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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之所以治乱者三，杀戮刑罚，不足用也。国之所以安危者四，城郭险阻，不足守也。国之所以富贫者五，轻税租薄赋敛，不足恃也。治国有三本，而安国有四固，而富国有五事。五事，五经也。（经，度之也。度此五事而明国情民常，故谓之五经。） （此段为总论。） 君之所审者三：一曰德不当其位，二曰功不当其禄，三曰能不当其官。此三本者，治乱之原也。故国有德义未明于朝者，则不可加以尊位；功力未见于国者，则不可授与重禄；临事不信于民者，（《左传·僖公七年》管仲云：“守命共时之谓信。” 临事不信者，官员临事不能与民守命共时也。）则不可使任大官。故德厚而位卑者谓之过，德薄而位尊者谓之失。宁过于君子，而毋失于小人。过于君子，其为怨浅；失于小人，其为祸深。是故国有德义未明于朝而处尊位者，则良臣不进；有功力未见于国而有重禄者，则劳臣不劝；（以劳定国谓之功，则劳臣即功臣也。劝，奖勉也。）有临事不信于民而任大官者，则材臣不用；（材《说文》木梃也。木劲直堪入于用者。故材臣者，临事不避危难，性劲直堪入于用者。旧注有谓材臣即才臣，意有所偏也。）三本者审，则下不敢求；（敢当为𠬪，隶变作敢，上下相付持也。敢求者，上下交构，求取尊位、重露和大官也。）三本者不审，则邪臣上通，（通，达也，得到显要的地位之义。）而便辟制威；（便辟，指君主左右受宠幸的小臣。）如此，则明塞于上，而治壅于下，正道捐弃，而邪事日长。三本者审，则便辟无威于国，道涂无行禽，（禽，兽也。而兽，《说文》守备者。故此禽指兽而言守备者。道路上无巡行之守备者，治安良好之义。俞樾云：“尹注曰'无禽兽之行’，此曲说也。禽兽之行谓之禽行，已与文义未安，况倒其文曰'行禽’乎？”其言甚是。然其解“禽”为“囚”，其依据甚牵强，不足信也。）疏远无蔽狱，（蔽，掩也。狱，《释名》确也，确实人之情伪也。疏远之地无掩蔽之情伪。旧注谓蔽狱与隐治同，皆冤狱之义，非也。）孤寡无隐治，（隐，匿也。治，听狱之成辞也，犹言诉状。孤寡无隐治者，孤寡无冤情也。）故曰：“刑省治寡，朝不合众”。 右三本（古文自右至左，竖排，故言“右三本”犹今言“以上三本”。） 君之所慎者四：一曰大德不至仁，（《玉篇》：“德，惠也。”《释名》：“人，仁也。”故大德不至仁者，大惠不及于人也，亦不能惠民利民之义。）不可以授国柄。二曰见贤不能让，不可与尊位。三曰罚避亲贵，不可使主兵。四曰不好本事，（本事当指农事。）不务地利，而轻赋敛，（此赋敛非指征收赋税也。赋，土地所生也。敛，收谷以藏也。轻赋敛乃以赋敛之事为轻之义，即不能守谷为重也。）不可与都邑。此四务者，安危之本也。故曰：“卿相不得众，（不能惠民利民，故卿相不得众。）国之危也。大臣不和同，国之危也。（见贤不能让，故大臣不和同。）兵主不足畏，国之危也。（罚避亲贵，故兵主不足畏。）民不怀其产，国之危也。”（不好农事，不务地利，则民不怀其产。）故大德至仁，则操国得众。见贤能让，则大臣和同。罚不避亲贵，则威行于邻敌。好本事，务地利，重赋敛，则民怀其产。（怀，安也。《尚书·秦誓》：“邦之荣怀。”产，民业也。） 右四固 君之所务者五：一曰山泽不救于火，（《周礼·地官·司救注》云：“救，犹禁也，以礼防禁人之过者也。”）草木不得成，（《释名》云：“成，盛也。”）国之贫也。二曰沟渎不遂于隘，（遂，《广韵》达也，达即通也。谓，沟渎隘塞不通也。）鄣水不安其藏，（鄣与障同，谓壅障。藏，蓄也。谓，障水而不能蓄，满溢而成水患也。）