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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明白，我的小小齐儿呀，你还有啥可抱怨的，你都这么好了，是不是？看你的大眼，看你的皮肤，那都是仿你妈呀，我当初就怕你这个遗传不到啊，那你要遗传不到你得多丑啊——，是不是？结果真是谢天谢地，你就是这么会长啊，是个巧长的孩子，生生地像了你妈，结果就好看了是不是？你看你多好看啊” “——得了，姥儿，”他说，笑了：“这就是你的眼光，实际没人觉得好看，因为也真没什么好看的，尤其是我的头，扁的跟个峭壁似的。” “哎呀，你这是什么话呀，你这头好看呐！” “可不是，”他爸又插进来说，以难以形容的目光瞟了眼他姥：“这可是你姥儿当初主持的，不这么干都不行，所以真是费老劲儿了。” “呵！” “不信问你姥儿。” “问我啥呀？”他姥又似有似无地剜了他爸一眼：“我说这就是好看，是传了千年的好看，所以我的乖孙呐，你不要不知道好和丑。” “我知道好、丑，姥儿，我觉得这就是好丑，丑的我都不能照镜子，丑的我有时候都不想去上班。” “你说什么呢，小齐子儿？”他妈又恼火儿的发话了，瞪着他，脸刷地一下拉了下来，接着，不知道是不是发现这招对自己已然无用，所以又转向了他爸：“老齐，你也不管管你儿子？天天不着家，还不管孩子，你看看你给他纵成什么样儿了？听听这话，连班儿都不想上了？这将来还怎么能行？” 他爸那仿佛在油锅里煎过的老黑脸又转向了他。 “是呀，小齐你不要过分啊。” “我过什么分呐？我说的是就是实话。” “你实什么话呀？你这扁头街上少吗？同事里少吗？嗯？满街都是的，你说这话，你这不是跟自己找理由？” “我找什么理由了？满街都是，说明平常。” “平常不能努力吗？年轻不就是用来奋斗的？哪个成功人士不都是从年轻奋斗过来的？不都是从平常到不平常？谁是天生就能干的？不都是干着干着出色的？嗯？” “是，”他点头承认，望着善于说大道理教育他，而不善于自己做的更好的老爹，也耐心地分析开来：“可问题是干也要有基本的基础。就好比这头，如果一个人从小正常长，前面的脸就不会很扁圆，至少前后更有深度，有深度就容易显得有棱角，威严，跟你们说的，像个警察。——另外，脸显小还适合健身，因为一健更显得头小肩宽，堂堂正正，对不对？所以这就属于不干就不错，干了会更好；可反过来，如果像我这样从小被你们硬睡出个大扁头的呢，那就完全相反了” “——相反你个头呀！” “爸，你急什么呀？我这不是跟你好好解释的嘛” “——你闭嘴！你他娘又欠揍了是不是？” “我欠什么” “——哎呀，你就闭嘴吧，小齐子儿！”他妈也瞪起了眼：“我发现你真是越大越有病了，没事找事，是不是？你看看你，谁还比你更有福？命也好，什么都是巧长，是吧？大高个，比我和你爸都强得多了对吧？——还有还有你的皮肤，随我，白！哪像你爸，老黑皮，对不对？还有眼睛，也随我，大，不像他是个眯眯眼，对吧？——所以你还不知足？那你这真的是有点欠揍了。” “我怎么就欠揍了，妈，我说的都是实话，还有，你们就别说我个高了，公安局里高个子多的是，一米九的都不稀罕，所以我这顶多是中上等，不算低而已。” “什么中上等啊？不算低呀？你这就是最好的，懂不懂，那个子是越高越好吗？那生活里长得跟姚明似的不傻呀？我跟你说，傻大个，傻大个，指的就是这！” “你拉到吧，姚明是傻大个？你问问人家球迷认不认？” “球迷啥呀？我说的是普通人，普通人太高就是傻，这是谁都知道的，啥都是正好最好。是不是？我告诉你，小齐子儿，你这就是最好的，你就是天生命好的那一类，家庭也好，自己遗传也好，什么都是最好的，什么都是巧长，是不是？个，个长得最好；皮肤，皮肤随我，白！哪像你爸，老黑皮，对不对？还有眼睛，也随我，大，不像他是个眯眯眼，对吧？所以，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你说这世上还有谁能比你？” “又来了，妈，什么谁能比我？