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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第三章)

 熊建旺 2021-09-16

这一梦,媚娘学会了许多东西,同时也成长了许多,这即是梦的启示和意义。

    晨风将她们从另一个世界唤醒。

白色的寒烟轻轻地绕在树林的半腰上,东方的草原上,一行行生长得整整齐齐的野草,在舒 缓的晨风下,缓缓地倒下去,又舒展地站起来,一遍遍地不止。而林后的寒气带,在余风无 力的回旋之下,牵出缕缕白烟,在不知不觉中隐居在森林周围。

   媚娘站起身极目远眺,挺直的脊梁表现对新一天的信心,无论这原野如何变幻莫测,她只需 凭着自己的直觉,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她是安然无样的。就在昨天她们曾站过的水洼的那个 地方,她看到一条黑呼呼的长虫。浮在水面上,与身边的水草的深绿色,相衬得既醒目又协 调。到了这个季节,长虫都隐迹了,她想,现在还能看到这样大的家伙躺在水洼里,也该是 神物了。

    各个种族的人都是畏长虫的,据说那是因为人类中期是居住在洞穴和树上,而这些地方都是 长虫神出鬼没之所,所以人类最恐惧就是它这个不起眼的,长长的,冷冷冰冰的家伙。然而 在大自然中,在神的眼里,它和人是平等的,它不像人们所描叙的那样阴险,狡猾。在宁产 的早晨,它和媚娘一样,需要空气,阳光,也和媚娘一样,平静,安祥,母女俩在水洼洗了 个脸,然后向北向走去。

    草地看起来好像没有尽头。一天走下来,草还是草,天还是天。风时猛时冽,太阳依旧是东 边升起西边落,这样又走了两天后草的颜色开始变浅,接下来是草变浅了也稀疏起来。大概 是草地快到尽头了吧,媚娘这样想。无形之中速度慢了下来。日落时分,她们来到了一条河 边,河面不宽,点点金光洒在河面上,染上了朦朦胧胧的迷人的斑澜。这般榆幕景不是人人 都可以欣赏享受的,媚娘看到的只是凄苍灰暗的调子,大势已去的景象,正如望国的灭亡, 望人那痛不欲生的真实写照。她站在河岸上都能感觉到河水的冰凉。湍湍流水源源不断的注 入她的心底,再从她冷冷的眸子间流向天际,清冽冽冰凛凛的流水,洗不尽她那种去国怀乡 的哀思。

   正在她凝思的当头,忽然间从上流的丛林里杀出一骠人马。她们还未来得及躲闪,骑坐已冲 到了离她们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媚娘睁大眼睛还在想这人要干什么。强人马都未下,冲在最 前面的两只坐骑一前一后将人拦腰抱起,掳上马就跑,在河岸上留下了一路狂笑声。马不停 地奔跑,她们不知道等待她们的是何种命运。他们到底是何种人,是否有意加害她们。她们 被按在马背上,没有反抗的余地,奔跑的马一耸一耸,肠胃就差被从口里倒出来,身上的骨 头似乎拆散了。大约有半个日头的时间,这伙人来到一个土围之前。有人为他们敞开了土围 子的木栏栅,他们边狂呼乱叫边拥进了土围了。

   进了围子后,强人将她们扔在了沙地上,许多男女老少前来围观。天色也黑了,一个头人模 样的人走来。逐散围观者命令那些人,烧火的烧火,担水的担水。

   一堆大火在围子中央燃了起来,母女俩坐在沙地上,借着火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和那些强盗 一样的男人,他们衣衫破烂,行止精鲁,既不像奴隶也不像贵族,更不像老实的工匠。围子 里大约有二三百号人,火堆的边上,有人在煮糕,有人在烤田鼠野兔山羊等。待她们闻到了 肉食的香后,男人们都开始围坐在火堆旁分食食物,接下来是老人、妇女、孩子在旁边另外 燃起一堆火,烧烤属于他们的食物,众人都忙于吃喝,时有争抢的现象,谁也顾不上一旁的 母女俩。

