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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正在考试，这已经是高三年级的第十二次大联考，也是高三学子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了。教室里安静得让人倍感压抑，李树栎在走廊上都能听得到教室里同学们紧张的呼吸声与奋笔疾书的沙沙声……
此时正在考语文学科。出于语文老师的关心，李树栎在巡视考场的时候，瞟了一眼同学的试卷。他看到了这样一段文字：“尧让天下于许由，许由不接受，反而跑到颖水边去淘洗自己的耳朵，认为天下虽好却不值得用它来换自己的生命！”读完这段文字，李树栎没来由地感到费解：大好河山至高权势却弃之如屦？用水洗耳，是真高洁还是假做作？世间之人有几个可以做到轻王侯贱珠玉，又有几个不是趋腥附膻？摇了摇头，李树栎走回了讲台，呆坐在讲台桌前，放空了眼神，全无焦点，眼珠子间或一轮，表明他是在监考，而不是已经神游巫山。一声异响从考场的角落里传来，在安静的考场里回荡。李树栎皱了皱眉头，很不高兴地直起腰，朝声响发出的地方看过去，眼神颇为凌厉，森冷的杀气直刺那个胆敢打破考场宁静的始作俑者。正准备发声，李树栎看到那位弄出声响的同学满脸的舒爽，如释重负的神情弥散在身体的每个角落……正准备出声谴责的李树栎也不禁受到感染：冷厉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百无聊赖的脸上开始洋溢出一丝生气。
“他应该是花老鼻子的劲做出了一道难题了吧？”李树栎想，“高兴得有点忘形了！”李树栎站起身，正准备走过去提醒那位考生注意考场纪律，那位同学却已经低下了头，恨不得把头埋进满是文字的试卷里，去窥得解题的玄妙与捷径。“都已经站起来了，还是转转吧！权当活动这有些僵直的身子！”这样想着，李树栎在考场里散起了步，脚步轻得像蹑手蹑脚的猫，边走边左顾右盼，犹如巡视自己菜地的老农民。看着因忙于答题而对自己熟视无睹的同学，李树栎想起了自己的高三生活：没日没夜地刷题，没黑没白地背书，没头没脑地发呆，没来没由的狂热……眼前的他们不就是青春的自己么？自己当年读的是文科，大好的青春倒是大半献给了历史政治地理这些“故纸堆”了，背书背得人都有点神叨了。眼前这些已经经历了十二次大考，无数次周练月考的同学也已经是半是颠狂半是麻木了吧。再青春的脸庞也已经无法掩饰过度疲倦的神色，狂热的眼神中似乎还透着些许的狠厉。“这是要告诉人们，更是想告诉自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吧！”李树栎想罢，没来由地觉得嗓子眼有些堵，胸口也有些闷。他决计要到教室外透口气。
站在走廊，李树栎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田径场，没有青春在轻舞飞扬，只有空旷的天和流散的云……夏天的风从操场中间肆无忌惮地横撞而过，惊醒了在大树上巨巢里安睡的不知名的小鸟儿。它决起而飞，轻灵自由，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图案。李树栎凝神细看，似乎想要辨别出那是什么美好图画。他紧接着又自哂了一下，放弃了……“哪有什么图案？只是一个生命自由轻灵的表达而已！”李树栎转过身走进了考场，边走边默念着《庄子·让王》：“能尊生者，虽富贵不以养伤身，虽贫贱不以利累形。……见利而轻其身，岂不惑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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