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西游随记之五：草原篇

西游随记之五：草原篇

游程中安排了去看门源油菜花。门源是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的一个县，北方小油菜的发源地。将普普通通的油菜花田打造成景区，这在国内许多地方都有尝试，江苏兴化的“垛田菜花”就很出名。但门源油菜的植株要矮许多，盛开期也比江南要晚两三个月。门源油菜花之所以名头很响，是在于它的种植面积，北依祁连山，南至达坂山，西起永安城，东到玉隆滩，号称50万亩，一望无际镶着青翠底边的嫩黄绵延十几公里，确实蔚为壮观。

不过，我们兴冲冲地跑去，及至到了门源菜田，却只见一片片青绿随风摇曳，其间仅泛出星星点点的鹅黄，花开不足，也就没了那种花海起伏、震撼人心的气势。好在天气不错、心情不错，我们就没在门源逗留，驱车直奔祁连草原。一路之上，平整蜿蜒的道路两旁，钻天杨笔直如墙，青稞地一片浓翠，叶片簌簌摇动。车过扁都口，进入祁连山谷中，两侧青山夹峙，抬眼望去竟是满山茸茸翠绿，整个山体没有一株高大的树木，连草亦决无高过半尺的，因而远远看去，仿佛偌大的绿色地毯覆盖着两旁山岭坡地。

车在祁连山下急驶，一路上坡，及至过了俄博岭垭口（海拔3685米），陡然下旋，过了阿柔大寺，眼前瞬间开阔，两旁远山如屏，草原风光卓绝，硕大的绿毯之上，牦牛身披流苏大氅蹒跚踱步，羊群挤挤挨挨地慵懒涌动，浑然不屑来来往往的车辆。

我们找了一处专门为游客开设的骑马观赏地停下了来。

一位身穿汉族服饰、肤色黝黑的年青藏民（大约就是主事的），上前来招呼我们。

我问：“骑马什么价格？”

那人操着一口有些生硬的普通话：“一匹马，80元。”

我们团队十多个人，但都上了年岁，所谓骑马驰骋草原，原本就是个兴头，口头上的说辞重于实践上的作为。我上前与之商量：“我们出四五百元，你随便找几匹马让我们骑骑，拍拍照。”

那人一时有些踌躇，连连摆手说不行。

我见他神情迟疑，一番说辞涌到了嘴边，便想跟他讨价还价，旋一转念，猛然间似乎就领悟了他内心的想法。好多年前去云南旅游时，曾在拉市海体验过一个号称“骑马走茶马古道”的项目，就是骑着那种云南特有的矮脚马在山道和湖边走上一圈。当时，在与当地人闲聊中得知，村上的牧民需自己投资买了马才可以加入，然后按出马的次数分红。而今天我笼而统之地提出一个含混的价码，不落实到具体的马匹，主事人心思纯直，自然就觉得不好入账分配。

于是，我说：“这样吧，给你320元，就租4 匹马，让我们骑骑、拍拍照。”

那人憨憨一笑，竟欣然同意了。

顿时，我内心深处不由升腾起一丝羞愧的感觉，在高原藏民与生俱来的淳厚质朴面前，久经磨砺的市侩式精明算计，显得那么的俗气！

很快，4位藏民牵来了马。那些马并不十分雄壮，但极其温顺。于是，同行的女人们五彩缤纷地穿戴起来，认蹬上马，纤手牵缰，摆出各种姿态，拍了个尽兴。蓝天白云，连绵远山，青青草原，点缀进了姹紫嫣红的飘逸，倒也确有几分英姿飒爽的韵味。

高原上的低矮植被致密地匍匐在大地，草叶交织，不知名的小花散乱地摇曳其间，虽然全然没有“风吹草低现牛羊”恢宏意象，却依然让人们为草原的雄浑壮丽所深深感念。我没有去骑马，而是和男同伴们四仰八叉地躺在了草地上，灼灼的阳光照拂周身，感到了一种身心放纵的舒坦。

为了减轻长距离奔驶的疲劳，我们从张掖返回西宁时，作了行程的微调，中途选择在民乐县逗留一晚。民乐是个小城，周边没有著名的景区，城区宁静安详，尤其是入住的陇鑫酒店整洁舒适，包括房间配置、服务态度、早餐供应都出人意料地优质，而且价位极其低廉，让我们这些看惯了精明商家巧取豪夺嘴脸的人，感到了由衷的惊诧。

回程中，我们还是不死心，又去了门源花海。只不过，竟然还是青绿多于嫩黄，颇有“草色远看近且无”的感觉，远远看去大片的鹅黄跃入眼帘，令人神往，走进跟前，却还是满眼碧波浩荡。门源景区里的工作人员正自顾自忙碌着，为几天后即将到来的隆重花季作准备，全然不理会我们这些超前进入的游客。

或许，油菜花们也正攒足精气神迎接一年一度的盛大开放。我们体谅它们的守时，更感佩它们的执着，天苍苍，地茫茫，高原廖阔，绿意盎然，亮丽的华彩即将绽放，不为任何人，只为命定的轮回。

2021年8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