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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心雕龙 | 爱,是不能忘记的 ——论《三体》中的女性人物形象

 四十二史SCIFI 2021-08-27

爱,是不能忘记的

——论《三体》中的女性人物形象

文 / 方晓枫 

科幻小说《三体》已然呈现了卓越的文学“虚构性(fictionality)”、“创造性(invention)”和“想象性(imagination)”,但不少读者对叶文洁、庄颜特别是程心的解读,又多为皮相之论;故本文尝试运用伦理学的视角,结合作品叙事及形象塑造,来分析探究包孕在这三位女性形象之中的忠诚、慷慨、仁慈等浓郁的人道主义情怀和深刻的社会伦理意蕴。由此我们会发现,她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这些大爱之光,辉映出《三体》中的一系列具有根本意义的终极问题。小说最出色之处,就在于这三位女性形象,她们身上凝聚着作家关于人性善恶的思考、关于宇宙的终极思考。《三体》博大的人文情怀,皆缘于此。

叶文洁

  出于“忠诚”的背叛

叶文洁是《三体》第一部的主人公,是小说的灵魂人物。然而当她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时候,则伴随着阵阵悲凉凄惨的气息:叶文洁的父亲在“文革”中惨遭迫害而死,高级知识分子的家庭出身,成了她在那个疯狂年代里甩不掉的沉重包袱,加之“上山下乡”运动中遭遇到的出卖与欺骗,凡此种种,使她长时间心如死灰。哪怕后来她以天体物理学家的身份,调入红岸基地从事宇宙科学探索,心灵深处的严重伤痛以及对世事的深刻怀疑,仍像灰霾一样挥之难去。带着借助外部力量来彻底铲除人类“丑恶”的希冀,在一个偶然的机缘下,叶文洁以太阳作为放大天线,向宇宙发射了电磁波,这是地球文明向浩瀚太空发出的第一声呼唤。距离地球四光年外的“三体文明”,接收到了叶文洁发来的信息。让叶文洁始料不及的是,地球人类毁灭性的灾难似乎由此而生:“三体文明”在三颗无规则运行的“太阳”制导下,历经了百余次的毁灭与重生。处于困境中的它们一直希望得到一个适于生存的稳定世界,接收到叶文洁从地球发来的信息,它们喜不自禁,决定入侵并占领地球,在运用高超的技术封锁了地球的基础科学之后,它们派出了庞大的宇宙舰队向地球进发,人类的末日悄然降临……

不少读者认为,“文革”的惨痛记忆让叶文洁感染了反人类情绪,进而报复整个人类,她向宇宙发射电磁波致使人类极有可能遭遇灭顶之灾,其行为呈现出来的,确实有点像现代版的红颜祸水。若只看《三体》的情节演进,似乎可以这么推断。然而,当你沉潜到人物的内心,深细考量她的所感所思,所痛所求,你将会发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其结论恰恰相反:叶文洁此举,是出于对地球人类的忠诚,她诚意希望地球来一次凤凰涅槃而使人类新生!

《三体》出色地描绘了叶文洁心灵如此演化的三级跳。

第一级,失望。

阅读《寂静的春天》时,她想:“人类的非理性和疯狂仍然每天都历历在目”,她看到“……山下的森林,每天都在被她昔日的战友疯狂砍伐……当火烧起来时,基地里那些鸟儿凄惨的叫声不绝于耳,它们的羽毛都被烧焦了。”她曾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但发现无法将自己的才华付诸于一个伟大目标的时候,追求则成为无意义的盲动,所以“她的心灵反而无家可归了。”

第二级,绝望。

万劫不复的“文革”结束后,举目四望,竟然无人担责。连当年为自保而出卖父亲的母亲,以自己“也是受害者”为由而回避忏悔,当年迫害父亲的“红卫兵”们更以“历史”为借口而拒绝忏悔。打着历史虚无主义深深印痕而又不愿反思和忏悔的人类还有救吗?叶文洁由此陷入了绝望。关于这一点,让我们看看《寂静的春天》对她产生震颤的那一刻:

“……使用杀虫剂,在文洁看来只是一项正当和正常的、至少是中性的行为;而本书让她看到,从整个大自然的视角看,这个行为与'文化大革命’是没有区别的……人类真正的道德自觉是不可能的,就像他们不可能拔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大地。”

第三级,用行动超越绝望。

“只有借助人类以外的力量”才能战胜绝望,这一价值发现,促使她按下了电磁波发射按钮。于是偶然也就成为必然:“……将宇宙间更高等的文明引入人类世界,终于成为叶文洁坚定不移的理想。”简言之,作为天体物理学家的叶文洁,引来三体文明之祸,只是希望用人类之外的力量来规引人类的道德自觉而已,舍此无他。

