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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城小事 二 婚宴并不排场。俩人只请了些同在一地的同学，以及各自单位的同事，还有于勇单位的几个领导，总共八桌。 双方父母都因路途遥远，又因来了没地方住，就没有到场。 男方家居北，女方家属南，俩人却生活在南北中间。各自给家人通了电话或写了信，也算是一个交待，尔后小俩口双携双飞地南来北往了一次，在各自的老家又宴请了一回，也算是走通了中国南北。 从北方于勇的老家回到工作生活的城市，俩人盘腿坐在床上清算着婚后所得。于勇高兴地说：“嗬！还真不赖，结一次婚咱们竟然还有赚的。收入共计三万六千五百整，支出两万一千二百，还余一万五千多呢，不赖不赖。” 九十年代初期，国民收入并不长算高，虽说改革开放十多年了，咱国家却也还是处在计划经济当中，大概只有像深圳这样的经济特区例外，收入也例外。大城市双职工收入也还在千元之内，于勇夫妻俩月工资加起来也不到一千，这结一次婚收益直接超过年收入了，两人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要想富，多结婚啊！”于勇戏谑着。 “我爸妈一万，我两个舅舅各两千，加起来就一万四千了。这也就是赚了我家亲人的钱啊！” “是啊是啊，还是咱老婆大人厉害。” “是你厉害，你眼光好。” 谈笑中，两人计算着在南方赚了多少，在北方又赚了多少，这一算才知道在于勇的家里不但没赚反而亏了近千元。原因是于勇老家在农村，家里的亲戚朋友又都没几个富裕的，而且送上几十元的婚礼钱却还都是拖家带眷的。虽然当初也知道这些情况，却谁知竟然有些亲戚是一家人整整占据了一桌，当然就只有亏了。而且，于勇家里又没按照农村的习惯给柳絮彩礼，柳絮的父母却是给了一万，柳絮心里就有点小疙瘩，笑着说：“于勇你哥是儿子，你也是儿子，你嫂是儿媳，我也是儿媳，你哥嫂结婚时你父母还为他们造了一幢房，并且那还是几年前，我却一分钱也没有，是不是我有点贱卖啦啊？” 于勇有点不快，说：“柳絮你怎么就这么看重钱呢？我父母不是没能力挣钱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穷你又不是看不见，怎么就在乎这些个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子的啊！” 柳絮分辨道：“我是没把钱当作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可从道理上说不过去吧。”说着，柳絮的语气开始加重了，“而且这不是看不看重钱的问题，而是你家里对我的态度的问题，是把我这么一个人摆在一个什么位置上的问题。” “你怎么这么想呢？你当然是儿媳妇啰，这还用得着说？还什么摆不摆的！我们俩的生活比家里要好得多，而且这也是我的意思，不让父母挣钱，再说我父母也掏不出多少钱来。柳絮你是读书人，不能跟农民计较。” “这不是我计不计较的问题，是你们家人对我的一个态度的问题。是不把我当回事。”柳絮有点小哀怨。 其实，于勇父母早先就对于勇说过，你们结婚时我们也会像对你大哥一样一视同仁，在你大哥身上花了多少钱，我们也在你们身上花多少一分不少。虽然现在和以前的情况有些不同，有些变——日子比以前好过得多，但你还要理解我们做老人的难处，你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呢，就不能给你们太多，还要给他们留一点。于勇说我知道，我理解你们，这辈子就没享受过好生活，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你们一直都在为我们兄弟几个操劳着担心着，我现在的日子比家里要好过多了，你们就不用再替我操心了，我们有多少钱就办多大的事。没关系的，再说家里又能拿出多少钱呢，能省就省一些吧，只要父母亲不嫌我平时回家少，没钱给你们我便心安了一些，哪能要你们的钱。 父亲就说：“看你说什么了，你也一样是我们的儿子，你上大学的费用就是你自己挣的，我们也没给过你一分钱，已经心里很惭愧了，你们结婚我和你妈怎么着也得给你们一点，要不你媳妇会有意见的。” 于勇就说：“没事没事，她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的，你们不用太多的顾虑，真的不用的。”两个老人听得眼泪直在眼里转，叹着还是二儿子懂事，能理解做父母的心意。