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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 防 七 年2(2)(1)(1)
2021-08-23 | 阅:  转:  |  分享 
  
边防七年孔福印我于一九六八年入伍,从富庶的晋南平原,来到内蒙古高原,在包头团部万水泉报训队经过半年的学习训练,被分配到乌拉山下的公庙
子一连担任无线电报务员。一九六九年九月初,与连队的战友们一块奉命奔赴中蒙边境——苏尼特左旗红格尔,直至一九七六年退伍。在茫茫草原,
北疆边陲,奋斗生活了近七年时间,给我的人生之路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得知曾在红格尔奋斗过的战友们倡议,要编写一部红格尔战友回忆录,使我
心潮澎湃,夜不能寐,五十年前的边疆生活历历在目,也想跃跃欲试,拿起笨拙的笔,把我所经历的点滴记录于后。草原上的雪说到雪,不由人自然
而然地想起唐人岑参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句。然而红格尔的雪却无此意境,辽阔的草原是没有树的。既没有树,何来梨花开
放?但它却有着连绵不断、一望无垠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壮观。而这雪后壮观,竟给牧民和牲畜们带来了灭顶
之灾,难忘一九七三年的那场大雪,至今记忆犹新。当时春节已过。一日午后,骤然狂风大作,天空彤云密布,约一个小时后风力减弱,便沸沸扬
扬飘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不一会竟成鹅毛大雪,能见度达不到10米。雷达阵地距离营房也就一百来米,已茫茫然模糊不清。气温降至零下30
多度。次日晨起,积雪将近40厘米,严严实实地封在门口。我在连部担任文书,奉连长之命,通知各班立即出动扫雪。全连上下80余人,除去值
班全部动员,铁锨扫把齐上阵。由于人多工具少,战士们便发明滚雪球的办法,弯下身子,不顾寒冷,徒手先将雪堆成小堆,尔后向前滚动,不一会
儿地上就堆起了一大片雪球。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奋战,终将营房和阵地周围的积雪清除完毕,所在山头露出了一方砂石地面。大雪虽然停了,却留下
了一床厚厚的雪被覆盖在草原上。道路封闭,交通阻塞,对孤悬边疆的我们,随时都会出现断粮危机,唯一的自救办法就是下山去捡冻饿而死的牛羊
,连首长安排我带领三名战士开车去捡。我们把连队仅有的一台解放30前后轮胎装上防滑链,早饭后便出发了。跑了多少路也不得而知,白茫茫一
片,既无路标,也无坐标,手持望远镜观察,发现远方有一黑点,就直奔目标。赶到跟前,果然是我们要找的野牛。大家顿时兴奋了起来,即刻下车
察看,啊,偌大一头牛,少说也有四五百斤,冻得邦邦硬,如何能够装到车上?好在我们早有思想准备。先将车后厢板打开,大家合力把冻牛滚到
车边,然后将牛立起来斜靠在车厢尾部,再用力从下部抬起,向上推送,不一会工夫就将冻牛装上了车,兴高采烈地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就这样,
我们齐心协力,不知疲倦,忘掉饥饿,至天黑前返回连队,首日捡回8头冻牛。有了第一天的经验,第二天再次出发,共跑了四天,捡回20余头冻
牛,还有一些野黄羊,大大增强了连队的食物储备,提高了抗灾能力。连队驻守高原山顶,极度缺水,战士们有句顺口溜:夏吃雨水冬吃雪,春秋
两季拉水喝。记得是七四年九月下旬,亦即农历中秋节前,此时的内地正值秋高气爽,农作物收获季节,而边防上则是“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