国之贫也。三曰桑麻不殖于野，（殖，生也。野，郊外也。唐代陈陶的《陇西行四首》云：“纵饶夺得林胡塞，碛地桑麻种不生。”可见桑麻不生之地乃贫瘠之碛地也。）五谷不宜其地，国之贫也。四曰六畜不育于家，（六畜：马、牛、羊、鸡、犬、豕。）瓜瓠荤菜百果不备具，（荤菜指味辛之菜，通谓姜、椿、韭、葱、蒜、阿魏之属。）国之贫也。五曰工事竞于刻镂，女事繁于文章，（上奢也。上奢则食税多，食税多则民饥国贫。）国之贫也。故曰：“山泽救于火，草木植成，国之富也。沟渎遂于隘，鄣水安其藏，国之富也。桑麻植于野，五谷宜其地，国之富也。六畜育于家，瓜瓠荤菜百果备具，国之富也。工事无刻镂，女事无文章，国之富也。” 右五事（五事者，国之征兆也。） 分国以为五乡，乡为之师，（乡，向也。五乡当指东西南北中五向也。“分国以为五乡”犹今言国家按东西南北中划分五大军区之意。而此乡师犹今之大军区主官。故而此“乡”当不是“十率为乡”之一乡三千家，显然也不是《周礼》之万二千五百家为乡。依照《国语·齐语》，十卒为乡，乡设乡帅。而按《小匡篇》，十率为乡，乡设良人。显然此“乡师”根本不是指“乡帅”或“良人”而言。另外此“乡师”亦非《周礼》所谓地官司徒所属之乡师。）分乡以为五州，州为之长。分州以为十里，里为之尉。分里以为十游，游为之宗。十家为什，五家为伍，什伍皆有长焉。（此屯田兵耕之法，管子作内政而寓军令也。）筑障塞匿，（匿，逃藏也。《尔雅·释诂》：“匿，微也。”其注云：“微谓逃藏也。”《左传·哀公十六年》：“白公奔山而缢，其徒微之。”）一道路，（一，同也。）博出入，（博，通也。）审闾闬，（审，凡鞫事曰审。闾，二十五家为闾。闬，《说文》门也。审闾闬者，居闾门而鞫事往来之人。）慎筦键，（慎，谨也。筦，籥也。《小尔雅》云：“键谓之鑰。” 籥鑰皆钥也。）筦藏于里尉。置闾有司，（置，设立也。闾有司，职也。）以时开闭。闾有司观出入者，以复于里尉。凡出入不时，（不时犹言非其时。比如宵禁时出入。）衣服不中，（中，正也。衣服不中即言衣冠不正。）圈属群徒，（圈音𧯦，义并同。而𧯦音𥱽，义并同。《字汇》𥱽，囤属。而囤音屯，义同。故而圈即屯，聚也，勒兵而守曰屯。圈属群徒者，屯聚兵耕之民也。）不顺于常者，（常，伦常也，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之类。）闾有司见之，复无时。（无时犹言随时。）若在长家子弟臣妾属役宾客，（长家指什长或伍长之家。）则里尉以谯于游宗，（谯，责让也。）游宗以谯于什伍，什伍以谯于长家，谯敬而勿复。（复，答也。敬受责让而不要辩解。）一再则宥，三则不赦。凡孝悌忠信、贤良俊材，若在长家子弟臣妾属役宾客，则什伍以复于游宗，游宗以复于里尉。里尉以复于州长。州长以计于乡师。（计，会也，汇总呈报之谓。）乡师以著于士师。（著，彰明也。士，士卒。师，人众。士师，兵众也。《礼记·曲礼上》：“前有车骑，则载飞鸿；前有士师，则载虎皮。” 郑玄注云：“士师，谓兵众。”）凡过，党其在家属，及于长家。（当断在过党之间，党接下句为义。党，《广韵》累也。及，连累也。什伍之中，一人有过，其家属及长家皆同受惩罚。此即什伍连坐之法也。《汉书·刑法志》记载：“（管仲）作内政而寓军令焉，故卒伍定虖里，而军政成虖郊。连其什伍，居处同乐，死生同忧，祸福共之，故夜战则其声相闻，昼战则其日相见，缓急足以相死。”即此。）其在长家，及于什伍之长。（长家有过，累及什伍之长。）其在什伍之长，及于游宗。（什伍之长有过，累及游宗。）其在游宗，及于里尉。（游宗有过，累及里尉。）其在里尉，及于州长。（里尉有过，累及州长。）其在州长，及于乡师。