于勇很动情地说，到时候我们回到家里摆上几桌，请上几个至亲，上家里坐一坐算是认个亲吧，只要你们承认我们夫妇就行了，只要对我媳妇没什么不满意，就是对儿子的最大的疼爱了。 母亲连连摆手说，哪能哪能，你靠自己挣钱结婚我们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哪能对你们的婚事有意见，还能有什么看法，你说是不他爹？父亲也忙点头说，我们没一点意见，你自己中意就行，你满意我们也就满意。 于勇笑了，心说爹妈真是爱激动，便很感动地说：“爹妈不反对，我就放心了。那我的婚事就由我作主了？柳絮虽然是城里长大的，但在家里却是老大，不会太娇气的，还是懂事能理解人的，爹妈就不用担心了。” 现在柳絮说到于勇家里没把她当回事而不高兴，于勇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觉得柳絮不理解自己，却又不知怎样才能对柳絮说得更明白些，心里也想着当时没与柳絮商量，没说清楚便自己先替柳絮在父母亲面前把话给说了，那也是自己不忍父母的含辛茹苦，现在却又受不了柳絮脸上挂着的委屈，便只有低着头不作声。柳絮以为于勇是不屑于和自己说这事，心里就真的不高兴真的生气了，脸上的表情就不再生动也不再柔和，赌气地甩给于勇一句话：“好！既然你们一家人这么不在乎我的存在，也别怪我不敬重他们，从今以后就别指望我再跟你一起回那个什么狗屁的北方的家，别指望我对他们客客气气的了，也别怪我不理睬他们。” “不去就不去，你是不是认为我欠你什么了？是不是认为跟我结婚太亏了？不就是我家穷了点吗？值得你这样地大惊小怪的吗？我家在农村，我家里穷，这点你也是知道的，我没瞒过你，你应该有思想准备的，这会儿嫌丢面子了是不是？”这么不尊重我的父母，于勇不高兴了，说话的声音很大，心里有些小火苗，咋了，我家咋就成了狗屁的家啦？ 柳絮见于勇竟然还冲自己发火，竟然还说出这么多伤害自己感情的话，又生气又是委屈，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嫌弃过你们家吗？我说过吗？我在乎过吗？我有在乎过钱吗？你说句良心话！其实我们不缺钱，就是缺钱也不缺他们那点钱。你要知道我在乎的是，我这个人是否得到人家的承认，从你家里的所为，你自己说说，他们在乎我这么个人吗？我在你们家算什么呀？即使是童养媳也不至于到我这样的吧！养个童养媳还要花些抚养费呢！我呢！一句话也没有，就把我给打发了？我的弟弟也要结婚呀！我父母就不管我了？你以为他们就很富裕？他们也很辛苦啊！他们也是做父母的！拿他们的钱你就心安理得了？拿你父母的钱你就心疼？再说，我又没说过要他们多少多少，我说过没有？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有一点点的表示，哪怕一点点，最起码也该有一句话吧。可是，你听到他们对我说过什么没有？我只是希望他们也能够把我真正地当作一个儿媳对待，他们若真的拿出几千几万的给我，我也不会要的，我知道农村是比较苦，我能理解他们，可他们理解我吗？他们根本就没当我是你们家人。他们不是有你大嫂照顾吗？我这个一文不值的人还有必要去看他们吗？我有脸去吗？我……我算什么呀我！” 于勇沉默着，知道自己处理这件事时欠妥当，赶紧将心里的小火苗默默地给吹灭了。到了这个时候就不好解释了，他知道现在怎样解释柳絮也是不会相信的，或者只会更加地不高兴，会认为自己对父母比对她好，没办法，只好向她陪着小心陪着不是陪着笑脸，哄着柳絮说对不起老婆你就受了这点委屈吧其实我父母还是很喜欢你的。 柳絮却不理会，一个劲地哭着不停，也不理睬于勇，于勇便故伎重演，伸出手要搂抱她，柳絮却不吃这套，身子一扭，躲开了：“少来这套，你以为我是什么呀？随你高兴怎么着？” 于勇只有举手投降俯首称臣：“好了好了，我的好老婆，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过日子的人吗，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别这样好不好？”说着便伸手到柳絮的胳肢窝去，他知道柳絮怕痒，这招果然挺灵，柳絮的脸上马上泪花乱溅，似雨后的梨花纷纷落地。 柳絮哭笑着用一双细小的拳头雨点般地敲在于勇的胸上，一场不快便又告结束，但自此后俩人便经常地闹出些或大或小的插曲和别扭，虽然最后也都平息下来悄无声息，但这一次的不快却始终没能从俩人的心头隐去，总有那么一点阴影藏匿在心底。 未完待续……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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