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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确实精彩又完美！ 金律师一边感慨地总结了一句，一边把面前的高高资料往旁边一推。 接着，这个一直自称，并自称到所谓号称“金牌律师”，又猛吐了口长长的气，然后站了起来，但脑海里充斥的，还是刚刚看完的案卷。 呼——这个对局！ 他继续想道，伸了个懒腰。 两个都打算请对方入瓮的家伙，应该都殚精竭虑到极点了吧？尤其是自己这位不惜重金的委托人，那真是既凶狠，又狡猾，一步接一步不说，而且每一步单看都是一箭几雕的多重设计。 是吧？ 买凶，但同时又巧妙地借用了那个姓梅的老师的手，因此，这肯定最次也能挂落着你了，对吧？ 藕塘，那一出玩的更是完美，因为他至今都想不出假如自己在那个场合，怎么才能怼的同样完美？ 而郭小峰的反应，怎么说呢，顶多说是个性，根本没有普适性，因为不仅导致了停职，还令本来就内斗纷纷的警察们，更加有了站队的勇气。 事实也确实如此，否则那位姓孟的老油条果然就由此彻底撕下了假面，成了他们这边最积极的一员，开始帮着出了一招又一招，并且直到最后，甚至都愿意成为另一个谋杀犯？ 噢，说到最后，那设计看起来简直更加完美到毫无瑕疵了。 比如前期给姓单的骗服下的安眠药，一定要用郭小峰曾吃的那种，目的大概是最后冤枉郭小峰杀人的时候可以增加一个所谓的铁证。 而谋杀时间呢，也没有定死，而是以郭小峰终于决定和谈的那一天为准，目的大概就是怕一旦为完成而完成，以至于会导致时机未必成熟却勉强行动吧？ 多么的周到和有弹性？！ 但弹性之外，还有严格，比如真正动手，又相当有流程和细节，比如要和郭小峰见面后再下药，还要拿号称他的茅台酒，而这还是个事实，就是藕塘剩下的那一瓶，所谓有人证，有物证。 而等一回到那个不幸的老骗子的家之后，先按计划的要这要那，等这差不多了，被害人扛不住药劲儿睡着了，就立刻打入致死剂量的胰岛素，然后再迅速离开。 而那个时候，人应该还没死，所以从时间上——电梯监控——可以证明自己的委托人清白。 除此之外还有诸如不忘擦掉针管上的指纹，以保证警察不至于当意外结案，或者可以保证立刻重视起来？ 不忘将那碗芝麻糊倒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这样就可以相对更大概率的留下足迹，因为郭小峰过去查看一下的概率极大。 事实也确实如此，郭小峰确实过去查看了，也留下了足迹，也果然给这帮家伙儿提供了个留置盘查的理由，只是结果却是——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金律师又哑然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好笑，一直笑到又不知不觉走到他办公室旁边的隔间，他加班熬夜时住的地方。 那里面除了有床，有卫生间，还有一个窄而高的衣柜。 柜子里面有他换洗的衣服，而柜子外面，则是一面穿衣镜。 金律师的目光，又定在了这面常常照的瘦长镜子上，只是这一次镜中人的面孔上，没有露出日常时不时现出的满意。 为什么你看着这么随和？ 金律师皱着眉头说道，仿佛对面站的是另一个人。 接着，这批评的神态又转换成了得出答案的失落感叹。 唉！ 所以职业就是职业，自己的脸，就是糟糕职业的结果。 是不是？ 在中国当律师，基本跟当孙子差不多，不，比孙子还不如，只当孙子你还可以什么都不学对不对？可他们律师可要学多少年，考多少试呀？ 并且同样都是艰难的学和考，可考出来的结果却是前面警察不鸟你，后面法官说了算？ 我他娘的，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但即使如此，现在他觉得这还不是苦难的全部，还有更加隐蔽又深度危害的东西，比如上庭，国外的大律师都是一身革履的站在那儿侃侃而谈；而他们，累半天最后却只能仿佛最无能的老师似的照本宣科不说，并且还只能坐在那儿？！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因为这个差别对人精神气质是有致命性影响的。 