长期以来,我们被教导为做一个动机与效果的统一论者,这固然理想,但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我们毕竟不能因效果的不尽人意而否认动机的纯正与善良。从效果来看,叶文洁似乎做出了史无前例的超级“背叛”,但此“背叛”与建立在仇恨基础上的彼背叛截然不同,它是出于对整个人类大爱的忠诚,是真实之上的忠诚。有无真实,在安德烈·孔特-斯蓬维尔看来,“这是忠诚与信仰,更是与盲从的区别所在。”所以我认为,叶文洁从理想主义逐渐嬗变为一个追求现实目标的人,是她的天赋权利。她行使这一权利,缘于她对人类生存窘境的深切关照。渡尽劫波的叶文洁,虽也经受情感一波又一波地冲击,但她从未放弃豁达思考的理性。她的举动显然是她对人类前途理性思索的结果,虽然事与愿违,但符合爱的逻辑。

还有,叶文洁名义上是“ETO”组织的统帅,其实只不过是颇具宗教色彩的“拯救派”的精神领袖。在政府机构瓦解了“ETO”组织并获得“降临派”所垄断的三体文明信息之后,叶文洁便成了“罪人”。面对审讯,她为自己辩护说:

“如果他们能够跨越星际来到我们的世界,说明他们的科学已经发展到相当的高度,一个科学如此昌明的社会,必然拥有更高的文明和道德水准。”

不管她的判断是否准确,叶文洁的举止出于对人类命运的忠诚,这是毋庸质疑的。还有一个反证:她的搭档、“降临派”另一领袖伊文斯,怀着对人类的痛恨,处心积虑地干着毁灭人类文明的勾当,叶文洁不参与并对他保持高度的警惕,这正印证了斯宾诺莎所言,“一个努力用爱去制服恨的人是很愉快地,很有信心地向前奋斗。”

当一切将要结束之际,《三体》描绘了叶文洁重返红岸基地的场景:“叶文洁的心脏艰难地跳动着,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黑雾开始在她的眼前漫涌,她用尽生命的最后能量坚持着,在一切都没入永恒的黑暗之前,她想再看一次红岸基地的落日。

”在做出人类向宇宙迈出最重要决定的时候,在得知深邃宇宙中没有神话的时候,历经苦难的她,于生命尽头喃喃自语:“这是人类的落日……”

不,这不是叶文洁在承认所谓的“罪恶”,而是预告光明的来临:

“……太阳的血在云海和天空中弥漫开来,映现出一大片壮丽的血红。”

庄 颜

  慷慨的牺牲

  是最伟大的付出

《黑暗森林》承接《三体》故事,一方面,“三体文明”侵占地球的危机日益迫近;另一方面地球文明的生机也由此萌生:利用“三体生物”思维透明的致命缺陷,联合国从全球挑选出四位神秘莫测的“面壁者”,实施“面壁计划”,以此展开对“三体人”的反击。中国社会学教授罗辑成为拯救世界的“面壁者”之一。这个一度只顾避世享乐的男人,面对这场残酷的文明生死大战,逐渐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在不懈努力下,他最终发现宇宙文明间的“黑暗森林”法则。为了确定这一法则,罗辑向宇宙广播了50光年外某恒星的坐标,并在“冬眠”后得到证实。根据这一法则,他以向宇宙公布“三体世界”的位置坐标,从而使它们永远坠入死亡深渊相威胁,暂时遏止了“三体文明”对太阳系的入侵,使地球与“三体世界”之间建立起了某种战略平衡。

罗辑由此成了拯救地球的英雄,但小说以沉稳的叙述告诉我们,罗辑的“军功章”有一大半,显然是属于陪伴他的女性庄颜的。

原本浑噩的罗辑,怎么也理解不了自己何以成为“面壁计划”的一员。在得到无法想象的权力与资源后,罗辑要求联合国为他寻找一位符合自己梦境理想的女性作为伴侣。如此万难实现的要求,居然被落实了:庄颜,中国女孩,在中央美术学院学国画,刚毕业,边考研边找工作。命运安排庄颜初次来到罗辑面前时,他惊讶到几乎尖叫起来:

“两年前,在白天和黑夜的梦中他都听到过这声音,很飘渺,像蓝天上飘过的一缕洁白的轻纱,这阴郁的黄昏中仿佛出现了一道转瞬即逝的阳光。”

从这一刻,罗辑浑噩的生活开始有了积极的因子。百合花般美丽而温柔的庄颜进入了罗辑的生活,与他结婚生子,实际上也成了“面壁计划”的一部分。心仪的女性,美好的婚姻,将罗辑推升到了高尚之境:“罗辑看着雪中的庄颜,在这纯洁雪白几乎失去立体感的空间中,世界为她隐去了,她是唯一的存在……罗辑体会到了爱情;而现在,就在这大自然画卷的空白处,他明白了爱的终极奥秘”:他人幸福则自己幸福。正是这一爱的领悟,开启了罗辑的英雄之路。

