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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继明||【随笔】童年的天空

 白水之湄 2021-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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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的天空

                    文/徐继明

                一

月儿明,虫儿轻,树叶遮窗棂呀,蛐蛐儿,叫声真,好比那金弦声,小宝宝,快睡觉,娘哩宝宝,快点睡觉,快点困朦胧……

这么好听的《摇篮曲》,我从母亲温柔、懵懂的怀抱中走出,竟然从来没有听到过,因为在我生下不久,父亲便打成"坏分子"含冤离世,我们姊妹三个,母亲一人支撑着这个家,后来又遇上了"一两八"、″吃食堂“,把我托付给门上一位老太太招呼,冬天烤火,将靴烤着,将脚烧烂,至今留下一个铜钱大疤。会说话就会两个字就是"饿""",从来就没吃饱过,外人送号:"白天哭,黑了嚎,勺子有眼饥饱痨。"会走了,饿的会站,站不稳,只好座那儿,坐那儿直仄歪,只有躺那儿了。肚子撑胀八天八夜,茶水未进,竟然没有饿死,奇迹般的活过来了。也曾找瞎子算命,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至今我已六十开外,终究也没弄明白,我的福在哪里。



                  二

吃食堂过后,生活稍有好转,母亲忙地里活,和外出做工,我仍然由门上一些老太太轮留看护,老一辈留下的儿歌,经常听老奶奶们哼唱:

月奶奶,黄巴巴,爹织布,娘纺花,小妮打碎浮,忽拉拉……

月亮走,我也走,我跟月亮比着走;星星哭,我不哭,我给星星盖瓦屋……

夏天的夜晚,比较有趣,在院内平地上,摊个麦茬稿苫或毛拉稿苫,然后铺上苇席,母亲给我打着扇子,我听着蚯吟、蛙鼓,蛐蛐唱、蚰子鸣,躺那儿,四脚拉叉,仰面朝天,看着天上银河,时不时有流星划过,听着母亲讲述着牛郎织女的故事,回想起来,那情境,真太美了,用唐朝杜牧的一首诗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绿树秋光冷画屏,

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

坐看牵牛织女星。

望着深蓝的天空,母亲悠悠的说道:在很早很早年以前,有这样一个美丽的传说:说织女原本是天上神仙,玉帝王母之女,而牛郎却是凡人,就是双铺街东边的牛郎庄。有一天,织女在人间游玩后嬉水,被一旁过路的牛郎看到,并捡走了她的衣服,二人因此结缘,相识相知到相爱,最后结为连理,生下一男一女。但是人神相爱是违反天条的,玉帝下令织女必须和牛郎分开。牛郎在看到妻子被抓后,马上用扁担挑起两个箩筐,将儿女分别放在筐内,去追赶织女,眼看就要追上,忽然一条大河挡在面前,就是王母娘娘划的银河。王母看他们感情真挚,便让他们每年七月七日,通过喜鹊搭桥再相会一次,这就是后来的"七夕节",有人说此夜在葡萄架下,能听到她们的谈话声,和相处情境,有人真看到了,说牛郎织女不但谈了话,还亲嘴呢。有人说什么也没看到,也许是怕他往歪处想,没有这个缘分。

有骚客写诗礼赞:

      七夕

心潮澎湃向天扬,

织女牛郎共月光。

百鸟高飞银河畔,

两情今夜话衷肠。

贵妃醉舞霓裳曲,

司马鸣琴落凤凰。

我赞红尘多挚爱,

鹊桥相会万年长。

有联家作联弘扬;

天上幽期,人间乞巧,光转银绳垂玉露;

梦中约会,河畔凝眸,泪倾锦锈掷金梭。



 

                  三

山老鸹,黑靛靛,俺上外婆家住一冬。

入冬,母亲实在找不着人招呼了,便把我送到外婆家。说着容易,送我可不是件轻松的事,三十里地呀,我只三四岁,嫩胳膊嫩腿的,走是走不动的,主要是母亲抱着、背着,有时骑着,叫骑"驴扎脖",从家到桐河十五里,走捎近路,一路从地里斜漫杀子,到桐河牌坊处歇会儿,再一口气十五里就到万营村外婆家了。一般下午歇一晌一夜,第二天母亲便回去了。

我一来,外婆可就忙了,她门前有条小河,贼深,经常流水,时刻怕我玩水掉河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会出人命的。和门上"一把长”的叫舅叫老表的一起玩,死捶烂打,不知道干净邋遢,成天弄得灰老鼠似的,衣裳都洗不及。最放心的是,把我托付给西南门,一个叫华姐的,比我大几岁,华姐会玩会哄,我既听话又老实,也觉得挺快活。

说是一冬,哪有恁长远?几天就够了,闹着要回家,谁送我?谁有这个劲头送我!只等南阳上班的舅回来,他有辆自行车,坐前大梁上,送我很容易。可左等不回,右等无影,离南阳七八十里,不年不节的,轻易也难回来一趟。终于回来了,我高兴的要死一一终于能回家了,真的太想妈妈了!

