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天涯有一片海

这次海南的自驾游，历时8天，行程2300多公里，说不上蓄谋已久，差不多是说走就走的旅行。穷游+亲子游，我想也算是我们家的一件大事了，好好记录一下，以留今后回味。我们核算了一下，没超过预算的*千块，算是比较经济的一次旅游了。经济实用的，往往是不那么舒适的，我们家的现状，还不太适合奢华舒适款。在我的理念里，最值得的投资是带孩子去户外大自然，或者不一样的地方去走走看看，这比他们在书本上学到的要多得多。

我的计划里，是要沿路写写海鸥岛的风、海陵岛的沙、海口的老街、文昌的椰林、石头公园与航天基地、陵水的鸡唱与猴岛、三亚的秋千与浴缸、五指山的红叶……原本想浓缩在一篇，看来有点不切实际。我写的不会是攻略和游记，这样的网上很多，不差我一篇。我只想写写我个人的所见所思。跟随我的笔迹，我们一起再次畅游海南岛吧！

图：部分来自网络

文：风荷

走着走着，我们到了天涯海角。

原以为只是个过度包装的名字，几块石头、几棵歪脖的椰子树，以及一颗夕阳、一片海水与沙滩碰巧凑成的一幅画面，却没想到它是一卷铺不完的画轴。以为它是一首被人唱烂了的歌，却没想到它的旋律仍旧如此新鲜动听。它的内涵比我想像的要丰富得多。

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景区。远远地，我们看到门口人头攒动，各种车辆横塞，旅游团招摇。宽阔干净的行道，被装点着各色灯饰的椰子树，一排排满溢着香味的小吃屋，还有如杂花生树的红色雕塑，这些就像一个贵族少女被插满了珠宝首饰，细节的处处无不在昭示着她的身份。国内总共也没几个景区在人民币上受人瞻仰。也许这种繁荣和精致在大陆其他景区平常可见，可是在海南单看我们此次踏足之地，却不多见。

我们到时，天色已近黄昏，人群大多集中在门口正对的沙滩，那里的沙滩面积小，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扑上来，拍打着低矮嶙峋的杂石乱礁，从石缝里钻过来漫过边边角角的沙滩。那几天降温，温度有点低，风吹过来冷飕飕的，但仍有不少游人不惧海浪打湿裤脚和鞋子，在礁石上站着拍照或观景。

有一对年轻的男女在拍婚纱照，他们在礁石上忘我地摆着最恩爱的姿势，冷不丁一个大浪扑过来，把新娘大红的鱼尾裙大半都打湿了。新郎带着半担忧的目光探询地望着新娘，新娘子的兴致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所惊扰到，她淡然接受着围上来的同伴的问候与帮助，娇好圆润的面庞犹如盛开的玫瑰，一直洋溢着幸福的笑，似乎她的裙子是被蜜糖水给浇湿了。这不就是爱情最初的甜蜜模样吗？纵使有凄风冷雨，也早已被甜蜜和幸福消弭无形。

再看看岸边年逾古稀的一对老人，头发全白的那位老爷爷半蹲着，调整着姿势，微笑着向倚靠在栏杆的那位阿姨对准焦距。阿姨带着墨镜，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她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有她和老伴之间传递的老练平常的默契，脉脉的温情来看，这是一对多么恩爱的老年夫妻。这是爱情走到人生最后的模样。果然，情人的心，不过是你带我到天涯海角，我陪你天荒地老！这里是一个让人想起爱情的地方，温故爱情的地方。这世间，人来人去，如潮来潮张，有谁能执子之手相伴到终老？是谁在半途走散不留遗憾？是谁等了半生才遇到对的人一起看斜阳？

情人的背后是漫天的海水，汪洋恣肆，无边无际。

夕阳即将垂下天际，越来越红了，游人越来越少。潮水的来势越来越汹涌，即使人们小心避着，浪花也一次次追上来逼近人们的脚跟。我们沿着沙滩向南山观音的方向走去。大宝脱了鞋，用脚丫跟沙子亲密接触。她劝我也脱了鞋，我开始不肯，后来也禁不住细沙的诱惑把鞋袜都脱了。沙子已由午后的滚烫变为冰凉，好在我发现一个秘密，被海水刚刚抚摸过的湿润的沙滩还有些温热。不说水的比热，我宁愿相信海水是有情的。热的时候，它为你冰凉消暑，冷的时候，它为你温暖脚心。海，正是我们人类祖先的家园啊！水有情，所以众生有情。

平缓的沙滩上，三三两两地屹立着一些巨石，经年的海风和浪花早已削平了它们的棱角，似是放大饿无数倍的鹅卵石。石头上写的红红的大字，我没留意去看，哪个是“天涯”，哪个是“海角”，哪个是“南天一柱”，然而游人们在找，找到后合个影方能心满意足地离开。

我记得在“南天一柱”拍照的人最多，一个老年旅游团霸了很长时间，大概因为他们来自遥远的北国的边疆，来一趟不容易多拍一些才够本。看来人们都认为证明自己来过比心里来过要重要。三袁让我在那拍一张，我看人多连连说算了。

天涯和海角，已经不是我心中那几块石头的概念。所谓天涯海角，其实是天无涯，海无角。在这里，感受到天之大，海之阔，捕捉不到天的边际，也看不到海的楞角。

 

在海和天之间行走的，是这万年如一的，永远给人光和热却让人不敢直视的太阳。此时，太阳终于现出滚烫的原形，要坠入海中了。当我知道海水是温热的，便认为海水是太阳的怀抱。太阳最后的余晖，留在海水褪去的沙滩上，氤氲着五光十色。描写海上日出与日落的锦言妙语很多，我却一句都想不起来了。语言在海天壮阔之间显得力不从心。它就是这么平静的倦怠的、缓缓地沉下去了，跟一个婴儿闭上眼睛睡觉一样的平常。滚滚海水衬出的天际，是一道平而直的弧线。我理性上知道它是弧线，感觉到的却是平直的。过一会儿，天边出现一抹浅淡的红霞，覆在整个地平线之上，为白天和黑夜划了一道分割线。

天色暗了下来，游人退去。整个沙滩、椰林、海水都属于我们的了，两个孩子都光着脚，偶尔被粗陋的沙子或贝壳硌到。月亮不知何时已在半天值守，海边的石头显得伟岸黢黑，衬得这黑天之眼，更加明亮有神。潮水越来越澎湃，几乎把我们追得在沙滩上无处可躲了。黑沉而广阔的天地，海里会有鲨鱼在睁大着眼睛吗？椰树林里会有小动物开始夜间活动吗？油然而生的对天地的敬畏，如潮水般涌来。我们离了沙滩，上了水泥地板修的岸上。

 

天涯和海角终于闭幕。我在想一个问题。我时常喜欢用孩子纯净的视角来过滤这尘世的杂芜，于是我问大宝：“你觉得这片沙滩跟其他的沙滩有什么区别？”大宝说：“这里的石头上有字，其他的没字。”童言无忌，这答案让我有点失望，却一语道破天机。有字与无字，不过是有名与无名的区别。

有字，是一个代表，也是人类活动所到的印迹。这样看来，天涯在这里是有涯的，海是有角的。在我们眼睛和心灵所能触及的最远处，便是天涯海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