所以—— 金律师又愤然摇了摇头，接着，郭小峰的面孔，又浮现到了他的脑海里。 摇着的头，顿时又猛摇了一下。 金律师还清晰地记得自己打开搜集的关于郭小峰的资料后的意外，那种感觉，不单纯是没想到这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看着还挺帅？因为警察里的帅哥很多，而他还认识很多警察，那真是多少小年轻长得比很多明星都好；所以真正“怔”住他的，是照片透出的那种岁月不改的堂堂。 一声深深的叹息再次在小小的隔间响了起来。 唉！ 这就是社会的残酷，因为“堂堂”，尤其是这种有岁月的堂堂，他知道其实很不容易，既需要天生心里有尊严的傲气，还要一直以尊严为荣，并且最关键的，你还得有相当多的以尊严面貌示人的机会。 是的，机会！ 这就是他姓金的唯一缺乏的，他就是没有这机会，他最好的机会也就是坐在那儿念一堆没人爱听的满是法律术语的辩护词；其他的时候，不是工作，就是找人，吃饭、喝酒、K歌、大保健等等等等，反正就是借吃吃喝喝，来谈谈说说，说天说地说黄段子，人家爱听什么就说什么，只要能把该拉近关系的关系拉近，该更深化的关系能够深化成一体，至少近到仿佛像个兄弟？呵，总之，一步一步，他也终于达到了初衷，只是没想到，近的不仅是关系，还有面目，身材，气质…… 唉——！ 金律师又忍不住长叹了一声，然后，目光再次不满地瞪着镜中稍有些发福的身体，和那张不好也不坏的平凡面孔。 尽管这双眼睛也和科学家发现的大多数人的眼睛一样，拥有自动优化功能，因此经常是看着说：嗯，还很不差嘛！ 可今天，他似乎怎么优化都感到不是不差，而是差不多。 是的，差不多，他和他熟悉的人真的都是差不多，差不多的口味、差不多的身材、差不多的表情，差不多的感觉，差不多 ——不！ 仿佛突然被根棍子猛击一下似的，正茫然盯着镜子的金律师，又突然身子一挺，变成了站的笔直笔直。 够了！ 他突然又大声严厉的对自己喝道：不能再差不多了！ 是的，不能再差不多了，因为他从来都不喜欢差不多，他也不是差不多，他是优秀生，优秀的人，真正的优秀，念书行，工作也行，是既有好头脑，又有好文凭，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所以，那凭什么要他差不多呢？ 尤其是，如果连郭小峰这样的，都可以让自己出类，成为当地警圈里所谓的“神探”，难道他不应该更可能吗？ 是吧？ 这不是他不谦虚，而是实实在在一条一条比的。 比如知识，这是知识的年代，说知识是最重要的因素不过分吧？ 但郭小峰有自己读的书多？ 开玩笑，他敢说这人要能有自己读的十分之一，他都认输！ 至于工作—— 他相信郭小峰也是努力的；可他同样也是一夜只睡四五个小时。 至于背景—— 郭小峰在当地肯定有，不过既不是地头蛇，也不是坐地虎，尽管应该也会有他的圈子，可还没发现有什么碰不起的根儿。 而他，虽然没有公务要职，可也不是白给的，当然了，同样也不是碰不起，但有一点很重要，他们相隔千里，他老婆孩子还不在国内。 那这不就意味着只要有勇气，就完全可以挺着腰杆对一局吗？！ 是的，对一局！ 为什么不呢？ 都一样是爹妈生的，也都是十月怀胎，没有谁是二十四个月产的，对吧？ 自信和强大的感觉回到金律师身上，强大的，甚至郭小峰的面孔再次浮现到他的脑海里之后，也没有了之前的感慨刺激，而是变成了有些居高临下的有趣。 呵！ 金律师又哑然地轻摇了下头，目光幽幽，望着镜子，片刻，又微笑着说了最后一句：只是不知道那个刚刚阴谋得胜，大概正春风得意的郭小峰，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真正克星，其实才刚刚来到？ *** 郭小峰完全没有心灵感应到千里之外的挑战宣言，尽管此刻的他，也正坐在放满各种资料的桌前。 只是和医生会把人体分解成器官、骨骼、细胞等等具体物质似的，他也是习惯把工作——不管是人，还是事——都分解成可供分析的项目，因此总是工作是工作，完了是完了。 当然，这并非说他就不会遇到触动到他的人，不会受影响，只是这个案子里没有，这个案子里只让他看到了极度的愚昧、贪婪、自私，及其由这些要素共同滋生的极度邪恶而已。 