（州长有过，累及乡师。）其在乡师，及于士师。（乡师有过，累及全体兵众。）三月一复，（复，报也。）六月一计，十二月一著。凡上贤不过等，（上，登进也，犹言提拔。等，齐也。提拔贤士，应与其才能相等。）使能不兼官，（兼官，犹兼事他职。能者贵其专也。）罚有罪不独及，(连其什伍，祸同之，连坐也。)赏有功不专与。（连其什伍，福共之，同乐也。） 孟春之朝，君自听朝，论爵赏校官，（校，考校也。校官犹言考校官吏。）终五日。（终犹言穷尽。）季冬之夕，君自听朝，论罚罪刑杀，亦终五日。正月之朔，（正月初一也。）百吏在朝，君乃出令布宪于国。（宪，新有法令也。《周礼·天官·小宰》：“宪禁于王宫。”其注云：“宪谓表悬之，若今新有法令也。”）五乡之师，五属大夫，（《国语·齐语·管仲佐桓公为政原文》管仲云：“制鄙，三十家为邑，邑有司;十邑为卒，卒有卒帅;十卒为乡，乡有乡帅; 三乡为县，县有县帅; 十县为属，属有大夫。五属，故立五大夫，各使治一属。”《小匡篇》云：“管子对曰：'制五家为轨，轨有长；六轨为邑，邑有司；十邑为率，率有长；十率为乡，乡有良人；三乡为属，属有帅。五属一大夫。’”显然两者有明显差异。此处当从本书《小匡篇》为准。五乡之师主军政，五属大夫主民政。）皆受宪于太史。大朝之日，五乡之师，五属大夫，皆身习宪于君前。太史既布宪，入籍于太府。（籍，籍田之赋也。太府即大府。《周礼》云：“大府掌九贡、九赋、九功之贰。” 布宪、入籍本两事。布宪乃春日颁新政，入籍乃春日收取籍田之赋。故后文云“宪籍分于君前”。旧注谓“籍”为记录宪政之书简，“入籍”为“入宪籍”，底册存入太府之义，则误矣。盖古时重要的档案底册皆告天祭祖后，藏于石室金匮，入于宗庙，不会入藏太府。正月之政，告朔颁宪后另有籍田，而太府掌九赋，故此“籍”当是籍田之赋为然。）宪籍分于君前。（分，分颁也。分于君前者，即《周礼》所云“国之匪颁”也。太史掌宪，太府掌籍，故谓之分。）五乡之师出朝，遂于乡官致于乡属，（遂，达也，传达之谓。致，致告也。）及于游宗，皆受宪。宪既布，乃反致令焉，（反指返回治所。致令即致命，传达君命也。今注或谓“反致令”为遣使返回复命君上之意，则非也。盖布宪在君而非乡师之属，君布宪则无复命之说，故非也。布宪在君，而根据宪法制命而施行则在乡师之属，因而反致令当是返回治所传达君命也。）然后敢就舍。宪未布，令未致，不敢就舍。就舍，谓之留令，（留，止也。）罪死不赦。五属大夫，皆以行车朝，（行车即路车，古代诸侯贵族高官显贵所乘。《周书·苏亮传》：“朝廷以其作牧本州，特给路车、鼓吹。”显然五属大夫皆配有专属路车。）出朝不敢就舍，遂行。至都之日，（都，大夫食采之邑也。）遂于庙，（庙，大夫听事之所也。《六书故》云：“宫前曰庙，后曰寢。今王宫之前殿，士大夫之听事，是也。”）致属吏，皆受宪。宪既布，乃发使者致令，以布宪之日，蚤晏之时。（“布宪之日，蚤晏之时。”即“布宪之日，布蚤晏之时。”日，实也。宪之日即宪之实，犹言新法之细则。蚤晏犹早晚。之，于也。时指四时。蚤晏之时即布早晚于四时，指告朔以明四时早晚。君布宪，五属大夫根据宪法颁布新法细则，并依据告朔修正四时节令早晚。）宪既布，使者以发，然后敢就舍。宪未布，使者未发，不敢就舍。就舍，谓之留令，罪死不赦。宪既布，有不行宪者，谓之不从令，罪死不赦。考宪而有不合于太府之籍者，（考，犹稽也。稽查依据宪法征收之赋税和太府实际征收之赋税有不合者。）侈曰专制，（太府实际征收之赋税过多谓之侈，侈则专制。）不足曰亏令，（太府实际征收之赋税不足谓之亏令，有亏宪令也。）罪死不赦。首宪既布，然后可以布宪。（首，始也，历始之谓。“首宪既布”指已布首亦已布宪。