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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

 写下即永恒 2021-08-25

早上的阳光不太烈,三个人穿着拖鞋踢踏踢踏往桂庙新村走。去吃早餐。并没有准主意,打算看见啥动心就停下来。

豹子手里捏着她的古诗书,一路走一路“唧唧复唧唧”。

原来是同学当中有人背,挑动她兴趣。我说,动画片《花木兰》,就是由这首诗而来的呀。豹子就一路扯着我的手,要我讲诗里的故事。

我就从“木兰当户织”的情景讲起,讲她的忧愁叹息和挺身担责,讲她的奔波筹备和关山迢递,讲她的疆场驰骋和百战得归……用家常的语气和小孩子明白的方式说着木兰的故事。

小狮子忽然停下脚步,摇摇我的手,问:“妈妈,你怎么哭啦?”

是真的,泪水盈满了眼眶,安静地流下来了。

当了二十多年老师,讲了那么多次《木兰辞》,女英雄的豪迈壮勇让人感奋,淡泊娇美活泼机灵更令人倍增喜爱之情;铿锵音韵塑造带刺玫瑰,读起来杀伐决断气有之,淘气促狭味儿有之,只是——何尝哭过?

只因从未有过一次,我是牵着一双小儿女的手,讲起木兰。

周末的早晨慵懒又清新,街区宁静,日子悠长,仿佛将一天又一天没完没了这么过下去。

可是“军书十二卷”摧毁了木兰的宁静。“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没有人要木兰从军,可是木兰知道自己已做出决定。

她忙忙碌碌置办所需。她得忙忙碌碌这里那里跑,来把离别前的时间填满,让爷娘的怜惜、自己的伤感无处容身,让邻里劝阻的话出不了口。

然后一眨眼,她已身在黄河边,一眨眼,她已身在黑山头。

“爷娘唤女声”声声在耳,而“黄河流水渐渐”“燕山胡骑啾啾”,漫漫长夜里,一层层陌生的声响早把熟悉的低语覆上……

她思念什么,她恐惧什么,百转千回女儿心曲,都在这暗夜天籁里辗转、奏鸣、消解或放大。

少小居家的岁月仿佛只是一眨眼。万里从军的路途仿佛只是一眨眼。十年沙场,浴血百战,也不过是一眨眼。

在眼睛张开又闭拢的瞬间里,明月清辉寒光四溅,泼洒在木兰的铠甲上,遍地流淌。北方彻骨的夜气里,传送着打更的声音。

爷娘姊弟,此时在做着什么呢?

我是多么愚钝。在以往的很多很多年里,只是把木兰当做一个我所景仰的英雄。到今天,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首先是一个人——一个我身边的人,一个小姑娘。

她有多少勇敢与热爱,就有多少恐惧与牵挂。

所有这一切,天子与伙伴不必明白,爷娘与姊弟无需知道。黄河流水懂得,燕山胡骑懂得,朔气与寒光懂得。

而今我也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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