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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说·喜迎戊戌年】上海1939年的春节和你想的不太一样——《申报》电影广告与孤岛及上海老电影院们的前世今生

 天袁地访 2021-09-11




1939,孤岛里的春节

1939年2月19日是废历年(蒋记国民政府号召大家废农历改行公历,虽然并不成功,但当时官方不进行农历新年的庆祝,只在民间以旧历年,废历年形式保留传统)新年第一天。抗战已经进入第三个年头,除了神剧里的预言大师,谁也不知道这场仗还要打几年,中国人民还要花多少时间收复河山。而在此时的上海,与您所想象的艰苦抗日场景不同的是,就在这一年的春节期间,上海新开出了平安和沪光两家大电影院,金门大戏院也重新开张!

上海此时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被日军占领的南市、闸北、沪东以及沪郊各县,一部分是仍在英美控制下的公共租界,沪西至梵王渡的越界区和法国人控制的法租界。前者已经大部分转为汪伪政府管辖,后者依然保持战前的脆弱和平局面,没有明战只有暗战,而许多人此时纷纷逃入这个被团团包围的和平地带,许多人将之称为“孤岛”

孤岛上海呈现着一派奇葩景象,当上海的外围还在进行激战,两位汪精卫政府的候任阁员就在废历新年里遭到暗杀,但电影市场,演出市场依然繁荣,甚至还超过从前。也许当事人的记忆会有所偏颇,但当年印刷出来的报纸可骗不了人。

汉口路,山东中路口的申报馆大楼(2016.5摄)

1939年2月22日,废历年新年第一期《申报》上就足足有近三十家影院、戏院的演出广告,可见当时演出市场的繁荣程度并未受到战乱乃至民族存亡的威胁。

之所以没有选择1938年的春节,是因为《申报》直至1938年“双十”才在上海复刊,1939年也是《申报》在上海孤岛的第一个春节。

最醒目的广告——药品广告

1939年的年初一是2月19日,但申报可能是新年休刊,从2月18日之后,到2月22日才又发行。头版头条竟然是一个硕大的胃药广告,可见在战时,医药公司是发了财的,或者说最挣钱的,还能挣大钱的也就是医药行业了吧。

南洋华德普大药厂的“五分钟立止胃痛粉”承包了《申报》1939年己卯年新年第一刊的首版整个版面

而后面几版中英中法两大药房,以及各类特效药的广告占据了大量篇幅,如果您是当年的申报订阅户,必定气得跳脚,这哪里是插放广告,简直如同在药品目录中找新闻。

当期20个版面中,除了首版广告之外,第二版是细目广告,第三版、第四版有四分之一是广告,第五版、第六版(有一半新闻)是教育招生广告,第七-十版最多有一半是新闻,十一-十三版都有超过三分之一版面的大广告,第十四版-第二十版都是副刊内容,广告更多。十七版之后就是各类演出、放映广告,也是我们本期的重点。

第四版才见到社论,而旁边又是一幅大大的药品广告

当日中法、中英两大药房的广告在连续两个版面上争奇斗艳,而地址也很接近。

时局依然动荡,凶杀就在身边

1939年2月22日的《申报》上先后刊登了两位媚日政客被刺杀的腥闻。其中李国杰为晚清重臣李鸿章的长孙,他与另外一位被刺的陈箓(lu)都是汪记“维新政府”的阁员。其中李国杰是所谓“交通部长”,而陈箓是“交通部长”。两人被刺,无疑是对汪伪政府的重大打击,也是对媚日投敌分子的惩罚和警告。

1939年2月22日《申报》在不同版面刊登的两人被刺凶闻

己卯年(1939年)大年初一(2月19日)遇刺的两位亲日政客

而其他的时局新闻包括沪郊的游击战,以及日本特务机构搜捕抗日分子的消息,但这些似乎并没有搅扰到大家过年游玩的兴致。

此时在沪郊闵行(今老闵行)游击队仍不时骚扰日军

同一天的大世界游乐场广告,游玩项目令人目不暇接,可见《申报》的弹性之大

学校还在招人,吃喝玩乐依旧

虽然许多学校校舍为东洋人占领,但有些学校仍然留了部分人员在孤岛坚持授课。虽然学校招生版面比战前略有缩水,但依然能感受到教育行业依然在坚持。而房地产则因为战争而显得不够景气,租售广告几乎难觅踪影。

各大中小学仍在坚持办学者有之,但较之战前已无可比拟

也许是年节已经过了,吃喝的广告仅剩下国际饭店和味雅(后改名燕云楼)两家。逸园赛狗场和回力球场的广告依然在列。特别逸园还注明“风雨无阻”,可见那些赌客是断然不会缺席的。永安公司的天韵楼,新世界游乐场,荣记大世界的广告也是看得让人目不暇接,不知是不是只是在旧历新年里才这么热闹,还是四年孤岛时期都是这般夜夜笙歌。

国际饭店的广告简单明了

在旧历年前几日的《申报》上甚至有节庆食物的广告

逸园赛狗场的原址改为上海文化广场,成为一个文化新地标(摄于2016年5月)

此外,照相馆的广告也很多,令人颇猜不得当时人们的消费喜好。

热热闹闹的国产片广告

 除了医药广告之外,《申报》上篇幅最大的广告就是电影广告了。

在2月18日旧历年除夕的申报,头条是新光大戏院上映的新片《楚霸王》(在2月22日的报纸上再次刊登了篇幅小很多的广告),导演王次龙和主演王元龙是兄弟俩。当年也是叱咤过影坛的,可惜那是一个变化太快的时代,而且他们都去世过早,王次龙更是早在1941年即因吸毒过量去世,所以现在的影史上也很难留下什么名了。