布首指改正朔。布宪指立新法。前一“布”，颁布也。后一“布”，实施也。） 右首宪 凡将举事，（将，将帅也。举事犹兴兵也。）令必先出，曰事将为。其赏罚之数，必先明之，立事者，谨守令以行赏罚，计事致令，复赏罚之所加，有不合于令之所谓者，虽有功利，则谓之专制，（专制者，专擅而不听军令也。）罪死不赦。首事既布，（首事之首不同首宪之首。首事之首，魁帅也，即指将帅。首事指将帅兵政之事。旧注以“首事”为先行之事，乃不明“将”乃将帅之将而致误也。盖民政自有律法，自不必先出令而明赏罚之数。先出令而明赏罚之数者，将帅举兵之道也。）然后可以举事。 右首事 修火宪，（火宪，防火之法令。）敬山泽林薮积草。（敬，《玉篇》慎也。）夫财之所出，（财与材通，木梃也，木劲直堪入于用者。）以时禁发焉。（以，因也。时，四时也。发，伐也。《诗经·周颂》：“骏发尔私。”禁发犹言禁伐。以时禁发者，因四时节令划定禁伐时间。）使民于宫室之用，（使，役也。《豳風序》云：“说以使民。”于，为也。征役民众伐木以为宫室之用也。俞樾云：“当作'使足于宫室之用’。”戴望云：“民下当脱'足’字。”皆不明文义而妄改妄增也。）薪蒸之所积，（此薪蒸非指柴也。大木为薪，细木为蒸。《诗经·小雅·无羊》：“以薪以蒸。”郑箋云：“粗曰薪，细曰蒸。” 积，堆叠也。）虞师之事也。（虞师，古掌山泽之官，周礼谓之虞衡。《周禮·天官·大宰》：“以九职任万民：……三曰虞衡，作山泽之材。”）决水潦，通沟渎，修障防，安水藏，（蓄水为安也。）使时水虽过度，（时水，应时之雨水。）无害于五谷，岁虽凶旱，有所秎获，（秎，穧也。而穧，《说文》获刈也。秎获即刈获，犹今言收获也。）司空之事也。（司空，古掌水利、营建之官。）相高下，视肥墝，观地宜，明诏期前后，（诏，告也。而告即勂，休谒也。此即今所云之轮耕休养地力之法。诏期即休谒之期，田亩休耕养息之期也。前者春耕也。后者秋耕也。明诏期前后者，定田亩春耕、秋耕、休闲以轮作。欧洲在公元9世纪前后方开始盛行三圃轮作制，相比管子所倡，已经晚了一千多年。）农夫以时均修焉，（均，徧也，俗作遍。均修指以上所列之事皆修治也。以时均修者，因四时节令相高下、视肥墝、观地宜、明诏期前后也。）使五谷桑麻，皆安其处，由田之事也。（由，行也。由田即行田，古掌授田之官。春秋时，随着私门壮大，井田制面临崩溃，各诸侯国尝试土地和税制改革，国家开始直接向农民授田，也叫行田。授田只是给予使用权，且有期限，农民所受之田不能据为私有。授田的对象主要是平民，有的国家还授给外来者，以招徕人民增强实力。此外国君也会把大片土地赏赐给一些贵族和功臣。旧注不明，谓“由田”当是“司田”之误，以由田为掌农事之官，田畯之类，误甚。）行乡里，视宫室，观树艺，（树艺即稼穑，种植五谷之义。《周礼·地官·大司徒》：“辨十有二壤之物，而知其种，以教稼穑树艺。”贾公彦疏：“教民春稼秋穑，以树其木，以艺黍稷也。”）简六畜，以时钧修焉。(钧与均同。以时钧修者，因四时节令葺理宫室、种植五谷和繁育六畜也。)劝勉百姓，使力作毋偷。（偷，《说文》苟且也。）怀乐家室，重去乡里，（重，难也。去，离也。重去犹难离也。）乡师之事也。（此乡师非前文五乡之师之乡师也。《周礼·地官》云：“乡师之职，各掌其所治乡之教，而听其治。”显然齐国亦未废周礼也。）论百工，审时事，（审时事者，察四时阴阳运行之政，以明时日吉凶宜忌也。比如《鲁班经》云：“凡伐木日辰及起工日，切不可犯穿山杀。”诸如此类。）辨功苦，（辨，谓考问得其定也。功通工，善其事也。苦，勤，勤其事也。辨功苦者，考问得其勤善者也。旧注谓：“功，牢也。苦，脃也。”乃指分辨器用之好坏也。