    饥饿一阵阵地搅动着肠胃。折磨着媚娘,她看到母亲歪曲的脸,心情更加沉重。吃喝临近尾 声的时候,很多人离开火堆寻水喝,一个男人走过来,扔给他们一支啃光了的骨头。母女只 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一会媚娘才拿起骨头,用舌头尝一尝骨头的味道,舔了一半之后 ,又把骨头递给了母亲,母亲从头到尾把骨头重舔了一遍。然后不知怎么办,那男人看了很 生气,他一步跨上前,一手抓着一个女人,将她们按到火堆边,夺过骨头在火上烧了一下, 然后用力咬了一口,就这样给母女作一个示范。她们明白他的意思后,边烧边啃,最后一点 不剩。

    媚娘听不懂这些人叽哩呱啦的讲的是什么,但是从他们的喝叱和吃喝中,能找到自己过去生 活中的某些场面。他们看起来既不像个部落也不像是什么诸侯国,很有可能是一批脱逃的奴 隶或是成群结伙的游民。

晚上老人和孩子与猪挤在一起睡,男人和女人与牛马混在一起睡,头人又安排母女俩守夜, 不断地给火添柴,别让火熄了。

    天上没有星星没有月光,只有寒风在高空里呼叫,母女俩照看着几堆夜火,保持着围里的光 照,夜空下降着寒气,所有的人都入梦了,围子里寂静无声,偶尔能听到一阵呼噜声和牛羊 的一点动静,很快便消失了。媚娘摸到了围子的木栏口朝围子外看了一会,如果想逃现在就 可以走。不过,往哪里走呢?对于贵族老爷为她描绘的那个都城,她不敢信其有,也不敢信 其无,她们走了这么长的时间仍未到,动摇了她北上的信心,人都离不开人,就像离不开自 己,在这个恶劣的天地之间,只有群居,才会有生的希望,才会有一份安慰。

    从此,媚娘母女俩就跟着这一群人,开始了漫长又苍凉的生活。母女俩跟着这伙鲁国逃亡的 奴隶四处游荡。她们和女人一道伺养牲口,喂猪喂鸡放牛放羊,同时,也参加守猎活动。天 气一天比一天冷,他们起早贪黑加紧捕猎,以备冬日之需。

这个冬季他们换了三个地方。食物逐渐减少,捕猎变得更加困难,当冬天结束的时刻,这伙 人已经断餐了多日,死去了人,很快就被烧烤掉,填进了活人的饥腹,秋天里看起来茂密的 森林,在雪天里只留下了稀稀落落的树干,丝毫不能抵挡冬日风雪,鲁人搭的茅棚也被风雪 压垮了,他们被迫在雪地里做成了雪屋,抵挡严寒。白天他们四处寻找枯柴食物,夜晚互相 挤在一起生火取暖,每天都有冻死的人。每个人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在死亡的阴影下,男 众的开始拚命阀木,营建木屋。有了几个木夜晚变得好受一些。没有死尸,食物又断了,只 能靠白天找到什么吃什么。

    太阳出来了,风雪打住了,母亲临产的日子就在眼前,却没有一点可供充饥的食物,媚娘离 开那些木屋,希望这个晴天里,能找到一点食物回来,她在雪地里艰难地跋涉着,几乎所有 的人都是抱着这样的希望出去的,而带回来的都是失望。