然而在网络社区里,我发现有为数不少的评论家和读者,对小说的这一温情描写,包括罗辑和庄颜的爱情婚姻,或评价不高,或认为多余。窃以为这是对庄颜的形象意义没有足够理解所致。其实,这个美丽的女性,浑身散发着大爱伦理的慷慨之气。不错,“慷慨是关于捐赠的美德”,庄颜被动地来到北欧某处山边庄园,被动地接受罗辑的爱情,被动地响应组织的安排与罗辑结婚,而且这一系列改变她命运的被动行为,都被她一一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不正是慷慨的“捐赠”吗?如此高贵大气的慷慨,来自她的心灵和气质,来自她的无私和责任。因为纵观文本,我看到的庄颜,没有崇高的理想,没有明确的使命,更没有自己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然而她却成了极度动荡时代中的微妙的平衡。她无私地走进他人的世界,用关怀和爱意,促使罗辑战胜犹豫甚至退却……这需要多么伟大的慷慨和担当啊!当罗辑一次次表达“逃避”言辞时,庄颜屡屡用沉默表明了否定的态度:“罗辑越来越多地从她的眼睛中读出心里的话来……我怎么才能相信这个呢?”

最终,罗辑因庄颜从他的身边消失而大彻大悟,在人类生存大义的紧箍咒前揭开了宇宙之谜,以此破解了危局。庄颜用涓涓细流般的“爱”,汇集到罗辑身上,进而拯救了人类。

“慷慨可以不爱,但爱几乎必然是慷慨的,至少对被爱者和在他爱着的时间里是如此。”根据安德烈·孔特-斯蓬维尔的这一理解,我认为,在读者对庄颜身份的众多可能性的猜测中,唯一可以确定的解释是:因为有着慷慨的美德,庄颜与罗辑之间的爱情好比雪山顶峰缭绕的白云,而爱情的根由则类似雪山脚下坚实的基石。“慷慨像所有美德一样是复数的……与正义结合,它变成公平。”庄颜之所以认同政府组织的安排,用来满足罗辑的幻想,和他结婚成家,是出于她拯救人类世界的正义感的,至少是对“面壁者”罗辑的深切怜悯。“与怜悯结合,它成为善心。”当罗辑说:“'面壁者’是有史以来最不可信的人,是最大的骗子”时,他是痛苦的。冰雪聪明的庄颜,难道看不出罗辑内心的沉郁与悲观吗?所以,即便爱情在庄颜心中只是怜悯的化身,那她自身的善意也足以令混沌痛苦的罗辑,找到了清醒的方向。小说最后将庄颜母女安排了一个安宁平静的生活结局,应该就是对庄颜慷慨之爱的公平回馈。

程 心

  相对于不择手段

  我们更需要圣母般的仁慈

《死神永生》的主人公是程心。程心,中国航天发动机专业博士。地球遭遇危机时,她进入行星防御理事会战略情报局(PIA),并提出“阶梯计划”。该计划后来被认为失败,程心随之冬眠。苏醒后,她接班罗辑成为第二任“执剑人”,掌握引力波发射控制器。程心刚拿到控制器,“三体文明”就撕破了伪装,向地球发动攻击。程心出于“母性”未启动引力波去摧毁“三体生物”,导致人类被迫集体迁居澳大利亚。但远航太空的宇宙战舰“蓝色空间”号与“万有引力”号经过一系列波折后,启动了引力波广播,向宇宙公布了“三体文明”赖以存身的星系坐标,宇宙中另一个更具智慧的文明接到广播后摧毁了“三体”世界。“三体”毁灭后,之前误以为失败的“阶梯计划”其实是成功了。然而程心由此却获得了人类大限将至的有关情报;人类自以为悟出了生存之道,却将开发光速飞船的正确道路给堵死了,堵死此路的人恰好又是程心本人。光速飞船的坚定支持者维德死后,继任者在35年后才得以继续研究,最终只留下了一艘“星环”号光速飞船。然而宇宙中更强大的文明,利用三维变成二维的打击手段,毁灭了整个太阳系,整个地球人类,只有程心与同伴乘坐“星环”号光速飞船离开……

遭受降维打击的太阳系从三维变成了二维 

该发射引力波而没按控制器,该开启光速飞船之路却成成了阻碍,程心的这两次选择,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是拯救还是毁灭,成了《死神永生》的最大争议。总结发表在豆瓣、知乎、百度贴吧等大型网络社区的评论,其否定意见,一是认为作者对人物的刻画过于扁平,觉得程心的人物性格单一,其散发出的爱与母性的象征较为单薄,缺少成长与变化;二是人程心的选择与努力却导致了作品灰暗的结局。相较于程心,广大读者更倾心于小说中的另一位人物——维德,而维德恰恰是程心的反面。但程心最终成为人类留存的点滴火种,而维德却死于审判,这也是颇多指摘作者刻意“黑化”小说人物的证据,甚至刻画人物形象失败的证据。

