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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是温热的。虽然叶子已经开始变得干枯，折射的光也显得更有棱角，但光掠过手臂的时候，还是舒适且带有一点温度的。秋日的美，在日出之后，在静止之间。随意立在哪里，向远处看，是渺茫的云气，若有山立着，会将视线截住，给人一种历史的局限感。千年也好，往事也罢，都如这尘埃，既清晰可见，又数不真切。人生不过百年，历史只能远观，生命重在当下，奈何常常喟叹。远眺有些乏了，把视线稍稍收回，清晰可见的树干一律地向上，枝叶已有些稀疏，略略显得萧条，但那枝干却更显得苍劲有力了。秋天的树如人至中年，蓬勃不复却也壁立千仞，单调里积淀着厚重，沧桑中蕴藏着深沉。眼皮底下的细微，也是别有洞天的。四下无人之际，且将身体伏着，秋草的底部竟还有新生，并不如我们粗略看过的那般干枯发黄。一枚落叶大大的覆盖在上面，像一个防嗮的顶，像一艘来自宇宙的船。秋草喜静，落叶恶动。二者的相遇，简直是天作之合，在这略有些潮湿又即将被阳光烘干的清晨，连呼吸都可以省去，只这么静静依偎，便是人间最后的眷恋。我忽然发觉，年老，也并非尽是悲哀。虽发苍苍而齿牙动摇，步颤颤而目昏昏，大把闲暇的时光刚好可以享受静默。也许，还可以哀叹那些逝去——时光，人，事。这些哀叹，在我的惯有的设想里，总觉得无限悲凉。怎能不悲凉，谁喜欢入暮之秋，谁亲近无用之老。但若是脑子还不糊涂，心里也还算清醒，常常还存着无关人事的念想，或许也可以在了无生机的暮年感受到一点淡淡的欢愉。活着，并不只是一呼一吸，即便对这个世界的贡献已经衰微甚至无有，对于生命个体来说，仍是珍贵的存在。只是我们常常向往春夏，喜欢热烈，避开冷寂。都说草木无情，人有时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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