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浮当地网络媒体宣传“云浮洚水是龙母文化的发源地”,然笔者对该系列所举证据皆有疑问。作为“好事者”,本着实事求是,以免以讹传讹的原则,翻阅各类史料,笔者写下《程溪祖庙是龙母祖庭?云浮洚水是龙母文化的发源地?非也》一文,以求正本溯源。自认为已经够浅显明白。然云浮周业锋先生一篇《再论龙母祖庭》,实在让人汗颜。 在《程溪祖庙是龙母祖庭?云浮洚水是龙母文化的发源地?非也》一文中,笔者依据《元和郡县图志》中:“程溪水,东去(悦城)县一百步。”以及“百步”的距离结合现实地理位置,以证《旧唐书》、《太平寰宇记》之误。诚然当时笔者为了行文简洁,没有详细展开说明,让周叶峰先生望文生义,误会笔者这里的“百步”是步数的意思,在此表示抱歉。 为此特意展开说明: 步,古人以举足一次为跬,
不好意思,又让周业锋先生误会了笔者连古人以数字指概数的常识都没有!周业锋先生,要知道你引用的《旧唐书》和《太平寰宇记》中描述地理的文段,在这种语境下的“百步”会是泛指一定长度吗?再说,周业锋先生也知道当时的洚水属于悦城县,距离悦城县治更近,若真是说到洚水,何以当时的都城县治为地标描述呢? 而成书比《旧唐书》早一百多年的唐朝官方地理书《元和郡县图志》亦写的明明白白。程溪就是今天的悦城河。 的确,嘉靖《德庆州志》载:“ 值得注意的是,名字在历史发展过程中,是会变化的。如同“云浮”之名,今天的云浮市与二十多年前的云浮县,所指地方有所不同。与唐朝的云浮郡更是不一样,因为唐朝的云浮郡治在现在的阳春,辖地大部分也在阳春。
难道揭奚斯先生还有预知能力,知道数百年后会出现“程溪之争”?或者说当时的洚水知名度比程溪还高?要以洚水之名确定程溪所在?
又开始咬文嚼字断章取义了,周业锋先生是洚水人,可知道洚水故老所说的龙母坟在青旗山脚,公路之下,也不是所谓的“高冈”?结合宋朝张维的《永济行宫记》载:“夫人果以疾殒。既葬西源上,后大风雨,其墓忽移于江北,即今悦城也。阖境畜乘皆汗而疲困,昼夜号哭有声如人。远近神之,共立龙母庙于墓旁,祈祷应答如响。唐太和中,李景休、会昌赵令则刻文于碑,详矣。”亦说迁墓之后才建庙,也知道了揭奚斯先生所说的“乡人祠之始此”是指悦城龙母祖庙。至于周业锋先生认为程溪祖庙早已存在,为龙母祖庭,如此重要的庙宇,为何连乾隆、道光两版《东安县志》都没有丝毫记载?是否可以确定在《东安县志》的编者们看来,程溪祖庙并没有周业锋先生所说的那么重要,只是普通行宫一座,没有必要浪费笔墨?又或者当时洚水下围村还没有建程溪祖庙?
周业锋先生所说的“综合前面所列众多史载,证明龙母文化就诞生于降水河出水口”是在程溪就是洚水的前提下推论的,可史书上程溪至少在宋朝之前是指悦城河,明朝才出现程溪是洚水的说法(笔者这个观点不论嘉靖《德庆州志》记载正误都是成立的),现在这个前提没有了。至于周业锋先生认为:“既然龙母归葬江南,那么其生活区域自然也在江南了”,那也是周业锋先生认为而已,“归葬江南”为何就不可以生活在仅一江之隔的西江北岸? 关于“在广西那边称龙母文化发源地,德庆人又似乎不悦”这句,周业锋先生可能不知,悦城与梧州的龙母文化只不过是掘尾龙(或说秃尾龙)传说文化的一种亚文化而已。掘尾龙的传说文化在全国各地皆有。而南宁的武鸣地区亦存在有关于不同于悦城、梧州龙母文化的另一种掘尾龙亚文化传说,与悦城、梧州龙母文化本无多大联系。可武鸣在2013年却妄称当地的罗波庙为“中华龙母第一庙”,珠江流域的龙母文化皆源于此。引起学术界反对,中山大学蒋明智教授也是持反对态度,具体可以上超星学术视频看蒋教授系列讲座《悦城龙母传说起源新探》。如今武鸣已不再宣称“珠江流域龙母庙起源于罗波庙”,当地罗波庙所祀奉的神,之前称“龙母”现在也改称为“祖母王”了。 龙母文化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的,而关于龙母的传说不一定是真实的,随着时间推移,龙母传说的不断发展完善,偏离真实历史也就越来越大,以致到了清朝出现了龙母生于楚怀王辛未年这种历史上不存在的年份的传说。《东安县志》:“青旗山,在城东北六十里,开展若旗,横连蔽日。楚怀王时,龙母寄寓程溪,即其地也”,显然《东安县志》的记载受传说影响比较大,比《东安县志》成书稍早的康熙《罗定州志》关于青旗山的记载没有关于“迁庙”一说,《东安县志》受民间传说影响所记载的“迁庙”可信度不高。很可惜,周业锋先生不仅断章取义,还混淆了历史与传说的区别,硬将传说当作了真正的历史,成了“历史发明家”。