但是,我们必须清楚的认识到,无论是文学作品中的程心、维德,还是现实社会中的人,他们都不是时代的裁定者,真正决定社会走向的是整个人类社会与人类历史。况且《三体》的结局并非绝望,诚如作者在接受南方周末采访时所说:

“……你会发现这是一部很乐观的作品。为什么?因为人类的种子都扩展到整个银河系了,它的两艘飞船撒下的种子最后已经建立了四个或是五个世界,每个世界都比太阳系还大。人类扩展到整个银河系,直到宇宙毁灭,如果按照文明的时间尺度来看这是很乐观的一个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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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照作者构思,那么程心就不该承受过多的指责。至于程心的形象是否扁平,作者也有回答:

“……她其实就是一个很正常的人,她在任何一个关键时刻作出的选择,都是咱们正常人在那个时候要做出来的,可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结局?这个人如果放在平常时期,谁也不会觉得她讨厌,都会觉得她是很可爱的一个人,很美的一个女性。为什么放到那种极端环境里面,就觉得她这么让人厌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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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罢小说,我肯认作家的观点,程心以她的仁慈,成就了她的美丽。在程心决定选择做第二任“执剑人”之前,小说描写道:

“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母亲走上来,把怀中几个月大的孩子递给她,那个可爱的小宝宝对着她甜甜地笑着。她抱住那个温暖的小肉团,把宝宝湿软的小脸贴到自己的脸上,心立刻融化了,她感觉自己抱着整个世界,这个新世界就如同怀中的婴儿般可爱而脆弱。”

程心圣母般的形象在这一刻已然确立,特有的母性气息与爱融为一体,这就是对整个人类美好生活的心灵预期,而被人类社会推举成为“执剑人”的程心“……她终于有机会为爱做些事了”。但她毕竟不像罗辑和维德那样坚定的战士,她的潜意识告诉她,爱可以解决一切,仁慈可以“守护两个世界的平衡,让来自三体的科技使地球越来越强大,让来自地球的文化使三体越来越文明。”可惜,作品设定的宇宙环境并非童话,而是恶劣的“极端环境”。诚如安·兰德所说,“分清人类在危急环境和普通环境下的行为准则是很重要的,这并不意味着双重道德标准:两种情况下的道德标准和基本准则是相同的,但是实际运用中都需要确切的说明。”程心的两次选择皆出于爱与仁慈,用世俗的眼光看,尽管结果并不那么美好,但我们也不能据此指责极端环境中爱与仁慈的出发点。回眸历史长河,人之所以能称之为人,那是因为具有了爱与仁慈的属性。而且爱与仁慈并不在同一维度,爱无法解决一个由于没有爱才出现的难题,“因为我们不懂得爱,更不懂得爱恶人,这正是为什么我们多么需要仁慈!不是因为那里有爱,而是因为没有爱,因为只有仇恨,因为只有愤怒!”所以,程心关键时刻抛下“黑暗森林”威慑按钮,关键时刻放弃光速飞船,其实都是出于仁慈。小说最后是写到太阳系被毁灭了,然而我们换一个思路,与其让人类在倒退中生存,不如让人类带着爱的尊严归零后重生,于是我们就没有理由认为小说在书写悲剧,同理,程心也不是可以被否定的悲剧人物。

结语

 刘慈欣与《三体》的成功,既在于想象的深邃与书写的精彩,更在于作品中人物形象的鲜活和典型。叶文洁、庄颜、程心,还有汪淼、罗辑、云天明、章北海、维德……他们共同在一片奇思妙想之境,生动演绎了人性的善恶美丑。由此我们欣喜地看到,从儒勒·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到刘慈欣的《三体》,优秀的科幻文学在冲出幻想的云层后,总能展现出博大的人文情怀与渺远的生存哲思。他们笔下的人物形象承载着复杂的伦理、价值和情感问题,但作家肯认并热情赞美大爱的品质,表达人类纯正的伦理道德,这对于精神人格的健旺养成,对于整个人类的永续发展,显然是很有意义的。

本专题其他文章:

李广益:《三体》的言说史

贾立元:“光荣中华”——刘慈欣科幻小说中的中国形象(勘误:本文首段文字中提到的“《黑暗森林》”应改为“《死神永生》”)

宇宙的未来 现在 过去

四十二史

李广益、陈颀编:

《三体》的X种读法

三联书店,20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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