回来只几天,母亲又有事,把我送到姑母家,这不远,东学庄,只七八里地。侄儿娃来,姑母頓顿做好吃的,包扁食,摊煎饼、炸油馍,烙油旋,打凉粉。我最爱吃的,是打蛤蟆蝌蚪,以后我每次来,门上人就说:"好喝蛤蟆蝌蚪那娃又来了"。比我大两岁的表姐整天领着我玩。正如《陈三两爬堂》中说的:"姑母待我感情好哇,表姐她待我甚有情.”来这一住,就是一阵子,从来没有想家的感觉。




                 四

娃呀娃,快点长,长大当连队长,穿皮鞋,披大氅,开着汽车锛锛响。

随着日月的轮回,我已经五六岁了,能和大娃们在一起疯了。学会了"推铁圈""打皮牛"、“打四角""捉迷藏"(又叫藏老木)""挑罗兵”"丟花稔""扯狼尾巴""牴牤牛阵"等等。那一次藏老木,伙伴去了一个烂场房屋,里边基本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单扇门,还未锁,也无处藏身啊,可去了几个人就是找不着,我进去一瞅,看出了门道,将门一拉,出来吧,这个地方可保险,一推门就把你挡住,不动脑子真找你不着。就这一次,我得了个绰号叫"小娃精"

在诸多玩艺中,最有刺激,最具震憾力的游戏,要算牴牤牛阵了。这得是十多岁的大娃们玩才行,我当时只有看的份。尽管十多岁以后我牴牤牛阵勇冠三军,胜了无非是一乐而已。具体操作是:四个人配合,两个人架起一个人,另一个人将这个人的双脚锁住,置于脸前,架起这人必须腰和腿溜直,始终硬着,这仨个人向后退,然后猛力向前冲,类似于老绵羊牴架,向对方四人撞去,谁劲大,能把对方撞倒,就算胜利,如果势均力敌,也得十几个回合才分输赢。不过,这也是有危险的玩艺,弄不好,要伤人的,所以,不常玩,除非都是些楞头青、摔不折、板不烂的家伙才敢干,小胆子者,一瞅就发怵,缩着头,不敢动弹。

顾新庄,一圈沟,一年三台肘头猴,那时节,肯唱戏,门上出了俩个光棍,眼子急了卖地,光棍急了唱戏,也肯玩把戏。那一年,又来了把戏,那舞台,搭的云影高,把戏是晚上下午玩,上午休息。老杆架子空着,有一根绳,在滑轮上系着,几个娃们一看,能玩,将一个娃拦腰兜着,这边几个人一拉,能上多高。我也让他们系着,拉向顶端,哟,真爽,向东南能看见唐河的塔,东北能看见社旗的春秋楼,西北能看见南阳的王府山。看足看够,往下放时,我忽然看到我爷來了。我爷,对小娃们可不客气,经常训斥,谁瞅见谁害怕。我一说我爷来了,都丢手撒丫子跑了,唯有一人没跑,东院我外甥张娃,他不知道我爷的厉害,若不然,我命休矣。爷爷到跟前,顾不上嚷了,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我哩那个乖乖!”回头向张娃,"娃,老外爷给你买糖去……"



                  五

日月催我长大,变老,我平庸的度过了少年、青年、中年、壮年,如今已是垂垂暮年。"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难取舍,悲欢离合,都曾经有过,这样执着,究竟为什么……"

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最值得回忆的童年,它永远留在记忆中,如今已是两鬓华发,一事无成,一生,除了童年,我真没什么值得追忆的。当下是:于艰难于拮据之中,存聊以卒岁之想,瞻念前途,不寒而栗。山涧孤竹,依然要孤独下去……用张先张三影的《浣溪沙》一词,形容我此刻的心态,那叫个恰如其分。

一首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徐继明:

  网名山涧孤竹。自幼酷爱文学,早年曾在省地市报刊发表诗歌,散文,小说多篇。文学创作,是一项艰苦的劳动,并非发家致富的工具,也曾迷惘过,辍笔三十多年,近年开始写作,以楹联为主,兼搞诗歌,写小说是最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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