若将关于龙母的传说当作史实来考证的话,亦可以说龙母祖庙始建于汉代。但并不是所有人像“历史发明家”周业锋先生一样将传说纳入考证史料,在根据排除了传说影响的史料的情况下,本着严谨的态度,只能得出龙母祖庙始建年代不晚于唐朝的结论。
说出这番话的周业锋先生推荐大家阅读《广州记》。好,那么我们就看《广州记》。东晋顾微的《广州记》原书早已失佚,不过我们可以在其他书籍找到引述这本书关于龙母事迹的记载。 宋代《太平寰宇记·岭南道一·广州·程浦溪》:“顾微《广州记》曰:浦溪口,有龙母养龙,断裂其尾。因呼其溪焉龙窟。人时见之,土境大丰而利涉。” 唐代欧阳询编撰的《艺文类聚》卷九《水部下·浦》曰:“顾微《广州记》曰:浦溪口,有蒲母养龙,断裂其尾。人时见之,土境大丰而利涉也。” 隋朝秘书郎虞世南编撰类书《北堂书钞》,书中第一百五十六卷《岁时部四·丰稔篇二十七》载:“龙掘见境大丰。顾微《南海记》云:程溪蒲口,有蒲母养龙,斫断其尾。人时见之,土境大丰也。” 《北堂书钞·舟部下·舫七·龙引舫还》还有另外一篇记载:“《南海记》曰:有龙掘,浦口。昔蒲母养龙,龙取鱼以给母,母断鱼,误斫龙尾。人谓之龙屈。桓帝迎母至于浦口,龙辄引舫还。”。很明显,《艺文类聚》所引顾微《广州记》与《北堂书钞》所引顾微《南海记》是同一书,只是引述取舍有所不同而已。 《广州记》说龙母是东汉桓帝时期的人。看过《广州记》的周业锋先生为什么还要说程溪祖庙始建于秦朝。或者说周业锋先生看过哪本历史文献记载了程溪祖庙建于始皇三十六年?或是哪条传说到秦始皇时期就开始建程溪祖庙?又或是周叶峰先生过于自信,不屑与查对资料,想当然地认为程溪祖庙始建于秦朝?
周业锋先生所说隋朝的“乐成县”,应当是“乐城县”的笔误。至于说隋朝的乐城县治在现在的高要乐城镇,笔者不敢苟同。清代宣统《高要县志》载:“今府治西北八十里属漾源都,有乐城墟,相传为乐城县”。得出此结论的周业锋先生应该是根据清宣统年间成书的《高要县志》推论的。但是《高要县志》也只是说相传而已,并没有确定。 查宋《太平寰宇记·岭南道八》:“废悦城县,在(康)州东八十里,本隋乐城县,属端州,唐武德五年改属康州,改为悦城县,今为悦城镇。” 五代《旧唐书·地理志》:“悦城,隋乐城县。武德五年,属端州。又属康州,改为悦城。” 唐《元和郡县图志·卷第三十四》:“悦城县,下。西至(康)州八十里,本汉端溪县地,宋于此置乐城县,属端州。武德五年,改属康州,天宝元年改名悦城。郁水,一名西江水,经县南,去县十步。程溪水,东去县一百步。”很明显,无论是隋朝的乐城县,还是在初唐的乐城县,抑或改名后的悦城县,县治都是现在的悦城圩。 其实,悦城之名始于刘宋大明年间的设立悦城县(县治有说是在今德庆县播植镇沙村),悦城之建制始于同时期设立的乐城县(县治就在今天的悦城圩)。隋开皇十二年,撤销悦城县,并入乐城县。天宝元年乐城县改名悦城县。赵宋开宝五年,悦城县并入端溪县,改为悦城镇。 此外说些题外话。
端溪是不是南江,暂且不论,以后撰文再议。但周业锋先生以汪知县这篇文章就确定端溪是南江就不仅仅是断章取义了,而是一窍不通,却不懂装懂。这里的端江既不是端溪也不是南江,而是之当时高要县段的西江。至于为什么,还请周业锋先生提升自己古文阅读能力再查阅资料吧。 周业锋先生在诗赋方面有一定的水平,值得敬佩。但考究历史,不同于写诗作赋,不能天马行空,也不可断章取义。当然,可以大胆假设,但必须小心求证。文章千古事,不能等闲视之。捕风捉影,牵强附会,不懂装懂,这是文风不正的表现。而某些自媒体将错误的言论传播出去,误导他人,也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何阳福 于鼎湖山下 2018年5月1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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