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们在这世间获得了什么,最终还是要全部放下,物质属于三维世界,只有灵魂属于自己。 ——题记 那时候,我一定要辞职,和我世界里的所有人对着来,固执己见,毫无说服的余地,最后让亲朋流下愤然的泪水,他们告诫我,未来的世界人吃人,只有保住人民教师的铁饭碗,你的一辈子才是平平安安的。是啊,我一没有背景,我是农民的女儿,二没有美色,其貌不扬;三没有口才,自闭内向;四不会做事,笨手笨脚;五不懂人情世故,单纯愚蠢,可以断定,像我这样的女孩离开教师编制,也就失去一切的保障,死路一条了。有人说,说不定将来得去上吊。如今辞职已经十几年了,我重温了当日大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千真万确,如果我能坚持做教师,我也会是社会中最普通的一个幸福的人。但是那个假设中的我根本就不存在,我知道我必须去承受尽世间的苦难,在苦难中成为一个崭新的自己,我要做浴火凤凰,用世间的苦难来为我做洗礼。所以,我要将自己放得最低最低,我不怕一切的艰辛和风雨。一路走来,我想,这才是我喜欢的真实的人世间,我想去看看百态的芸芸众生,亲眼见识他们的快乐与不幸,并且用我的双手为他们拂去泪水,用我的怀抱让他们感受温暖。 满珠姐告诉我,如果她不在书店里,我也可以自由地在这里看书,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方。因此名扬书店成了我度过愉快时光的所在。几乎所有书都是从台湾运过来的,一律是繁体字,竖排版,这到不能为难我,只是这些书以工具书为多,有趣的很少。我找到一本关于测字的书,作者是一位台湾人,到美国后,以测字为生,挂牌营业,他在测字的过程中还加入了八字四柱,流年运的推算等等,每一个案例都引人入胜。只有这本书我很喜欢,买了下来。我的书都是从另外一家书店买的,很多是画册,我拿去和满珠姐一起欣赏,她也兴致勃勃。
在苏哈托长达32年的统治时间里,华人被打压,司空见惯,印尼现当代几乎重大的排华事件都发生在苏哈托时代。最恐怖的是1998年5月的排华事件。在满珠姐姐之后我又认识了很多印尼华人,每当大家谈起98年的排华事件时,都充满了莫名的恐怖,那真是一场灭顶之灾。印尼人对华人烧杀抢掠,死了无数的人。当他们冲进来的时候,把父亲和丈夫绑起来,当着他们的面,四五十人轮奸华人妇女,连没有成年的小孩子都不放过,更恐怖的是他们把摔碎的啤酒瓶塞进。。。令人发指,惨无人道!一个华人女孩曾经颤抖着跟我讲述这些事时,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些无比恐怖的惨剧就发生在六年前的脚下这片土地上,而不是发生在抗日连续剧里!能够逃走的华人都乘飞机飞往新加坡,逃不走的就被活生生地烧死,杀死,折磨死!!恶魔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们,他们和我们同呼吸,共存在,不知道哪一天就会一齐扑上来,让我们领受传说中的酷刑惨死。 人类从来没有停止过互相虐待残杀,在我们平静幸福的生活后面,人类看不到的共业像黑云翻滚,伺机吞噬掉我们每一根剩骨残渣。如果问这些仇恨从哪里来?请看看我们的饭桌上,是否还在咀嚼众生肉呢?古人说“欲知世上刀兵劫,但听屠门夜半声”。真正的平安之路,是我们自己首先戒杀,才会免于被杀。
满珠姐姐并不是只教我一个人学外语,只要愿意跟她学习的中国人,她都愿意教。满珠姐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名字叫天天,说她也是从中国过来的,你们可以认识一下。我拨通了电话,约她到公司里来玩。
