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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跑步看过早上5：45分的香港的海之后，我一路换乘四次直奔深圳，去看我的新一届的学生。 9月1日那天，刚拿到这张50人的学生名单，我就去教务处坐了几个小时，翻看了700份入学测试的作文。在谋面之前，先会一会孩子们的文字，也是好的。 想起当年——每次带一个新的班级之前，总是千方百计去查找去借出孩子们的档案，对着那上面的照片把一个个名字记在心里；等到第一次见面，我一个个叫出孩子们的名字，看他们脸上欣喜到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以为老师是魔术师，可我只是简单地想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在意：在孩子在意我之前表达我对他们的在意，在孩子尊重我之前告诉他们我一定会尊重他们。 二十年过去，我早已不是当初总想先飞的笨鸟，却依旧想要传达同样的心愿，依旧想要认真地扇动每一次翅膀。 这一周的写作课，重点是口头作文和答记者问。 我给孩子们五分钟的时间来准备50-100字的口头作文，可以在下列题目中三选一—— 1、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 2、我身上最大的优点； 3、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成功完成口头作文的人就化身小记者，获得了向老师任意提问一次的权利，老师保证做到知无不言，言而有尽。 我打乱学号，特意把名字相似的孩子放在一起，引起了孩子们的阵阵笑声。每位孩子发言后我都给予简单的评点。 程子钰说自己最大的优点是爱笑，她牢牢记着带大她的好外婆。 叶梓馨说最爱淘气捣蛋还常常笑话她的弟弟。 康梓淇是个甜甜的女孩儿，她用诗一样的话语谈起表姐。 霍梓康说自己是个“爱笑的小坏蛋”。 曹樱子是班上的文艺委员，她的口头作文印证了入学作文给我的印象。 黄雯淇只是对着我笑却不肯说话，她肯把本子上的名字用秀气的手指指给我看。 于渼琦向大家介绍了自己的小学语文老师。 杨棋凯的发言引发热议，也由此知道了立意别出心裁也是一种冒险。 韦宇鸿文采飞扬地忆起旧友。 叶宇桐是个大眼睛的男孩儿。 肖瑀含一门心思盼着尚未出世的弟弟或是妹妹，无论是他还是她，小姑娘都已经决定要好好去爱。 曾雨凡心中重要的人是表弟。 金裕函的表述温雅而有条理。 黄俊博有一个虽然工作忙碌但是每晚八点一定会打电话给他的爸爸。 程俊杰（致凯）开始有点畏难，可是稍加点拨就说得很好，原来他曾是一员足球门将，如今是我们的体育委员。 周俊宏说自己的优点是善于自嘲。 蒙远博是篮球健将。 彭远航说话一板一眼清清楚楚。 郭锦鹏是新任数学课代表之一。 夏艺轩流着泪讲述了自己的妈妈在她遭遇危难的时刻用怎样的力量撑住了她。 周艺韬好爱自己的弟弟。 周溢洋是个虎头虎脑的围棋高手。 肖奕羽深爱写作，她说写作时就像在温暖的大海里畅游。 刘奕是个活泼爱笑的男孩子，可是当他的发言因为太长和“离题”而被打断的时候，他哭了，因为在他心里养了七年的猫咪给他的陪伴和安慰甚至比爸爸妈妈还要多，猫咪一点儿也不输于一个人。我站在他身边，抬手抹去他脸上的泪水和汗水，心中百味杂陈。 黄馨仪心中最重要的是改变了她的小学语文老师。我觉得感动和感激：若不是她的教导，我就没有机会在这个班里见到这个可爱的女孩子。 李玉怡最感激那个香港小学里给了她尊重和关心的男生。 许宝怡有一个宠爱她待她如好友的爸爸。 鲁佳宜谈起一位作家给她的影响。 漆星彤提到金裕函是他的好友。 陈彦彤讲述信奉佛教的小学语文老师告别时删去了彼此的联系方式，说“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说到老师最后一次给女孩子们梳头发扎辫子的细节，更是泣不成声。 程伊琳说平生最骄傲是班级历时三年冲击8字跳绳冠军由败北到夺冠再到成功卫冕。 张皓璘犹带童声的讲述用词雅、读音准。 徐小颜的细节比排比动人，她下午要去演讲，我看她一定能成功。 洪欣妍也是一个非常自信的演讲者，她是第一个以论说方式表达的孩子。 宋楠喆是个子不高、爱笑的男孩。 