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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建德江 作者 孟浩然 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注释 建德江，在今浙江省内的一段河流。 烟渚，指江中雾气笼罩的小沙洲。《尔雅·释水》：“水中可居者曰洲，小洲曰渚。” 试翻译如下 划船停泊到云烟蒙蒙的小沙洲，在这日暮时分我不由得又生了愁绪。原野空旷，看去天似乎比树还要低，江水清清，明月映照，晃悠悠好像要和我亲近。 赏析 没考上进士，到吴越游览解闷，可闷气压心，纵有万水难冲洗，纵有千山难储存，目之所见，耳之所听，无不勾起闷气。 孟浩然日暮停舟，为何生了愁绪？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在河上游览，这种时光如水的感觉无时不在，而日暮又是一天要过了，愁来自叹时光易逝。同时孟浩然又是有所追求的，他的《自洛之越》诗：“皇皇三十载，书剑两无成。山水寻吴越，风尘厌洛京。”虽然说是“厌洛京”，而内心里却是希望“书剑两成”的。孔子说：“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孟浩然年过四十“书剑两无成”，怎么不生愁绪。诗中“烟渚”二字，不只是那夜的栖息地，其实也是人生的归宿地。 然而，诗人并没有继续沿着这种愁绪走下去，而是将情感转入山水之间，来排遣愁绪。“野旷天低树”，是现在绘画学上所讲“透视原理”的形象表达。原野空旷，视野很广，看远处的天，是在眼前的树下面。但这一句形象描写，不只是为写景而写景，而是从景物的高低大小变化中寻找人生的感悟，来安慰自个，这里面含着名家“天与地卑，山与泽平”思想，将自个“无成”从名家诡辩而转入道家的旷达，但孟浩然是儒生，不能止于此，于是又写下一句“江清月近人”。月亮来亲近，这里有一个层面上的情感抚慰，也有另外一个层面上的精神上的“修身”，既不能得到济世功名，就加强自身修养，得到个月白风清的高洁人格。 刘勰《文心雕龙·明诗》中说：“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孟浩然这首诗，就是感物吟志，非常自然。 附 从春眠中醒来的孟浩然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某年一个春日早晨，孟浩然慵然醒来，吟出了《春晓》，他命运也似乎被这首诗魇住了－－睡醒了，却只有风雨催花落。 四十岁之前，他在襄阳老家隐居。这种隐居不是真正的隐居，而是入仕的手段。盛唐取士的路径较多，除了科举（科举也有很多种类，像明经科，你只要背书背得好就中。当然，没法和进士科相比，所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三十岁考上明经科，是考上得晚了，五十岁考上进士也算是考上得早的），还有征召辟举隐士，满足文人们起于屠钓、风云际会的幻想（这是盛唐田园诗增多的一个重要原因）。故而隐居是当官的“终南捷径”（当时很多人在长安不远的终南山隐居，故称终南捷径），可孟浩然大概隐居起来就忘了自己的目的，不像别人“翩然一只云中鹤，飞来飞去宰相家”，隐居那么多年，朝廷也没有征召他。 而他在老家写了很多显示自个高雅生活与闲情逸致的田园诗。 《过故人庄》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村庄简单的一顿饭，与孟浩然兴致相会，就展现了怡然自乐的诗意。 《秋登万山寄张五》 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 相望试登高，心随雁飞灭。 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 时见归村人，沙行渡头歇。 天边树若荠，江畔洲如月。 何当载酒来，共醉重阳节。 秋色明净，村渡闲逸，薄暮起而轻愁生，心神与境界俱远。 《夜归鹿门歌》 山寺钟鸣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 人随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 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 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去。 从山寺鸣钟、江村争渡进入“好好先生”庞德公隐居地的清幽，孟浩然越发显得潇洒自得、风神散朗。诗歌笔调闲淡，情趣孤冷，风格淡雅。 隐居得不了官，只好考试，考试就得有人推荐，孟浩然给赏识他的张九龄写了一首诗。 《望洞庭湖赠张丞相》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即便干谒，孟浩然也显示出其高洁来，诗前两联，成为描写洞庭湖最美的诗篇之一，显示出孟浩然难得一见的雄健。后面两联，虽然是求人，却也说得得体而无乞求相。 尽管有张九龄推荐，孟浩然还是未能考中，他很失望，开始漫游吴越、两湖之地，写下了很多山水诗。 《宿桐庐江寄广陵旧游》 山暝闻猿愁，沧江急夜流。 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 建德非吾土，维扬忆旧游。 还将两行泪，遥寄海西头。 羁旅的孤愁与思友的情绪融入萧骚的气氛，那给人一些光明的月光又代表了什么？ 孟浩然将兴寄引入近体山水诗，是他对唐诗的一大贡献。他将情感融入到景物中去，让抒情浑然天成。他在诗里多次强调“兴”的生发，即人的情感与山水交汇融合，生成第三个审美对象。后来，殷璠总结出“兴象说”，山水诗也沿着“江山满怀，合而生兴。须屏绝事务，专任情兴”（《文镜秘府论》）的方向发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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