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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和《金瓶梅》中,武松和西门庆谁更受欢迎?

 半瓣花上阅乾坤 2021-08-29

众所周知,《金瓶梅》中的故事脱胎于《水浒传》之武松杀嫂一节。因此,《金瓶梅词话》的作者在没有著作权意识的情况下,直接抄了十来回的《水浒传》,直到武松回来,才来了个急刹车,把西门庆和潘金莲急匆匆从武松刀口救下,成全了西门大官人的“幸福生活”,这种写法,刘心武称之为“借树开花”。
甭管怎么叫,如果放到现代,兰陵笑笑生是要被口诛笔伐,甚至起诉的。
好在,后来崇祯本的作者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对词话本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写,才让它有了“脱胎换骨”。
不过我们现在要谈的却不是《金瓶梅》的版本这么枯燥严肃的问题,而是《金瓶梅》和《水浒传》中街坊邻居的问题。
这些人的问题,直接涉及到人性的问题和社会的问题。
怎么说呢?
在金莲毒杀武大和武松杀西门庆的桥段中,街坊邻居无异于一个“吃瓜群众”的角色,而旁观者角色的塑造,直接反映了这个社会的污浊程度。

武松脾气不怎么好,这是一个在《水浒传》中就曾透露出来的信息。
武松和宋江初次在柴进庄子上相会,就差点儿对宋江饱以老拳,原因就是宋江不小心喝醉酒把薪火都弄到了武松身上。要不是柴进叫了宋江的名讳,那宋江肯定有的好受了。
后来,《水浒传》交代,柴进也不喜欢武松,因为武松动不动就喝醉酒对那些管待不好的庄客下拳,所以人人都到柴进面前说他的不好处,渐渐柴进对武松态度也淡了。
景阳冈打虎后,潘金莲对他好生喜欢,各样挑逗,结果落得个一鼻子灰,于是怀恨在心,不在话下。
潘金莲倒也罢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武松冷遇亲哥嫂
但是武大郎在初次见面时也曾表示,武松在的时候老给他惹祸,他总是得随衙伺候;但武松不在时,别人就会欺负他。因此他对武松是既怨又想。
武松走后,潘金莲和西门庆勾搭到了一起,邻居街坊都知道,但没有人敢告诉或者愿意去告诉武大。
那妇人自当日为始,每日踅过王婆家里来和西门庆做一处,恩情似漆,心意如胶。自古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不到半月之间,街坊邻舍都知道了,只瞒着武大一个不知。
这郓哥却为啥要告诉武大这桩丑事儿?
因为知道奸情的郓哥本来也想从西门庆这里捞一点儿好处,所以对王婆说:“不要独自吃呵!也把些汁水与我呷一呷!我有甚麽不理会得!”
可没想到王婆吃得太贪,不但没给他半分好脸色,还把他大耳刮子打了出去。
这就为郓哥后来为武大订下捉奸记做好了铺垫。
闹茶坊郓歌义愤
可是,捉奸之后呢?
西门庆见踢倒了武大,打闹里一直走了。郓哥见不是话头,撇了王婆撒开。街坊邻舍都知道西门庆了得,谁敢来多管。
武大死后,团头也就是仵作何九叔在西门庆的授意下,要将武大之死的真正原因隐瞒。
可这何九叔不仅是个精细人,还是个聪明正直的人,表面上答应了西门庆,却偷偷在火葬场拾了几块骨头,为自己留下了后路,也为案情的翻转留下了关键证据。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武松回来后先是凭着这个骨殖告状,结果知县受了贿赂,不准。
武松只好自己动手,但在动手前,请来了四个邻居。
这四个邻居不简单,一个是开银铺的姚二郎姚文卿(财),一个是开纸马桶铺的赵四郎赵仲铭(色),一个是卖冷酒店的胡正卿(酒),一个是卖馉饳儿的张公(气),正好对应的是酒色财气四个字。
在“酒色财气”四邻的众目睽睽之下,武松让酒(胡正卿)执笔,以武力胁迫他们做见证,刑讯逼供,终于获得了满意的结果。后来顺利到达狮子楼,让西门庆也得到了应有的结果。
且说县官念武松是个义气烈汉,又想他上京去了这一遭,一心要周全他;又寻思他的好处,便唤该吏商议道……读款状与武松听了,写一道申解公文,将这一干人犯解本管东平府申请发落。
这阳谷县虽是个小县分,倒有仗义的人:有那上户之家都资助武松银两;也有送酒食钱米与武松的。武松到下处将行李寄顿土兵收了;将了十二三两银子与了郓哥的老爹。武松管下的土兵大半相送酒肉不迭。
快意恩仇,恩报仇消,世界清平,快哉快哉!

