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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西良/文 淡淡地风从窗外溜上书桌，我品味着风的味道，任其吹拂我的面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一口空气，一股清爽立即涌满全身。“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唐朝诗人刘禹锡的诗句，让我在凉爽的微风中激发出对秋夜的赞许。 几十年过去了，曾经居住山村的秋夜，依然牵动我的心，如一泓潺潺清泉，时时涤荡着烦躁的心灵。 八十年代，随着山里招聘教师的浪潮，我应聘东部山区一所学校当老师。学校四面环山，学生来自周围七、八个小山村。虽然从教时间不长，但山村给我留下了终生难以忘怀的印像。 
在山里教学，白天和学生在一起欢欢乐乐，过得很愉快，可一到晚上，学校一放学，校园十分的冷清。学校所在的村西边是一座挺拔的高山，太阳一平西，村子里就上了黑影，比山外的村要提前两个小时黑天，整个村庄就被浓雾和夜色笼罩上。 村庄的北边西面有一条河，河水湍急，河面宽阔，清清的河水围着大山，欢呼跳跃一直流向微山湖，注入京杭大运河。一放学，我们几个老师都到河边散步，河水清澈见底，各色小鱼自由自在的游弋，山雀、百灵不停的叫唤。当时正值秋天，当夜幕降临，赶着羊牵着牛的乡亲们都往家里赶，独轮车装满了刚收割的高粱、谷子，带着农民丰收的喜悦涌进村子。觅食了一天的麻雀成千上万，如一片云彩在村庄上空盘旋，然后落入大山的草丛中，空气中。原野中弥漫着了稻谷的清香。萤火虫打着灯笼，在空中忽闪忽闪地在飞来飞去，跟着你，戏弄着你，你走它也走。偶尔一阵风吹过，萤火虫也随风而飞，一只只、一簇簇象天上的星星，这充满活力的小精灵，常常逗得我们去追逐，去捕捉。 
晚霞的余晖将一面面山坡绘成一幅幅油彩画，饱满而有厚重。黄昏从山尖尖上好像帷幕一样降下来，夜色逐渐浓起来。炊烟袅袅升起，“噼哩叭啦”的火苗冲上天空，乳白色的轻烟围绕着一家一户葡伏前进，一家连着一家，慢慢将整个村庄笼罩。 从学校沿村中一条小路，蜿蜒曲折一直通到山沟中的小河。河水傍着大山，沙滩旁是一处果园，满园的苹果被山风染得红彤彤的。每天放学后，我们几位青年老师都会来到河边，赤脚踩在软绵绵的沙滩上，舒服又开心。围堰逮几只小鱼，石缝中摸几只螃蟹，真是乐趣无穷。坐在裸露的礁石上，当过文化站长的傅正平老师总会吹上一曲笛子独奏，赵文国老师拉起二胡，带音乐课的美女老师这时会献上一首动听的歌。我也按捺不住骚动的心，每每有一首首赞美山水的诗涌上心头。 
夜是一种气势，好像一面墙，强烈的向你压过来，你挡也挡不住。村里没有路灯，喂牲口、串门都是摸着黑，大人们抽着烟在街道上走动，就像游离着的萤火虫。妇女们还要将第二天的糊粥面、猪食轧出来。这是村中的几盘石碾就响起来，轧碾是农家妇女交流的平台，谁家孩子上学有出息，谁家猪崽卖了多少钱，谁家的儿媳不孝顺，总有拉不完的话题。“嘁嘁喳喳”的说话声和“吱扭、吱扭”的轧碾声此起彼伏，一直到很晚才会停息。 村里没有电视，偶尔放场电影也比较稀罕。一天晚上，和几位老师一块到附近的一个山村看电影，这村在两个大山谷中，村名叫养子峪。漫步山间小路，秋风送爽。一位老师谈起当地历史，很久以前村里一个大闺女，和村里一青年私恋，两个人情投意合。私自成婚，族规那可是大忌，家人说什么都不允许，男孩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这时姑娘已有了身孕，山里人封建，家族不许在村里住。父母感到姑娘没结婚怀孕，丢人现眼，逼这姑娘去死。这名女子性情非常刚烈，自己跑到山谷里，搭起棚子自己过，让孩子生下来。山谷中，土地肥沃，秀木成林，山果压枝，有吃不完的山果，喝不了的清泉水。后来这私生子又结婚生子，人口繁衍也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为村庄，村名就叫成了养子峪。村里人犯忌讳，后来就改名良子峪。可良子峪没有养子峪名气大，人们还是习惯叫养子峪。这时一名女教师说我就是养子峪的人，弄得这名男老师闹了个大尴尬。 山村的夜是宁静的，傍着大山静静的躺着，像婴儿睡在母亲的怀抱里，让人有安全感。白天劳累的村庄，在一夜之间，将疲倦慢慢舒展。“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当夜静下来时，整个山村沉淀下来，好像一口古老的井。屋内亮着灯，从窗口透出桔黄的灯光，好像是天上倒映在水里的星星。每颗灯都有一个温馨的故事，每一窗灯光都让人感到温暖、安静。 
夜幕， 茫茫的天宇下。 参差的峦峰，簇簇拥拥。一天夜里，我已进入了梦乡，“梆、梆”的声音急促而又响亮，立时将我惊醒，一声声凄惨的叫声划破夜空，“快回家吧……”、“快回家吧……我的好孩子”。一阵阵敲瓢声和喊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让人感到十分瘆人。第二天一打听，说是这妇女家里的孩子河里洗澡被淹死了。在夜深人静时敲着瓢，喊着孩子的乳名招魂，祈盼孩子能起死回生。 山里的夜，寂静中充满活力，黑暗中充满神秘。大山在安静中睡去，天地都进入深夜。天上的星星也急急忙忙赶来，他们和大山贴得那么近，仿佛是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情侣。一直到月儿出来，爬到中天，大山和星星才慢慢的躲起来，在月色中缠缠绵绵，静等雄鸡的一声长鸣，才会在不舍中离别。 夜幕深沉，一轮朗月在东方升起，越来越高，渐渐地明亮起来。山里的夜那么古朴，那么深沉，那么宁静。可听到远远的狗吠，看到暮色里的炊烟，闻到幽幽袭人的花香，听到黑暗里老牛的咀嚼“嘎巴嘎巴”作响……星光璀璨，月色皎洁，山里的夜会让人萌生无限的憧憬和遐想。 如今，我虽久居繁华的小城，每当夜色降临的时候，走在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大路边，看着火树银花的城市夜景，总会勾起我对山区从教的记忆和山村幽静秋夜的眷恋。 ——————————————————————— 
马西良，山东滕州市人，山东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写作学会常务理事、省散文学会会员，先后在报刊杂志发表作品300万字,出版了散文集《眷恋》《沉香》和文化读本多部。几十篇散文选入国家年度散文作品集或大中学教材。 壹点号梧桐夜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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