而分辨器用之好坏，当是现场监工之责，决非工师亲为之务。故旧注得义有偏也。考问得其良工勤匠，方是工师之职也。）上完利，（上与尚通。完，坚好也。《周礼·冬官考工记》：“轮敝三才不失职，谓之完。”注云：“谓轮虽敝尽，而毂辐与牙不动也。”利，宜也，适用之义。）监壹五乡，（监，察也。壹，正也。监壹五乡者，指监正五乡工匠之事，使刻镂文采毋敢造于乡也。）以时钧修焉。（以时钧修者，因四时节令论百工、审时事、辨功苦、上完利、监壹五乡。）使刻镂文采毋敢造于乡，工师之事也。（工师，古官名，上受司空领导，下为百工之长，专掌营建工程和管教百工等事。《礼记·月令》云：“（孟冬之月）是月也，命工师效功，陈祭器，按度程，毋或作为淫巧，以荡上心，必功致为上。”） 右省官（省，察也。此乃针对前文“五事”而言，立五官而察五事之弊也，故谓之省官。） 度爵而制服，量禄而用财。（以服饰分别衡量官爵品级，以财物多少来区别官禄等级。）饮食有量，（古时官禄有俸米，故言有量。）衣服有制，（《尚书·皋陶谟》云：“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大传》注云：“天子衣服，其文华虫，作缋、宗彝、藻火、山龙；诸侯作缋、宗彝、藻火、山龙；子男宗彝、藻火、山龙；大夫藻火、山龙；士山龙。”此衣服之制皆阶级尊卑之分也。《尚书大传》有云：“古之帝王，必有命民，能敬长矜孤，取舍好让者，命於其居，然后得乘饰车、骈马、衣文锦、未有命者，不得衣，不得乘，乘衣者有罚。”又云：“未命为士者，不得乘饰车朱轩，不得衣绣。庶人单马木车，衣布帛。” 此衣服之制寓赏罚与其中，以为劝恶向善，治化天下之具也。《尚书大传》云：“唐虞象刑，而民不敢犯，苗民用刑，而民兴相渐，唐、虞之象刑，上刑，赭衣不纯；中刑，杂屦；下刑、墨幪。以居州里，而民耻之。”又云：“唐、虞象刑，犯墨者蒙皂巾，犯劓者赭其衣，犯膑者以墨幪其膑处而画之。犯大辟者，布衣无领。” 此衣服之制，有赏有罚，即古代之象刑也。）宫室有度，（此非仅指宫室规制装饰上指等级差别，如天子重檐刻桷等，更应该指官员办公场所的分别。《幼学琼林》云：“宰相职掌丝纶，内居黄阁；百官具陈章疏，敷奏丹墀。木天署，学士所居；紫薇阁，中书所莅。金马、玉堂，翰林院宇；柏台、乌府，御史衙门。”此之谓。）六畜人徒有数，（畜产，食邑之收成也。人徒，使役之胥徒也。按照官员品级各有不同。）舟车陈器有禁。（禁，制也。《谷梁传·定公四年》：“坏宗庙，徙陈器。” 《仪礼·既夕礼》：“圹陈器于道。” 陈器神鬼专享，舟车贵族出行所需，尊卑有别，皆有其制度也。）修生则有轩冕、服位、谷禄、田宅之分，（修生犹言治生。）死则有棺椁、绞衾、（《礼记·丧大记》云：“小敛布绞。”此绞，既敛所用束坚之者也。衾，《玉篇》大被也。）圹垄之度。（圹，墓穴也。垄，冢也。）虽有贤身贵体，（言其出身高贵也。）毋其爵，不敢服其服。虽有富家多资，毋其禄，不敢用其财。（无其爵服其服，僭越也，所以为禁。然无其禄，并不以用财为非，只是不能僭越使用财物。比如使用钱财造房屋超出规制，买衣服超出规制，使用仆人超出规制等等。管子所谓“不敢用其财”当理解为“不敢用其财行僭越之事。）天子服文有章，（天子衣服之文：山龙青,华虫黄,作缋黑,宗彝白,藻火赤也。章，采也。天子衣服之章：古时天子着青衣，秦以水为宗尚黑，汉初循秦旧制，以水德居，服黑色。至孝文帝十五年，黄龙见成纪，以土德居，始服黄色；十六年，郊祀五帝，用火德，改服红色。唐宋之后服色采用明黄。）而夫人不敢以燕以飨庙，（燕为私礼，享为大礼，以燕服享庙，非礼也。）将军大夫以朝，（将军大夫以朝服享庙也。）