其实我那时的工资自认为也不算少,但是我买衣服不太舍得,买书倒是大手大脚。一起回去的路上,我情绪有些低落,天天说,到我们店里来玩吧!她们的店名叫星期八什么的,其实我也早看到过,不晓得是做什么的,就在我们公司和名扬书店的中间。 我们走了进去。一楼是个简单的收银台,收银台外靠墙放了一张皮凳子,前面有张小圆桌,门边放了几盆植物。天天带着我跟收银台前的女孩打了招呼,我们就往上走。越走越昏暗。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华美的墙,不知道是墙纸还是真的锦缎,看起来粉艳柔美,有无数朵玫瑰重叠的。但是我感到这里有一种无比的肮脏的感觉。我对这里的一切都不了解,也没人会告诉我,但是那种肮脏的感觉不可抑制,我的每个细胞都感觉到了这里无法言说的脏。我觉得我走进《聊斋志异》中狐狸精的洞穴里了。天天带着我,穿过那光线幽微的楼梯,一直走到某个昏暗的房间里,——我惊呆了!那里真的坐着一个无比妖艳的女子,围着她还有三四个妖气的女子,她们围成一圈正在打牌,但是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个女子吸引住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并且相信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了!虽然她的美和她的环境那么相称,散发着妖气,她就是这里狐狸精的总头头。天天向我介绍她,我只记得她是南京人,然后天天又向南京女子报告了什么,反正是关于我的情况的,天天的意思是,你看,这是我可怜的老乡,赚的太少了,我们能不能帮帮她之类的。天天虽然举止粗鲁,但是她对我的关爱真的是满满的。
很快,我接到了筱逸打来的电话,约我去香港村饭店吃饭。我突然很紧张,她说在那里有很多人在等着我,我有些怕怕的。我可以说是在自闭的情形下长大的,但是我很想突破自己,所以冒险跑到外国去闯荡,但是真的叫我到很多人的环境中,我又迟疑了,胆怯了。我说,“我不去我不去,”并且我突然想起最近在我们另外一家分公司里,来了一个山东的男老师,叫周嘉宾。他来印尼两个星期之后,公司不采用他了,他只好打算回国,他曾跟我抱怨过,说自己白白花了一大笔钱过来,现在要泡汤了,这可怎么办!于是我在电话中,对筱逸说了周嘉宾的情况,我说,周嘉宾比我更困难,不如您请周嘉宾做您儿子的家庭教师吧!我就不用了!筱逸很高兴,说那很好啊,跟我问了周嘉宾的电话。我想,大概这件事和我就没关系了。可是没有想到,没过一会儿,筱逸又接二连三打了几个电话来催我去香港村饭店吃饭。我实在招架不住,只好答应了。那是一座非常气派的大饭店,也在附近这条街上。推开旋转大门,就在大厅的左手边,放了一张极大的桌子,摆满了丰盛的酒宴,一二十人坐得满满的。有人向我招手。我走了过去,立刻有服务生为我搬来一张椅子。坐下去,才认识对面的筱逸,她是一位五十左右的女子,个子娇小,因为保养得宜,使她那张端庄美丽的脸依然光彩照人。坐在她旁边的是她的丈夫,个子高大身材挺。筱逸热情地欢迎我能过来,并且我看到周嘉宾也落座其中。我说我只是来陪大家吃一顿饭,才疏学浅,怕教不好,现在有了合适的老师我就很高兴了。可是没有想到的是,筱逸竟然对我说,你和周嘉宾都来我家为我们凯伦教课吧!我今天请的,可是两位老师!我当时实在吃惊不小。当时我拒绝了,其实心里面未尝不觉得遗憾,但是能为周嘉宾帮一个小忙,我还是觉得知足的。没想到,这件事并没有弃我而去。 于是我周末的时候也不在家里了。我和周嘉宾的学生,凯伦,是一个十七岁的大男孩。凯伦憨厚可爱。我们这两个人,与其说是来教凯伦的,不如说是来陪凯伦玩的。他在新加坡读书,刚放假回来,大概在家里寂寞吧。如果说没有周嘉宾的话,我一个人还真不好对付,毕竟他都这么大了,我又是个很腼腆的女孩。但是凯伦的脾气一点也不乖张,是个厚道的孩子,所以每次周末,在筱逸阿姨家,我都特别开心。 凯伦指着一个球星说,看他的脸!你们猜,像哪个英文字母?我和周嘉宾对视,我二十六个字母都还不太熟悉呢!至于周嘉宾不会比我好多少,笨瓜一个。我说,我们都不知道,你告诉我们吧!凯伦得意地说:“像不像大写的'U'啊?”我们一起大笑。三个人坐在一起开会,有讲不完的话。本来我是要教凯伦日语,周嘉宾教凯伦物理等,但是我们却在谈凯伦的妈妈,凯伦的小舅舅。凯伦讲妈妈是台湾人,从小家里兄弟姐妹很多,每天放学回家就糊纸盒,一直糊到晚上一点,两点,早晨起不来,好容易打赤脚赶到学校,因为迟到,总是被老师罚站。刚坐下又昏昏欲睡,就被老师打。她十三四岁就辍学了,但二十岁就做董事长了。有个人来公司,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就叫她倒茶给自己喝,没想到被她骂个狗血喷头,原来有眼不识泰山,这个小姑娘就是董事长。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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