郑楠曦皮肤白里透红，她最感激自己有一对幽默、温和的父母，是不是太明白这样的父母有多珍贵，所以你才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呢？ 陈卓阳热爱运动，希望有一天能在这方面为国争光！ 陈潘卓然说自己最大的优点是冷静。 文雅说起爷爷也哭了，因为爷爷是一个从来没有对她不耐烦的人——这真让我自惭形秽，暗暗决定回家去对自己的孩子好一点。 戈豪发表掷地有声的宣言：为身为中国人而骄傲！ 罗璇心里珍藏着最珍贵的朋友。 向圆圆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第一位班主任，虽然她并不完美，可是没关系。 陶泰坦说自己没有优点，我相信他也许只是不好意思当众说出来。当男孩子们笑话他“上课睡觉抗干扰能力强”的时候，我问他有没有不开心，他说“有一点”。男孩子们不同意我说那是“嘲笑”，我告诉他们——是不是嘲笑不是你们说了算的——聪明的孩子们立刻明白了：那是承受这些笑声的人才有权界定的事，于是笑声迅速平息了。 蒋景昊是又一个讲述中几乎落泪的男孩子。 陈冠州的字在入学考试作文中就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说自己最大的优点是懒惰，他的发言充满思辨性。 朱冠臣说起小学同桌拯救了自己的学渣过往，忍不住流下眼泪。 李冠烨喜欢变魔术，真想看他一展风采。 张振晖是个淘气的男孩子，可是他反应也很快。 戴楚佳是那个在陈彦彤讲述中跟着泪流满面的女孩子。 杜欣凝是班长，她流泪讲述学习委员夏艺轩是她生命中的重要他人，是她将自己从转学生的孤独中拉了出来，也是她教会自己坚强与豁达。 25个男孩子和25个女孩子都完成了任务，每一个孩子都慷慨地开放了一个小小的过往生活片段与我们分享，我想，这就是10班这个集体由陌生到融合的一小步吧。 我问孩子们是否理解做这件事的意义所在，孩子们说了一些，我补充了一些，大致是以下四点： 首先当然是彼此了解，既是因为在意，所以好奇；也是因为需要为后面的学习目标制定和学习方案设计找到一个基准。 第二是知道老师和你们是平等的：我叫你的名字，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我问你问题，你也可以问我问题；我希望得到来自你的尊重，也一定会给你绝对的尊重；我要求你多读多写，我自己一定比你读写更多——所以后面的答记者问环节，你们尽管放马过来问。 第三是希望你们知道自己是珍贵而独一无二的存在。我才不想知道你小学的时候干了什么“坏事”有什么缺点，因为现在你是大孩子啦，我当然知道你会用新的努力去弥补旧的缺憾，你一定比任何人都更渴望呈现一个更好的自己。 第四是朋友相交看优点，同时包容缺点，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再熟的朋友开玩笑都不要触碰别人的底线。当我们在新的团队当中想起过往，回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希望你能像他或她那样，尽自己的力量去影响现在身边的同伴。 “答记者问”环节的欢腾就不必说了，孩子们把该问的不该问的全都问了一个遍，而对我而言委实没有什么是不能答的，只是因为时间所限，分为“立刻答”和“容后答”而已——反正我已经笃定地知道： 我和你们必定相看两不厌，来日方长…… P.S. 当我写下这篇课堂简录的时候，孩子们的面庞一个个在我眼前浮现，那些欢笑与泪水又一次击中我心。我多么感激孩子们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把一颗心都掏出来，又多么感慨父母作为孩子心中最重要的人的时限是那么短促；我多么抱歉自己没能清晰地记得每一个孩子的发言，又多么盼望下一周的见面…… 我想，也许以后的三年会全然推翻这最初的印象，也许孩子们会变成我完全想不到的模样……可是，那不正是成长的最奇妙处所在吗？能见证这一切的发生，能陪伴，能给我的孩子们一些影响，不就是我最大的荣幸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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