤。只要列国尚在,齐国就能够苟安下去,只要齐国不与秦国接壤,秦国的兵锋就很难直接伸向齐国,最起码会有后顾之忧。换言之,在秦国初建东郡后,齐国就应该有所警觉,支持赵魏楚抗衡秦国,最起码可以暗中支持,避免秦齐直接接壤,然后齐王田建和齐相后胜一味妥协求和实是短视,这样不仅秦国会更加轻视齐国,也会让他国更加恼怒齐国。庞煖合纵失败后,就攻下齐国饶安,颇有发泄的味道。

再之是战略要地的攻守情况上。在秦昭襄王去世后,赖合纵之功,韩复上党,赵收太原,魏得河东部分。在这些地方上,应该竭力经营,成为新的抗秦堡垒和缓冲地带。河东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是以魏国当时的实力和秦国的实力,河东已经无法久守,而且秦国已经经营了四十年,比较稳固,只能让河东充当前沿哨所的作用。对于魏国而言,河东对自己已经失去了战略价值,加之陶郡已经收回,腹心之患已经解决,重要的就是确保大梁及其周围的安全,二是确保与赵国的联络之道即黄河两岸的安全。大梁外围有诸多卫星城以及修建的长城的存在,不易攻取,主要是确保黄河水道上游的安全。而确保对赵联络方面,黄河南北两岸地段是要竭力死守的,同时可以许以重利邀赵国共同防守。而韩之上党和赵之太原应该是竭力经营死守的。不过韩国早已经放弃抵抗意志,加上首鼠两端。在邯郸之战收复上党后,面对秦国的再度反击,韩国放弃了荥阳成皋一线后,无疑是再度将上党献给了秦国。而上党地势高峻,赵魏要反攻收复上党,无疑难度极大,韩国早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是寄希望于拖一天是一天了。而太原盆地是赵国起家核心基地,也是山西中枢所在,虽然赵国早已经失去了蔺、离石要塞、皋狼等太原盆地外围据点,但大部分核心区域尚在。只要太原盆地还在赵国在三晋手中,秦国东出始终有隐患,太行之险就不会被秦国单独享有。而燕赵战争浪费了赵国大量的兵力,使得赵国在太原的兵力日渐薄弱,最后被秦国拿下。失去太原盆地后,赵国只能经营太行山两侧一些据点,如井陉、阏与、橑阳、涉城等,而且因为失去太原,雁门、云中与邯郸的联系也变得极为单薄。此时的赵国再继续坚守雁门、云中其实已经意义不大,不如主动放弃两地,将两地兵马和仅有的居民迁移到代郡,放弃两地,也可以将匈奴这些麻烦扔给秦国。赵国最大的失误就是不应该听信嬴政许诺盲目发动对燕大规模作战,如果将这些兵力重点戍守太行山西线据点和邯郸南部长城一线的外围据点邺城、安阳、平阳等地,则更有价值一些。而对于楚国方面,其面积最大,回旋余地也大,从陈地迁都到淮南寿春后,又更是远离秦军直接打击的兵锋。就当时的情况而言,虽然秦国占领了鄢郢之地和汉中,地缘上对楚国居高临下,但如果秦军出长江走也由西到东的攻击方式,是存在极大的后勤困难的。所以只能是由北到南的方式。而如果由北到南,只要魏国在,则楚国核心的淮北地带则基本可保安全。而一旦魏国不在,则淮北难保。而淮北不保,以当时江淮和荆南的实力和楚国分散的体制和凝聚力根本无法支撑楚国长久抵抗秦国的。

以上只是理论方面的六国可以的勉强的继续维持的可能办法,既然我们后人可以想到,当时的人们又何尝不能想得到,然而六国却没有付诸实施,关键之关键在于六国为六,而不能为一。六国各自心怀鬼胎,在秦国步步紧逼,仍然内斗不止和割肉饲虎是根本原因。面对秦国的大军压境,各国不思全民皆兵拼死抵抗,总是谋求以地贿秦,正如苏洵《六国论》中所言:“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呜呼!以赂秦之地,封天下之谋臣,以事秦之心,礼天下之奇才,并力西向,则吾恐秦人食之不得下咽也。悲夫!有如此之势,而为秦人积威之所劫,日削月割,以趋于亡。为国者无使为积威之所劫哉!”而杜牧《阿房宫赋》更是一语道破: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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