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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b. 03.2020  ▽ ▽ 今早又落雪了，每次在我充满热情地歌颂过这里的暖冬之后，就会折辱性地降一场雪。好在阳光还依稀可见，薄雾也悄悄于晨光中散去，留下一地霜白和漫天的冰晶，不胜纯洁。 沾了雪花的鞋子走进了室内却成了污渍，于是又得烦劳保洁阿姨在瓷砖上反复擦洗，直至水渍风干，才得清闲。也正因如此，今早我才有幸听到阿姨讲述她的烦恼，一如亲眼目睹一片雪花的凝结，是那么渺小却刻骨。 她才来这里上班不久，很多事还在摸索中，时常惊慌失措。以至于在我们的聊天中，她总是时不时地回望门廊，似乎有人在窥探她的行踪，这也让这次闲聊变得有些神秘且鬼祟。  “快过年了还上班，能坐得住啊？”这是她引起我注意的第一句话，说起来，我倒是很能坐得住的。出于好奇，我问她什么时候放假，因为看得出来，她像是很厌倦节前上班的样子。 她的当地口音很浓，不过有一句话倒是反复被提起，像是她的口头语：“太烦躁了！” 她心烦意乱的原因，据她说是因为家里有很多活没干。而我也好奇，所谓家里的活是指什么呢？后来听她说，是过年的许多东西还没买，家里的活就是擦玻璃、洗窗帘、收拾厨房一类的家务。 其实，听她说了这些话，才将我一点点拖进了过年的气氛里，好像只有添了这份匆忙与盼望，才称得上是完整的新年。  后来，阿姨竟开始担忧起我家里的活儿了，于是我告诉她，我在家也很少干活，我顾家的方式并不是惦记着窗台上的灰尘，每次想家都是想回家享受生活，这一部分，是少有付出感参与的。想来我确实是个自私的人，没有为家庭做出过什么贡献，在工作上也没有丰功伟绩，每天在想的竟只有取悦自己。 说实话，在阿姨眼里我们是一样的人，因为她的的确确和我的家人们不同，是把我看做一个成熟的大人在和我分享各自的难事。她以为可以在我这里得到些许“加班人”的共鸣，然而我却听不懂她的担忧，只觉得她操劳得有趣。 其实这位阿姨的忧虑不止如此，她说自己的弟弟刚刚得到儿子去世的消息，这个新年对她弟弟一家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于是她也在考虑要不要去弟弟家过年的问题，想着要尽可能地安慰亲人，却因疫情的局限很难当机立断。她一面跟我说着她的烦心事，一面叹气并向我展示她嘴角的火泡。我想那一刻，我最像是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然而我却隐瞒了患者，其实我只是一个临时来实习的冒牌货。  我承认，在如此坦诚的“问诊”中，我没能做到感同身受。不过我却以另一种理解力，获悉了这个世界上小小的悲愁。 其实我们身边每天都在发生着悲剧，尽管这些苦闷是渺小的，但对于正承担它们的人来说，却是相当沉重的。就像被这位保洁阿姨接替了工作的前任阿姨，她在上班的途中出了车祸，险些丧命，而她曾独自一人带着智力障碍的女儿在我们这层楼干活，常常因为照顾女儿而多干一份工作。我见她时，她总是大汗淋漓的，我跟她说要劳逸结合，而她却满不在乎地说自己不累，就是爱出汗而已。如今离了她，保洁工作丝毫没有被耽搁，这些大楼里四处走动的人，也不会知道怎样一桩苦难压倒了一个爱出汗的女人。 我们总觉得要多读书才能博学，要多见世面才能成长，然而有些故事并不像书中所言包含了家国荣辱与大是大非，却是活生生的样子，生命最常见的景致。或许生活中更急于我们学习的，终究还是处理小事的能力，和承受微苦的心态，至于那些深奥的理论和宏伟的见识，都不足以支撑一个人瞬间学会勇敢。  愈发觉得，生活是一个妩媚的暴徒，一边妖娆地引你堕入其中并无法自拔地深爱于她，一边又让你时刻经历意料之外的苦楚，使你无法逃避。在面对那些锋利的钢刀来临之前，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烟花包裹的人，我一面愿意欣赏它们灿烂的生命，一面又恐惧星火会将自己引燃。既薄情于绽放的瞬间，又深情于落幕后的黯然，我想我是一个生活的旁观者，没有资格用“坚强”两个字来评价别人，也无缘于伟岸的情感交集，只能隔窗洞察众生苦难。 在如今这个小小的圈子里，小小的人物在体会着小小的欢喜与小小的痛感。我坚信这个世界的稳定来源于大多数人的平凡，然而这种平庸却无法回避各自独特的辛酸。 今年特殊情况下的新年，或许又将带来许多独特的故事，这些故事即便是小小的，却如星辰，无法忽视，时明时暗。   雨萌小站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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