所以，别说让他仿佛找到榜样似的没事儿想了，就是工作，他也希望能快快完掉，因为他越来越希望能早日开始欣赏世界的美好部分，早日让自己的心灵，可以分出更多的空间，去容纳珍藏生命中的美好。 是的，美好。 这才是他愿意分出注意力的地方。 看着电脑的郭小峰，又露出了丝微笑。 眼前是一封他已经看过的邮件，不过他乐意再看一遍。 …… 郭支队，有没有感觉不自在？ 我知道你不喜欢所谓“太夸张”的东西，但请相信我，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不舒服，而是所谓的“身不由己”，我是说，它好像完全是由神指引之下的结果。 而用了“神”这个词，有没有让你感到更夸张了？但我说的是真的，不信回忆一下，我曾经是不是对你说过，我觉得神对人类有两大独特恩赐，一个是爱；另一个，是我们的大脑。 当然，后来我承认我偏颇了，但这不是说我认为我曾经的看法就全错了，事实是，我仅仅认为我还是狭窄了“爱”。 此外，就我个人，其实还是原来的观点，因为这是我的亲身感受，而且，就在当下，它还在我身上被证明着，证据就是那些诗。 O(∩_∩)O！ 好像有点像拉虎皮、做大旗？ 嗯，不行！ 我不能让我的神为我受委屈，所以我决定再赶紧再强调两点。 1、我说的“神”，和大众概念中的——上帝、佛祖、真主——等具备公共伟力的“神”不同，仅仅是我无奈之下的借用，借来形容我暗暗虔信的某种不能形容的超自然力，而我用这个词时，仅仅表达对我个人的支配能力而已。 2、 用了“神”这个词，也并不是说我就会觉得自己有了什么客观世界的权力似的。 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保证！ 因为我的“神”从来没有展示过这种观念，祂是仁慈又温和的，还总是以美好的事物启发我、引导我，指引着我感受这个世界，领悟到斗争确实是世界的组成部分，是很多情况的必须，但绝不意味着所有事情都只能你死我活，很多事情都可以用更有建设性的方法解决。 此外，还有人，人也不是死板一块，我是说不一定只是什么，完全可以有很多可能，可能有多少可以的。 啊——我爱我的神！ 尽管祂可能让我越来越软弱，没有斗争性，甚至竞争性，但是，世上不能所有人都当战士，而且还只是上战场的那一种，对吧？ 好了，啰嗦的不少了，因为说来说去也只是希望郭支队你能知道我前面的“夸张”是为什么，因为我希望你能更接受一点。 当然，（●'︶’●），其实我也知道你本来也没什么不接受的，因为你总是那么好，对于你愿意善待的人。 只是我还是想解释地更清楚一些，因为我不希望善待我的人不舒服，因为这不是我的神show给我的。 现在，闲话完了，明确预告：尽管我十分希望能够象上面那样直接明了的解释（我也确实这么做了，我保证），可最终一股无形的力量，还是把我拉回到原有的轨道，我是说，最终我发现我还是要遵从我的神的神意，再贴一首诗，然后，可能才会回到朴素的表达上。 你 在 遥远的土地， 印第安人的小舟； 大名鼎鼎的运河， 辽阔如瑞士般的风光， 还有仙人掌， 我想你都知道， 因为我猜那时你已经在。 茫茫雪原， 滔滔大河， 仿佛有缪斯在林中舞蹈的美丽花园， 普通庭院但也如火的枫树， 还有带人进入知识殿堂的博物馆， 我想你也都知道， 因为你说你在。 小小的国家， 混杂着中西的古城， 水上的高脚屋， 清真寺， 还有首相府， 我想你依旧知道， 因为不管你在不在，你都在。 当然你在的还不止这些地方， 不同机场， 火车站， 并没什么特色的街， 商场， 甚至普通的楼道， 你应该也在， 因为我知道了你巧妙表达的知道。 所以， 我知道你知道很多， 知道你神通广大， 但我打赌下面的这些，你一定不会知道。 比如摆放这早餐时的心声？ 望向窗外灯火的眼睛里闪着怎样的光？ 还有特别买来的玫瑰， 郁金香， 包括刚刚又布置的休息角， 当时又伴着怎样的喃喃自语？ 你不知道了，对吧？ 我很有自信你不知道， 尽管你在。 是的，你在， 你知道你在吗？ 我不知道， 但我想要你知道， 因为既然你在， 我就想你知道你的在， 知道你在 你在 你在 你在 你在 你在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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