官吏以命，（命指命服，古代官员按其官衔等级所穿着的礼服。官吏以命服享庙也。）士止于带缘。（止，静而不妄动也。《礼记·玉藻》“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声容静，头容直，气容肃，立容德，色容庄。”是也。带，绅也。缘，衣纯也。即士穿丝绸衣服，腰盘大带也。士穿丝绸衣服，腰盘大带以享庙，安静而不妄动也。）散民不敢服杂采，（无饰曰散。散民即平民。平民素衣无饰，故谓之散民，亦谓之白衣。白衣即素衣，不劳文饰也。）百工商贾不得服长鬈貂。刑余戮民不敢服絻，（絻，音问，《玉篇》丧服。亦作免。丧礼以彰孝敬。刑余戮民已然不孝，故不得服丧服以行孝敬之礼也。旧校有云：“一本作丝。”故旧注引《春秋繁露·服制篇》之“刑余戮民不敢服丝玄纁”以证明旧校作丝为是。然刑余戮民尚不及散民，散民已然不敢服杂采，刑余戮民自然不能赘言“不敢服丝玄纁”也。故不敢服絻为是，不敢服丝为非也。显然董子采用旧校之义，却不知已然误读管子之原旨。）不敢畜连乘车。（畜为养。姻亲为连。不敢畜连者，不得抚养姻亲也，犹今谓之剥夺子女监护权，以刑余戮民不能养人以孝以德也。） 右服制 寝兵之说胜，则险阻不守。（寝，息也。寝兵即息兵不战也。一败也。）兼爱之说胜，则士卒不战。（二败也。）全生之说胜，则廉耻不立。（全生者，或用黄白之术则费财万计，故不得廉，或用采阴补阳之法，男女双修之秘，故不知耻。不得廉不知耻故廉耻不立。三败也。）私议自贵之说胜，则上令不行。（私议者，多阴奉而阳违，自贵者，皆以己为重，故上令不行。四败也。）群徒比周之说胜，则贤不肖不分。（群徒比周即结朋党也。党同伐异，则贤不肖不分也。五败也。）金玉货财之说胜，则爵服下流。（流，求也。爵服下流者，民贱其爵服也。民贱其爵服，爵服不贵，民不得聚，朝廷不得立，故国败。六败也。）观乐玩好之说胜，则奸民在上位。（七败也。）请谒任举之说胜，则绳墨不正。（八败也。）谄谀饰过之说胜，则巧佞者用。（九败也。） 右九败（旧注以寝兵、兼爱、全生、私议自贵乃战国宋鈃、墨翟、杨朱、魏牟及战国处士之说，从而质疑此文非管子所作。实际上，宋鈃、墨翟、杨朱、魏牟及战国处士之说虽显扬在战国，焉知其发源不在春秋或者更早？其实，细读春秋便可见寝兵、兼爱、全生、私议自贵这样的观点，散见各处，其在春秋亦有其说，显然也。） 期而致，使而往，百姓舍己，以上为心者，教之所期也。始于不足见，终于不可及，一人服之，万人从之，训之所期也。（训，道也，顺也。以道而言则始于不足见，终于不可及。以顺而言则一人服之，万人从之。）未之令而为，未之使而往，上不加勉而民自尽竭，俗之所期也。(俗，礼俗也。《周禮·天官》云：“八则治都鄙，六曰礼俗，以驭其民。”此之谓。)好恶形于心，百姓化于下，罚未行而民畏恐，赏未加而民劝勉，诚信之所期也。为而无害，（害，祸也。）成而不议，（凡功卒业就谓之成。议，谋也。成而不议，顺其自然而功业成也。）得而莫之能争，天道之所期也。（老子云：“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此之谓。）为之而成，求之而得，上之所欲，小大必举，事之所期也。令则行，禁则止，宪之所及，俗之所被，如百体之从心，政之所期也。 右七观（七观者，观教之所期，观训之所期，观俗之所期，观诚信之所期，观天道之所期，观事之所期，观政之所期，观风七事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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