月即飞雪”,一点也不夸张。一天下午我带领司机去达来拉水,出发时红日高照,天气尚好,一个小时就赶到了取水点。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待我们
正在装水时,天气突变,先是北风劲吹,继而大雪飞扬,很快地面就积起了厚厚的雪层。来时的路全被覆盖,司机只能凭着感觉,定好大方向,慢慢
向前行进。大雪弥漫,朔风阵阵,车轮未装防滑链,一不慎就掉进坑洼里,茲溜溜空转打滑出不来。此时只有推垫,别无它法,把车上携带的木板木
棍全都塞到了轮下。就这样开开停停,推推动动,行进一段,折腾一阵,31公里的路程,整整用了7个半小时,回到营房已黑天黑地了,人困马乏
,浑身沾满了泥浆。连长问我累不累?我说不累。连长笑道:不累是假的,赶快洗洗吃饭去吧。官兵情谊深边防雷达连远离城镇和居民点,一切
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团结就是我们的力量源泉。我们的官兵关系非常融洽,从连队干部到每个战士,都是怀着一颗保卫祖国、保卫毛主席的红心,抛
家舍业,坚守在边防线上。七〇年七月三十一日,苏修一名特务在我们阵地周围窥视,被战士们及时发现,成功抓获。但特务来时骑的两匹马受到惊
吓跑掉了。连首长指示我和卫生员邱万华去边境线找马。我们怀着高度警惕的心情,经过几个小时徒步跋涉,腿脚发麻,筋疲力尽,马匹虽然未能追
回,但终于在夜幕降临时赶回连队。远远地就看见连长胡象云站在山包上瞭望,等待着我们。当他看到我们的影子时,便高声呼喊,余音在山谷回荡
,这种情谊使我终生难忘。我入伍前在村里学过屠宰,会杀猪羊。所以,我们到边防后,连里的屠宰任务基本全由我一人承担。一九七〇年十月,有
一次杀了一天羊,非常疲劳,晚上12点轮我站岗。我持枪到达哨位不久,营长王振文当时下连蹲点,来到阵地上,命令我回去睡觉,他要替我站岗
。我心里非常激动,但想到怎能让营长替我站岗呢?说怎么也不肯下去。王营长很严肃地说:“我是营长,有权命令你,必须执行。”我只好把
枪交给营长,缓缓地离开哨位。七四年三月,司机电工班没有党员,组织安排我去当班长。我满腔热忱地下到班里,积极主动地团结他们,生活上关
心他们,处处以身作则,严格要求,顺利完成了各项战备任务,曽13次受到上级嘉奖。军民鱼水情作为边防连队,除了首要的战备值班外,还有一
项军民联防的任务,即要十分重视搞好军民关系。每年八一建军节,连队都要安排人员去附近的东方红大队访贫问寒。我是连队文书,这一任务就责
无旁贷地落在我的肩上。一般都是我和卫生员,再找一个汉人翻译陪同,骑着马跑到十几里几十里外的蒙古包与牧民座谈,为其送药治病,极大地加
强了军民团结,增强了军民之间的情谊。边防上的文化生活是极度贫乏的。全连仅有一台收音机,每天定时收听中央广播电台的新闻节目。唯有电影
,是唯一高档的视听享受,其他的文体项目均是一种奢望。放电影的渠道主要有两条:一是我们邻近的陆军边防团,过上一两个月联系人家给我们
放一场电影;二是本团放映队,一个年度能来上两三次,战士们像盼过年一样地期盼着他们。一旦有了影讯,连长指导员就要让我通知司机班派车,
把周边的牧民们接过来观看。要是团部放映队下连,则定要派我去和东方红大队联系,给他们专演一场。最难忘的是每当放映时,牧民们早早地就从
方圆几十里、甚至上百里赶过来,相互间见面一声声“赛拜诺!——赛!赛!”“赛拜诺!——赛!赛!”的问候声,多么亲切,多么温馨。见到了
我们,同样是“赛拜诺”的致意,其欢乐场景,感人至深。连队的羊群连队文书,虽然不直接参加战备值班,但却成了全连的管家。保管着全连的武
器装备、人员实力、机绝密文件、每天岗哨的口令传达等等,进入一级战备后,又是警卫员、通信员,还是信号弹的发射员。为了使每年新入伍的战