能比我的人太多了” “——得，又想说你的扁头了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啊？这是不是事实啊？” “什么事实啊，你都不懂！” “爸，我怎么不懂了？扁头大脑袋，特别容易像罪犯你知不知道？” “胡扯八道，满街都是扁头大脑袋的，都是罪犯呐？就是你们警察里面，这样的少啊？他娘的，你就是没事找事，你他娘的欠揍” “——哎呀，你怎么回事？你这么骂我孙子？你闭嘴！” “不是啊，妈” “——你闭嘴，我来说。”他姥又威严地阻截道，然后，又转向了他，变成了慈爱的苦口婆心：“我的乖孙呐，” “是，姥儿。” “你呀，虽然我拦住了你爸，但这个事儿，你爸骂你，从根儿的理上，没有错。——为什么呢？因为你不懂，这个扁头啊，才是真好看的头啊。” “哈，是吧，姥儿，我相信你这么看。” “不是我这么看呐，这就是真的，否则我们为什么要那么费力地把你睡成扁头呢？” “可不是？你知道这多费力吗？”他妈又表功般地探头说道：“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小齐子儿，你都不知道当初为了睡你这个头家里费了多大的心思，我跟你说，因为你老动，一动就睡不匀了，那最后睡成个歪头怎么办呢？所以那真是全家齐上阵，我，你姥，都是不眨眼地天天盯着，帮你扶、按，调整，连你爸，都派他看过。” “可不是，好好觉都睡不成，就为了能把你的头睡均匀。” “呵！” “呵什么？小齐我跟你说，你别不知道好歹，不知道感恩，大家这么费劲儿就是为了让你好看。” “是呀，我的乖孙，那就是为了你能更好看呐。说起来这我得跟多说几句，那你小时候，真是谁见谁说——'哎呀，这个小扁头睡真好啊，真是好看呐。’你不要笑，不信问你妈，看姥说的是不是真的？” “可不是真的？那真是不止一个人夸呀！” “呵呵！” “不要笑，我的乖孙，别觉得这是老黄历，这就是时尚” “——嚯！” “嗳，你别不信，你别当姥儿就不知道什么是时尚了，我跟你说，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对不对？” “嚯！” “是吧？没说错吧？所以呢，别当姥儿就不知道时代了，我知道着呢，所以我也跟你说呀，我的乖孙，那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越是传统的，也就越是时尚的，所以你要真想时尚，那还非要找传统，只有找到传统，你才能突出来，才能真时尚起来，让老外都羡慕！” “嚯！” “别嚯呀，你说姥儿说的这话有没有道理？” “哎呀，姥儿，这回你还真是把小小齐给说住了。” “是吧？所以，我的乖孙你得知道，这个扁头啊，才是真好看的头型” “——嚯，姥儿，你可真会拐弯儿，比我爸妈还会拐呢。” “拐什么呀？姥儿这都是实话，不信你去小区里问问，是不是人还这么说？所以扁头那就是真好看。” “呵，姥儿，你不用跟我解释了，我相信你肯定是觉得真好看。” “怎么光我呢？那是大家呀，是中国人都喜欢的呀。” “怎么会是中国人都喜欢的呢？要是都是为什么我们很多同事不是我这样呢？人家为什么就是圆圆的，而不是我这种峭壁式的样儿？” “因为他们爹妈不上心！不负责！！” “呵！” “呵什么？你怎么跟你姥儿说话的？”他妈又吊起了眼：“这都是实打实的，哪一句有错啊？不信你去问问你们扁头的同事头，问问他们的爸妈，是不是这样？” 那还用问吗？如果人生来不是扁头，那扁的，肯定就是爹妈用心捯饬出来的对不对？ 所以，这就是狡辩！ 但这反驳却依旧仿佛没有被听到似的，一如曾经、一如一切、一如永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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