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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琪瑞 少时，我爱钻牛角尖，凡事喜欢刨根问底，大人倒是不怎么怪我，他们能解释的就解释一番，自己也搞不懂、弄不明的，也不糊弄，任由我胡思乱想。 有一年，跟着父亲去砍树，一个问题从我脑瓜子里冒出来：“爸，我们怎样知道这些大树的年龄？”父亲不假思索，指着近旁两个不规则的树墩说：“看年轮呀，每棵树都有年轮，你看，从树芯到边缘，一圈圈向外长，从里到外一圈就是一年，数数多少圈就知道它的年龄了……” “这个我知道，老师教过的。”我又开始“钻牛角尖”了，“可是，为什么非要把树砍倒才能知道年龄呢？不破坏它不行吗？比如这棵树多大了，能知道吗？” 父亲没有被难倒，他抬头看了看我指的那棵大杨树，说：“不砍树也大概能判断出树龄，最简单的是看树杈。这棵杨树，从下往上数，分了八次杈，应该有八年树龄了，树木一般每长一年分一次杈……” 我的问题又来了，“那我们人类从小长到大，为什么不'分杈’呢？” 父亲好像被难住了，摸了摸头，慢慢说：“树木分杈，是为了多吸收阳光和水分，多发枝叶，更好地进行光合作用。我们人呀，也要不断获取能量，所以小孩吃饭没有大人多，越长大饭量越大……” 我对这个解释不满意，嘀咕道：像爷爷、奶奶，年岁大了，怎么饭量反而小了？ 父亲没有理会我的嘀咕，接着说：“判断树的年龄，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看它受到过多少次伤害，留下多少疤痕。树木的疤痕越多，树龄就越长。有的大树古树，还长有疙疙瘩瘩的树瘤，这说明它们的年龄少则数十年，多的也有上百年了。” 我对这种说法颇感兴趣，一遍遍摩挲几棵大树的疤痕，仿佛轻抚着它们饱经风霜的伤口。转而我又想到了人，那我们受的伤越多，就越能长大？人长大都要受到很多次伤吗？ 父亲对我的疑问倒是乐意作答，他若有所思道：“这点人和树倒是有相似之处，人每受一次伤，就长大一次，所以老话才说，吃一堑、长一智，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受的伤、吃的苦、经的事多了，也就成熟了。只不过，我们的那些伤痛、那些伤痕，往往看不见，都装在自己心里呢……” 父亲的这番话我当时听来，似懂非懂，而今他老人家离开我们八年多了，我也已是年过知天命之年，才真正明白其中的奥妙。 树木的年轮往往在树芯，它们的累累伤痕以至凝结而成的斑斑树瘤，却在树身上；人啊，恰恰相反，身体的年龄显露在外，大致可以算得出来，可心理年龄掩藏得很深，那一个个或深或浅的疤痕，都在内心郁结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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