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宝突然生病了,病根是在耳朵上,症状是听力下降得厉害,听什么都觉得隐隐约约,远一点的谈话,他只能感觉人家嘴巴的动作,根本听不清楚谈话的内容,有时候还感觉耳朵里嗡嗡作响,像置身于一间马达轰鸣的房子里。 这还不算要命,要命的是这个器官出了毛病就不能耳听八方了,便有可能听不到领导的某个指示,因此耽误了前程,更要命的是自己是预备干部,马上就要进行干部调整了,自己和同部门的几个科长是相互竞争的水火之势。对他这样年富力强处于上升期的干部而言,这场病生得真不是时候。 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现在就有人开始议论他的状况了,隐约听到部门的赵科长很认真地在人前说起了自己的病,其中还包括自己的一些下属也在参与讨论。 更有甚者,某天,赵科长在会后故作关怀地大声说:山科长,我这有一个偏方,专治疑难杂症的。 山宝正色道:我这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赵科长:不就是虚吗?不要紧的,吃一两副药就好了。 山宝:这哪是虚啊,耳朵的毛病。 赵科长穷追不舍:耳朵的毛病关键还是体虚,人要是虚哪里都会出毛病。 山宝装作没有听见。 赵科长:你看,你看,都虚成这个样子了,还说不虚,要悠着点,晚上少加点班。 山宝:没怎么加。 赵科长:别光要二胎不要命啊。 大家哄地一下全笑开了。 山宝已经越来越听不清这些飞短流长的话了,他真的想去医院,想去看病了,但他还不能去医院,更不能去找医生,因为一去医院就得找领导请假,就得开相关的证明,太不合时宜了。 就只能这么煎熬着,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有一天,他终于见着了医生,只不过是在梦里。 梦里,医生一脸严肃地说:你的病就那么回事,不要多操心了。 山宝睁大着本来就小的眼睛。 山宝:我的病没治了? 医生笑了笑:不是没治了。 山宝:那是什么? 医生:你这个属于高频性耳聋,不是器质性的。 山宝:什么意思? 医生问了句:你家族是不是有耳聋史啊? 山宝算是有点明白了。 山宝:是的,我母亲现在就耳聋得厉害。 医生:这是遗传,你体内有致聋基因。 山宝如坠冰窖。 山宝:那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医生摇了摇头。 山宝:吃中药也不管用? 医生:管不了多大用。 山宝叹了一口气。 医生:给你开点营养药吧,算是延缓一下。 山宝还是不死心:我真会聋吗? 医生:听力会随着年龄增长慢慢减退的。 山宝还是有点不甘心: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医生:只有戴助听器。 助听器!助听器!山宝滕地从床上坐起来,梦就在这三个字之后中断了。 某一天,主任试探性地问:小山,你病怎么样了? 山宝努力竖起耳朵,没有听清楚主任说什么。 山宝:主任,你说什么? 主任稍微加大了音量,又问了一遍,山宝还是没有听清楚。 主任终于深信无疑了,笑了笑,对他说:没事,没事,你先去忙吧。 一种无与伦比的失落感让他开始六神无主,他无聊地拨通了母亲的电话,想听听母亲的话,不知要和母亲说什么,电话通了,他把免提也按下了,却听不清母亲在说什么,唯一听清了的是母亲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山宝回应了一句,母亲好像也没有听清楚。 他平静地挂了电话,现在,唯一可以庆幸的是,自己这个病不是吃、喝、玩出来的,是真正的遗传病,算是历史清白的,他相信组织是能够理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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