可在《金瓶梅》中却完全不是这样,街坊邻居中人情不但冷漠,而且更自私,更没有底线。
换句话说,他们心中只有利弊,完全没有道义。
前面的冷漠一贯如是,与《水浒传》别无二致。
但是这里的何九,可不是什么好人,收了西门庆的银子,甘心当西门庆走狗,为虎作伥。
旁边那两个火家说道:“怎的脸也紫了,口唇上有牙痕,口中出血?”何九道:“休得胡说!两日天气十分炎热,如何不走动些!”一面七手八脚葫芦提殓了,装入棺材内,两下用长命钉钉了。王婆一力撺掇,拿出一吊钱来与何九,打发众火家去了,就问:“几时出去?”王婆道:“大娘子说只三日便出殡,城外烧化。”何九也便起身。
并没有什么偷骨殖一说。
何九受贿瞒天
后来,这个何九还在武松最需要他的时候逃走了。
又问:“何九在那里居住?”郓哥道:“你这时候还寻何九?他三日前听见你回,便走的不知去向了。”
七十六回时,何九仗着自己的功劳去求过西门庆。
王婆道:“何老九有桩事,央及老身来对老爹说:他兄弟何十吃贼攀了,见拿在提刑院老爹手里问。攀他是窝主。本等与他无干,望乞老爹案下与他分豁分豁。贼若指攀,只不准他就是了。何十出来,到明日买礼来重谢老爹,有个说贴儿在此。”
再来说说四邻,没有什么“酒色财气”作证杀死潘金莲和王婆的情节。
因为潘金莲早在武松回来之前被西门庆娶走了。
那条街上,远近人家无一不知此事,都惧怕西门庆有钱有势,不敢来多管,只编了四句口号,说得好:
堪笑西门不识羞,先奸后娶丑名留。轿内坐着浪淫妇,后边跟着老牵头。
也没有什么武松杀死西门庆的情节。
因为武松失手了,打死了一个衙门中叫“李外传”(里外传)的皂隶。西门庆却逃走了。
武都头误打李皂隶
且表西门庆跳下楼窗,扒伏在人家院里藏了。原来是行医的胡老人家。只见他家使的一个大胖丫头,走来毛厕里净手,蹶着大屁股,猛可见一个汉子扒伏在院墙下,往前走不迭,大叫:“有贼了!”慌的胡老人急进来。看见,认得是西门庆,便道:“大官人,且喜武二寻你不着,把那人打死了。地方拿他县中见官去了。这一去定是死罪。大官人归家去,料无事矣。”
有这样的街坊,武松要是能惩恶扬善才怪。
与《水浒传》不同,《金瓶梅》中的武松形象维持了一贯的莽撞和狠戾,然而街坊四邻的反应,却有所不同。
兰陵笑笑生的笔下,人性几乎无处不恶;《金瓶梅》的世界里,几乎无人不恶。
有善人吗?
也许有,但也是打了折的善人。
陈文昭是个清廉官,不敢来打点他。只得走去央求亲家陈宅心腹,并使家人来旺星夜往东京下书与杨提督。提督转央内阁蔡太师。太师又恐怕伤了李知县名节,连忙赍了一封密书,特来东平府下与陈文昭,免提西门庆、潘氏。这陈文昭原系大理寺寺正,升东平府府尹,又系蔡太师门生,又见杨提督乃是朝廷面前说得话的官,以此人情两尽,只把武松免死,问了个脊杖四十,刺配二千里充军。
有纯粹的善人吗?
也有。
什么结局?
却表巡按曾公见本上去不行,就知道二官打点了,心中忿怒。因蔡太师所陈七事,内多舛讹,皆损下益上之事,即赴京见朝覆命,上了一道表章。……蔡京大怒,奏上徽宗天子,说他大肆倡言,阻挠国事。将曾公付吏部考察,黜为陕西庆州知州。陕西巡按御史宋盘,就是学士蔡攸之妇兄也。太师阴令盘就劾其私事,逮其家人,锻炼成狱,将孝序除名,窜于岭表,以报其仇。
这是一个完完全全令人窒息的陌生社会,有时候却又让人感觉那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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