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郎中:中医医案/医话/学中医学临床的参考文章
导读：脱发一证，其病因离不开邪、正两个方面。
张景岳有“治病之则，当知邪正”之说，吾甚赞赏。脱发一证，也离不开邪、正两个方面。
所谓“发为血之余”，“脱发是血亏”，似乎说到了引起脱发的正虚不足的一面，而邪实的一面亦不可忽视。
《素问·五脏生存篇》“多食甘则骨痛而发落下”，提示了多食甘味可以滋生脾胃湿热，引起头发脱落。
现代医学诊断的“脂溢性脱发”，乃营养毛发之膏脂，因受肺热及血热之蒸熬，外溢于肌腠，堵塞毛窍，以致生发之源闭绝所致。
就临床所见，引起脱发的正虚一面，主要是心血不足，或肾阴亏损；邪实则主要是血分郁热及脾胃湿热；青壮年脱发每每实多虚少。
我曾遇到数例，多为血热偏重或肺与大肠有热，经用凉血活血、清肺胃湿热等法获效，故体会到肺主皮毛，在脱发症的辨证与治疗上亦有其实际意义。
而“发为血之余”则不仅说明脱发属血亏，还应理解为头发与血液的关系至为重要密切，实际上，血热、血瘀也可引起毛发脱落。
这在王清任的《医林改错》及本人临诊中都可得到印证。
下面仅举三例，聊贡参考。
初诊：1976年11月17近日来头发渐枯，兼有大把脱发，尤以一周来为甚，且伴有胸闷太息，舌苔薄脉细。处方：紫丹参9克，大生熟地(各)9克，淮小麦30克，桑椹9克，三角胡麻9克，炙远志肉6克，粉丹皮9克，炙草4.5克，柏子仁9克，淮山药9克，制首乌9克，七剂方解：丹参、生熟地、远志、柏子仁、炙甘草俱能养心血；桑椹、胡麻养血凉血；丹皮泻血中伏火；山药、首乌养肝肾之阴以有助于血之生长。二诊：1976年12月24日，胸闷太息虽瘥，但脱发仍多，尤以额际上为甚，常易伤风感冒，大便稍干，余无不适。额际上为手阳明大肠经循行之路，肺主皮毛，与大肠相为表里。试从清肺热，活血络论治。处方：桑白皮9克，地骨皮9克，黄芩9克，三角胡麻9克，苍耳子9克，大麻仁9克，柏子仁9克，制首乌9克，茅根30克，知母9克，丹皮9克，生草4.5克，七剂方解：前方重于养心血诸药，胸闷太息得解，而脱发如前，以其前额脱发尤甚，因从经脉循行路线，认为与阳明有关，故联系到大肠与肺为表里，及肺主皮毛的理论。用泻白散之桑白皮、地骨皮、加黄芩、知母等以清肺中之火邪；柏子仁、麻仁、丹皮、茅根润燥凉血清热；以其前额脱发较甚，故用上行头部之苍耳子为诸药之使。三诊：1976年12月31日，脱发已有好转，舌脉如前。仍宗上方。四诊：1977年1月7日服药后脱发已减，舌边红脉平。处方：上方去苍耳子加生石膏30克(布包、先煎)，七剂方解：以其舌边红，知其内热偏重，故去苍耳子加入除阳明经邪热之生石膏。五诊：1977年1月14日脱发已减，前药尚属合机，仍宗前治。处方：桑白皮9克，地骨皮9克，肥知母9克，生石膏30克(布包、先煎)，生甘草4.5克，粉丹皮9克，三角胡麻9克，制首乌9克，黄芩6克，生地9克，七剂病已三年有余。头发、眉毛等由黑而白，由白而脱，左腿左臂活动不便，即持杖行走也不能持久，苔白腻，脉滑数。患者叠经各地多方治疗，多用温补之剂而未奏效。因思《濒湖脉学》云：“短而滑数酒伤神。”故追询病史，有无嗜酒习惯，果答曰：岂但喜嗜白干，而且酒量颇大，饮之多年。思酒性悍烈，多饮则毒积，助湿生热，熏蒸肺胃，致肺脏积热而皮枯毛落；阳明积热而脉络纵缓，左肢行走举动不便，正合“湿热成痿”之说。前医滥投温补，有似“火上浇油”，无怪其越治而病越进。处方：生石膏(布包、先煎)30克，知母9克，桑白皮9克，地骨皮9克，黄芩9克，防己9克，秦艽9克，怀牛膝9克，生甘草6克方解：除用白虎汤合泻白散大清肺胃之湿热外，并用除肠胃之热的秦艽，通行十二经泻湿清热的防己，和既能清肺又善治痿痹的牛膝。上方服至30余剂，眉发渐渐生长而色黑，左腿左臂举动亦较便利，能弃杖而行三站多路。初诊：1978年1月27日，患脂溢性脱发已三年，头皮特痒，发已稀疏，仍脱落不已，舌红苔少，脉数而浮。处方：桑白皮12克，地骨皮12克，生甘草6克，丹参12克，失笑散9克(包煎)，桃仁6克，红花6克，当归6克，桑椹9克，胡麻9克方解：方用泻白散去粳米，去肺中火热之邪，桑、麻养阴润燥；丹参、当归、桃仁、红花、失笑散活血行血。二诊：1978年2月4日，服前药头痒发落均见减轻，但大便秘结，脉仍浮数，因加重凉血清热之品。处方：上方去丹参、当归、失笑散、桑椹、胡麻，加知母6克，黄芩9克，夏枯草12克，大麻仁9克，大生地9克，赤芍9克，粉丹皮9克方解：加知母、黄芩以增强清肺热的药力，生地、赤芍、丹皮以泻血中伏火，夏枯草散结解热，大麻仁润肠通便，且益毛发。三诊：1978年3月10日，服药以来，症状续有减轻，仍宗原法。处方：桑白皮12克，地骨皮12克，生甘草6克，生茜草12克，夏枯草15克，制首乌15克，泽泻9克，生山楂12克，粉丹皮9克，生麦芽15克方解：茜草凉血行血，首乌、泽泻、山楂、麦芽均有消结除垢的作用，与清肺热之剂并进，可收相得益彰之效。张景岳有“治病之则，当知邪正”之说，实属确论。脱发一证，虽不能执着于“发者血之余”、“脱发是血亏”的旧说，但脱发与血液确有密切关系，而且脱发的病因也离不开邪正两个方面。例如这里的例一，虽然表现为心血不足，有正虚的一面，但又有自内而生的肺与大肠之热邪，存在着邪实的一面。因而始用养心血，继进清肺与大肠之热。例二，则是以本虚之质，酷嗜烈酒，致湿热之毒滋盛于内，既伤于肺而致毛发变白脱落，复出现“肺叶热焦，发为痿躄”的征兆。在治疗上，不仅遵循“肺主皮毛”之训，而且宗“治痿独取阳明”之旨，予两清肺胃法，守方数十剂，多年痼疾，得以获痊。例三，经现代医学诊断为脂溢性脱发证。脂之为物，原为营养毛发之用，其所以溢出肌肤，是受到肺热与血热的煎迫，清肺热，除血热，实为正本清源之图。注：本文选摘自《刘树农医论集》，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1987年2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