新光大戏院今貌(摄影者:舒抒

新光大戏院位于宁波路、广西路口,临近南京路,是30年代的首轮影院,曾经播放了中国第一部有声电影。从这则广告来看,百度百科上说“1936年后开始转演京剧、话剧……抗战胜利后才恢复放映电影”似乎不确切。如今,新光大戏院改名新光影艺苑,以舞台演出为主。

《色·戒》剧照,“王佳芝”乘坐的人力车经过平安大戏院门口

1939年2月18日,旧历年除夕,平安大戏院于大年初一开幕放映的广告就低调得多(前几日都是敬请期待的中幅广告) 

在2月18日的《申报》上还刊登了一条不算太大的影院开张新闻。平安大戏院将于次日(2月19日)开张(上图)。平安大戏院位于西摩路(陕西北路)和静安寺路(南京西路)口,这座平安大戏院后来改成平安电影院,还曾改过动感影院,但没有等到这些年电影业的繁荣,于2006年终告停业,旧址已经改称为平安大楼,目前暂时作为某服装品牌的专卖店。在许多民国时代上海的电视、电影作品中,你也许能看到它的仿制品,比如在《色·戒》中就有这里的剧照。

平安大戏院改成了平安大楼(百度全景)

而翻到前几日的申报中,你还能发现另外一家沪光大戏院(即后来有名的沪光电影院)其实也刚刚开张没有几天,上演《木兰从军》票子似乎非常紧俏。《木》片的广告在连续几天的《申报》里都投放了广告,在22日的报纸上甚至标出今日售罄,欢迎购买明日的票子这样分外“嚣张”的标语。不难看出,在那个年代,虽然电影业有一种不太正常的繁荣,但主导的影片却是爱国,弘扬民族精神,歌颂传统文化的影片,如《孟姜女》、《凤求凰》等。它们虽不直接针砭时弊,甚至没有直面民族问题,却能唤起观众的爱国之心。

2月15日,《木兰从军》上映即沪光大戏院正式对外迎客的广告


沪光大戏院的开业电影《木兰从军》不仅广告的版面比其他国片影院大得多,甚至放出了“加映一场”“今天五场券业已全数售完,请今天来购明日券”这样霸气的广告语。

金门大戏院也是在1939年春节期间重新开门迎客

头轮影院和二、三轮影院

从篇幅来看,1939年的外国片的广告显得不温不火,可能和受众偏少有关。而且由于时代久远,1939年放映的电影很多都鲜为人知了。其中国泰、大光明、大上海等当年放外国片的首轮影院至今仍是上海著名的影院,但金门大戏院改成了中福会儿童剧场,南京大戏院则改成了上海音乐厅。

1939年2月22日《申报》上头轮影院的影讯广告

国泰电影院仍然是上海地标级的著名影院(摄于2016年5月)

相对二线的二、三轮影院就很少得到保留了。头轮影院抢新电影,装修好,票价贵;而二、三轮影院则要等头轮影院下线之后才开始放映,装修略次,票价便宜。

二线影院的广告,金门大戏院(最左)可能很赚钱,竟然同期的不同版面再次投放广告。

除了邬达克设计的浙江电影院还在以外,成都南路、淮海路口的巴黎大戏院后来改名淮海电影院,90年代拆除,从此只能从施蛰存的笔下读到这座影院了;同在淮海路的恩派亚戏院,解放后改名嵩山电影院,90年代也拆了让位于大上海时代广场。太平桥的亚蒙大戏院,改过书场,最后和整个太平桥地区一起灰飞烟灭,只能在太平桥绿地内大致找到原址。

前面提到的国片影院中,沪光大戏院(电影院)、九星大戏院,金都大戏院等都因为让位于延安高架路而在90年代遭到拆除。尤其沪光电影院曾在几代人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上海音乐厅也经历了一次乾坤大挪移,好在时保住了。为了上海的旧貌换新颜,多少回忆就这样消失了

丽都戏院经历坎坷,如今只保留建筑,斜对面的金城大戏院,改名黄浦剧院,依然有演出功能。离外滩最近的光陆大戏院,早就没有演出和放映功能了,现在还在维修,期待他的重新亮相。

黄河路、青岛路口的明星大戏院旧址(百度全景)

恩派亚大戏院(嵩山电影院)拆除后,建成了大上海时代广场

中央大戏院改名北海剧场,现在叫茉莉花剧院,最近演出活动寡乏,可能已经不营业了。(百度全景)

众多孤岛影院中,在苏州河北岸山西北路安庆路口的山西电影院,如今也乏人问津,等待拆迁大锤的降临。

维修中的光陆大戏院,摄于2016年5月(17年12月时仍在维修)

关于上海的老电影院,有的是这样沧海桑田的故事。

1941—— 繁荣的终结

故事本该在1939年2月22日《申报》最后一版翻过去之后就结束的,但上海的影戏院还少一位重量级人物的登场。1941年10月15日,在戈登路(江宁路)上矗立起了一座新的电影院——Majestic Theatre,美琪大戏院姗姗来迟。这座华丽、设施先进的影戏院的建成似乎是孤岛时代的一件幸事,而且从版图上来看,这座华丽的新影戏院似乎将开创一片新的疆土,打开一个新的时代。

1939年还未存在的美琪大戏院(来源:上海市政府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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