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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我家门外的野猫，母的多，公的少。因为我家的老白骁勇善战，把别的成年公猫都打跑了，这里似乎成了它的后宫。三千佳丽没有，三四只狐媚子还是有的。三楼大嫂总是说那些小猫崽是我家老白的种。那些猫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我家的门一有个缝，它们准会钻进来。 因为老白，我自觉地想对这些猫儿负点责任，我和大嫂说好，每天支援她两个馒头。后来她的老头退休在家，很讨厌她天天喂猫。她只好把喂猫的东西搬到了我家，在我这里煮熟，冷藏。每天早晨，她一打开我家的门，那些猫就会聚拢过来，几个胆大的也会登堂入室，蹭着大嫂的裤腿，等待着早餐。 日子就这样也过得去，这些猫不饥不渴平平安安地活着，猫群稳定在七八只，周围邻居也习惯了它们，没有人加害。仇猫的楼长患了帕金森症，行动很困难了。 但是生活好了，这些猫的繁殖能力就提高了。春天里有三只小猫出生了，都是母的，如果这些小母猫长大再下崽，猫群就会不可控制地扩大。这是很可怕的，我们喂不起，邻居也会不胜其扰，不说别的，一年两次发情，窗外鬼哭狼嚎的声音就不得了。 我和大嫂说是不是找街道管计划生育的人要一点避孕药，给它们都吃上。她说她不是育龄妇女，不好意思要。雪上加霜的是，有的邻居在外面看见被遗弃的小猫也往回抱，把这里当成收容站了。这不，又捡回来一只小母猫。 那一天，大嫂对我说，邻居有一个农村老汉看好了这里的猫，想抱几只回家。他还就想要母的，回去好繁殖。我说那太好了，咱们嫁猫，还给陪嫁――一只猫陪送一个纸箱子。我常在当当网购，邮来好多纸箱。 可是他为什么要猫呢？咱们可不能嫁猫嫁猫，把猫嫁进了锅里上了餐桌啊。大嫂说农村的猫都被吃了毒药的耗子毒死了，结果没有猫了，耗子泛滥了，他们真的是需要猫。啊？那我们的猫去了不是一样的命运吗？那老汉说，这回要好好保护这些猫，只关在屋子里，不指望他们出去捉老鼠，在家里养猫就能避鼠的。大嫂说这些城市猫也不吃老鼠，她常看到有的猫抓到老鼠只是玩，玩死就扔了。只要喂得饱饱的，我们的猫就不会吃生东西。也有道理。猫在城里流浪还真不如上山下乡给农民伯伯出点力。我们就预备嫁猫了。 那老汉是庄河人，来探望女儿的，不久就要回家。我们先训练这些猫到我家里吃饭，以便到时候能堵在屋里，关门抓猫。没有别的办法，其他的地方很难接近它们。 老汉要走了，早晨来和我们说，中午时来车接。 于是我们把门大开着，地上撒了猫粮，等着猫儿入瓮。可是只有两只小猫进屋吃东西，其他的在外面徘徊。那些猫像是成了精，不知嗅出了什么味道，就是不进门。我们这个急啊，如果只抓门里的两个，外面的一定跑掉，再也不会上当的。可是如果不抓，这两个吃饱了也会跑掉的。唉，动手吧，比一只没有强啊。我家房门关上了，关进了两只猫。 抓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嫂在我的屋子里摸爬滚打起来。我坐在轮椅上，只能守着我的杂物柜，别让猫儿给钻进去。那两只猫几乎钻遍了我屋里所有的窟窿，踢翻了屋里所有立着的物件。我的窗帘被揪掉了，我窗台上放的文件夹被踢散，满地铺着我三十年前的信件。为了捉到藏在电视柜里的猫，更多的东西被掏出来。为了堵住它们逃窜的路线，我的枕头垫子都用上了。折腾了一大气，伤痕累累的三楼大嫂终于抓到了一只最小的猫。我们赶紧放进纸箱。另一只藏在我床下的暖气后面，怎么也弄不出来了。我让大嫂出去找个年轻人来帮忙。 我上床用棍子乱捅了一气，把那只猫赶到厅里的杂物堆里。 大嫂回来，把农村老汉带来了，他们在门口抓到了那只捡来的小猫。我说就这两只吧，那一只抓不到了。 老汉不甘心，要亲自来抓。也怪了，那只藏着的猫钻了出来，拼命向房门扑去。这猫一窜老高，扒着纱窗就撞上了天棚。我的厨房像地震过一样，锅呀盆呀都掉在地上，筷子勺子四处横飞，还多亏把瓶瓶罐罐都预先放进了水池里。后来那猫实在跳不动了，趴在抽油烟机上喘气，被农村老汉用我的浴巾给扑住了。大嫂帮着把猫放进纸箱，还想把浴巾拿出来，我说别拿了，做它的陪嫁吧。再看看他们俩个，手都被咬破了，血淋淋的。又是一阵忙乎，处理伤口，包扎。 我埋怨大嫂说怎么没找个年轻人来，老胳膊老腿怎么能干这种事，她说找人家孩子，被咬了抓了怎么交代？还是自己干吧。可她心脏不好，折腾这么一顿我还真怕她累坏了。她让我给她看看屁股，那里让猫给咬了个大血疙瘩。我和她哭笑不得。 她看着我一片狼藉的屋子，要帮我收拾，我说快歇着吧，你别犯病就行了。 她还是把我很久没动的厨房给拾掇了一下，然后被我撵走了。我继续收拾战场，用了一天。 猫送走后，我还在担心它们的处境，会不会在路上热死渴死气死？ 过几天，三楼大嫂说，她得到信了，那几只猫在农村活得很好，亲戚们不够分的，还想要，有多少都要。想得美啊。我们也愿意准备多抓几个下乡，最好是娘儿几个都嫁出去，我们就不操心了。可是谁来抓啊？怎样抓啊？难道我还得牺牲屋子，再经一次浩劫？让三楼大嫂再流一次血？ 现在门外还有五只野猫，原以为它们再也不敢进我的门了，别人的遭遇它们应该都记得。可是，他们照样进屋偷吃了我的鱼。还是馋猫的本性难改啊。看来抓住它们的可能还是有的。好戏在后头。 总之，三只流浪猫有了自己的家，再也不必沐风栉雨了。 咚咚呛，咚咚呛，庆祝猫儿成功出嫁！ 这里除了实话，没别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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