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广播声中忆老吴

 八面山人 2021-09-12

广播声中忆老吴

吴立梅

惊悉老吴——吴锡华去世,与他交往近四十年的情景不禁浮现于脑际。

与其交往,先是文字。上世纪80年代,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电影的繁荣时期之一,我那时对电影很感兴趣,东阳城影院放映的影片几乎每片必看。看后自然会有一些感想和看法,受《东城电影》小报及影院前橱窗内影评文章的启发,不觉技痒,试着投稿,不料一发而不可收,陆陆续续写了三十来篇。刊发的影评,没有稿酬,每篇寄发两张电影票。最初几篇所得的电影票,老吴都函寄给我,而且都附有或长或短热情洋溢的书信。我当时年过而立,老吴看我的文字,以为是老夫子,语气上颇为恭敬。

收到四五封信后,大约是1983年夏天,方才有了见面的机会。见面的地方是他的工作室。工作室在影院的后面,有一张硕大的工作台。让我惊讶的是,玻璃台板下竟然压着我影评中的句子——来自《飞行交响曲》《精变》《赤橙黄绿青蓝紫》等影评。

熟识以后,交往渐多。他对我的影评颇为欣赏,推荐到《金华日报》《银幕天地》等报刊发表。有的还被各地报刊转载。1984年成立的19人组成的“东阳县影评中心小组”,实际上由他操持,我也忝列其中。此后,有热门影片,老吴会亲自将票送来。

对人情世态,我与他往往有相似的见解,谈话颇为投机。有时在他的工作台旁看他写幻灯片。那时的幻灯片,大多需手写在玻璃片上。玻璃片的大小约当手机屏幕高度的三分之二。那么小的玻璃片上写的字,放大到银幕上,纤毫毕现,因此,对书写的要求甚高。老吴的字,兼有美术字和新魏体的特点,雅俗共赏。医药公司南街商场拆迁前高悬的直立招牌就是他写的。

       后来,或正面或侧面了解其经历。他比我大23岁,年龄上属于父辈。巍山乃赓堂人,赘于蔡宅。解放时参加解放军,任九兵团教导团二大队五中队见习文书,1950年3月被保送上海亚伟速记学校学习,加入共青团并任团支部委员,毕业分配至九兵团担任速记员。后任报社工作员、政治教育股工作员、文化教员、二十七军军部电影放映员等,曾立三等功。1954年退伍,被招参加杭州文艺干部训练班学习半年,分配金华、义乌、东阳从事电影放映工作。曾被划为右派。2017年我编《东阳吴氏当代人物录》时,曾让他核对其简历。

他于1989年离休。离休干部往往年登耄耋,见面时他常常感叹离休人员日渐凋零,说去年有多少多少,今年又走了多少。他在离休人员中属于比较年轻的一类。在感叹的同时,我也明显感到他有着强烈的时不我待的意识。

八九十年代,他在《东海》杂志上发表了几篇小说。这些小说可读性颇强,针砭时弊中也不乏幽默感。只记得其中一篇似为《客是龙》,题目源自东阳方言“侬客是条龙,不来也要穷”。

老吴是闲不住的人,离休后被东阳市老龄委、市老年大学聘用多年。2001年1月起被东阳广播电台聘为量身定制的“金色晚霞·老吴讲故事”播音员,每日早晚讲故事,连续17年,以东阳方言讲了6000多个故事,内容涉及古今中外、家长里短。他也因此被省委组织部、宣传部授予先进个人和“最美老干部”称号。“老吴讲故事”则成为一个品牌延续至今。每天早上7点多,依然可以听到他浑厚而磁性的男中音。

这17年间,他曾多次和我谈起故事来源寻找之难,书面语和方言转换之不易。年近九十,还骑自行车去电台录制节目。我劝他可以歇歇了。他说,自己也有力不从心之感,但想到那么多听众喜欢这个栏目,还得坚持下去。

老吴虽然中年时遭受不公正待遇,但晚境颇佳,事业顺心,儿孙满堂,一女婿是知名企业家。凡婚庆场合,他都很受青睐。20131月,时当腊月中旬,我在财政地税局编撰《东阳财税志》,老吴拎了金门高粱酒来我办公室,让我替他撰写具有通用性的婚礼致辞。有时也带来新作让我欣赏——名义上是让我修改。2014年,惊蛰时节,春寒料峭,雨雪并至,纷纷扬扬,我在建管局编撰《东阳建筑业志》,老吴也曾来相聚,相谈甚欢。不过,这次拎来的是红酒。此后,见面的机会就不是很多了,即使见面,也多在来去匆匆中。

老吴享年94岁,自是高寿。其漫长的一生,可谓生命不息,勤奋不止。与他交往,自不免受其感染,我虽逾古稀,犹不敢懈怠,并以此告慰天堂路上的老吴。

                                      2021.4.30

                      原载2021年5月19日《东阳日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