士热爱边防,安心服役,以连队为家,以艰苦为荣,搞好伙食当是重中之重,连部文书首当其冲就是连首长的司令兵和执行者。六年的文书,虽不是
炊事员,但从连长、指导员到司务长、炊事班长,都把我当成了事实上的炊事班的一员。为了解决连队的吃肉问题,一九七一年三月,在军民共建的
基础上,由我出面与当地牧民大队联系,购买了800多只羊和20几头牛,羊2·5元一只,牛15元一头,从警卫班抽出两个人放牧,自给自足
,不断繁殖,成了真正的屯垦连队。在此期间,羊群的配种、生产都有我的身影,一有空闲就去羊圈察看。我们连队的羊群伴随着战士们戍边,成为
我红格尔连的一大特色,受到上级领导的高度赞扬。连里经常有车去赛汗塔拉拉油、拉粮,但凡有空车出去,总要招呼大家在车上装满羊粪,一车羊
粪可卖180元,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连队用这些钱给全连的干部、战士购买一些汗衫、背心及生活用品,并印上“北京空军”、
“人民空军”字样,极大地增强了连队的凝聚力和扎根边疆的决心。连队每年入冬前的屠宰任务十分繁重,有时一天就要宰杀几十只羊,炊事班给配
2名助手,从早到晚,根本不能停歇。我的双手沾满黏糊糊的牛羊血迹,汗衫湿透,口干舌燥,全然不顾,从不叫苦叫累。六年多来,不知熬过了多
少个日日夜夜,作为一名共产党员,越苦越累越光荣,浑身上下有着使不完的劲。我在日记中曾经写到:主席教导记心上,阶级斗争永不忘;人
类没有全解放,永握钢枪把兵当。我们的发明六九年初到红格尔时,连里装配一部514雷达和一部油机车。后来随着战备需要,相继增加了一部8
43测高雷达和一部4511远警雷达。装备多了,人员也随之增多,吃饭就成了连里的大问题。当时炊事班还是沿用原来的办法,每顿饭都要发面
蒸馒头。由于人多,蒸少了不够吃,蒸多了面发不起来,常常延误开饭时间,引起战士们一些不满情绪。我看在眼里,私下寻思着搞点革新。我把想
法告诉连长后,得到连长的同意,便和油机技师王天贵深入到炊事班,经过调查研究,提出加高蒸笼,由原来每锅只能蒸3篦的木圈,改为铁笼,可
达10余篦。如何加高?经过思考,就地取材。先用钢筋焊一个十字架,再用钢筋绕十字架一周做成圆形圈,并立焊4个对称的门形提把,既可提
篦,又可作篦间撑档。然后再用8#镀锌铁丝在十字筋上盘绕,点焊在钢筋上,一个笼篦就算做好了。笼圈采用镀锌白铁皮卷制,高约1·5米
左右,将顶部封闭,并焊一吊钩,用滑轮吊在锅顶上端的屋梁上。蒸馍时,先将布好生面馒头的篦子一篦一篦的摞上去,然后将铁笼圈放下,严严实
实地扣在锅台上。为了掌握好时间,我们在笼圈顶盖还装有一个哨嘴,当蒸汽达到顶部时,哨嘴就发出鸣叫,看上半个小时,馒头就蒸熟了。这一小
小的革新,也算是个发明吧,一下子解决了炊事班的蒸馍难题,提高了劳动功效,上级领导来连队调研,都要去炊事班看看,给予极高的赞赏,北空
后勤部还在全北空予以推广。一九七六年初,我已服役八年了,根据个人身体状况和家庭情况,组织上决定让我退伍回乡。当打好了背包准备上车时,情不自禁地热泪盈眶,和连长指导员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连队,告别了朝夕相处的战友们,踏上了返乡的列车。回到村后,一直眷恋着红格尔这片热土,眷恋着连队的战友们。七九年九月份,我再也按捺不住三年来的思念,决心回部队看望领导和战友们。我深知连队肉食多,调料紧缺,便在集市上购买了30斤家乡特产——上等大红袍花椒,给连队带去,终于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五十年过去,弹指一挥间。难忘的红格尔,永远怀念你!2021年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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