    从早晨一直走到下午,没有看到一个动物的影子,洒在雪地上的阳光,像泪花又像是闪动的 诱惑,一直把她引出了树林。在树林外,她终于看到了雪地上的几只动物的脚印,一阵热血 涌上她的心头,暖流传遍了全身,她暂时地忘却了痛苦和悲伤,在过腾的雪地上手脚并用, 连滋带爬跟踪着那份模糊不清的动物留下的痕迹,也不知在追了多远,失望与希望交替出现 ,后来那痕迹突然失踪了,冰凉的泪水涌上了她的双目,黄昏的残霞折射出绚丽的光环,她 昏倒了,她看到了一个会生儿育女的神,从天边向她走来,身后跟着各种各样的动物,有鸡 鸭鹅兔,还有猪马牛羊,更多的是凶恶的野兽,那豺狼虎豹是那样温顺驯服,她的心中充满 了感激之情,她想为神高呼,她想为神舞蹈。如果没有神,她们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的弃儿 。她的身上热血又开始流动,在神的光芒的照耀下,她在雪地上苏醒过来。她怪自己睡着了 ,神已经走远,她不知道神给她留下的食物在哪里,神不会将所有的动物都带走,神会给她 留下一点,她继续往前走,寻找神赐给她的食物。走呀走呀走,又不知走了多少路,她来到 一条封冻的小河边,在河边的雪凌上,她终于看到她需要的食物,两条像干树枝一样的长虫 ,冻缰在那里,她如获至宝,扑上前,就势给食物和神拜了两拜,然后将它们揣在怀里,马 不停蹄地往回赶。

    日复一日,为了活下去她在冬季里奔走着,山鸡、野兔、田鼠都是他们的粮食,鞋烂了,衣 破了,都挡不住她在风雪里觅食在阳光下寻找,她寻觅的是食物,同时也是寻觅着生存的机 遇,寻觅着生的希望。

冬日是洁白的。冬日的求生者也是纯洁的,她们为了生存,为了繁衍,与风雪神灵共生存, 与死亡阳光共呼息,他们求生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因为他们的存在,四象万物成为了一个整 体。

    每天晚上都有人没有归来,没有人哭泣,没有人哀悼,因为他们在森林,河流,雪原的任何 一个地方,都照样可以熟睡,他们知道,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他们都睡在同一块土地上, 共一片天空下,苍天在上,能看到每一个死人和每一个活人,他们在孤独寂寞的时候,可以 向上苍祈祷,与神勾通,努力地理解神,并让神理解自己。

    在某一天,如果他们看到了一只大鸟从他们的头顶飞过,他们便相信,神已经理解了他们的 愿望。神会给予他们足够的机会。

大自然是无情的,它只需要人类的爱。爱它的山川,爱它的风暴,爱它的雨季,爱它的海啸 ,爱所有的新生,同时也爱一切死亡。

    冬天在天昏地暗中,在冰冷的阳光中,悄悄地溜走了。气候并不见回升,大面积的积雪还将 保持很久。春寒料峭,西风呼嗥,人们只能龟缩在木屋里,食物仍然是个严重的问题,为了 一只雪兔,人们可能要花上一天的精力,那些会飞的鸟,人们只能是望尘莫及。

为了能找到一点食物,媚娘一走便是几十里路,鞋子没有了,大多数的人穿的是死者留下的 破鞋,媚娘只能光着脚走在雪地里。

   今天往东走,明天往南走,后天往西走,大后天往北走,在所有的方位上,都没看到获得丰 富的食物的希望。尽管看不到一点希望,她还是要去,她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和运气,相信的 是神,会给她安排下食物,在她最需要它的时刻。

    在饥饿的逼迫下,他们快疯了,对于那些濒临死亡的人,所有的人都投以焦急的目光,不是 为了挽留生命,而是摧促对方早点上路。看到这样的目光,垂死的人在恐惧和绝望中挣扎起 来,他们要远远地逃离这群人,他们表现出了生命最后一刻的回光返照,当迫不及待的饿鬼 紧追着即将死亡的疯子不舍时,媚娘感到自己也快疯了,媚娘亲眼看到一个疯子还未倒下便 被别人拽倒。然后拖了回来,她再也呆不下去,她跑出了木屋,到了深夜很晚才回来,饿鬼 们已经打算去寻找她的尸体,因为他们找到了每一个死在野外的尸体。

看到媚娘回来,母亲憔虑地等着她说些什么,可她什么也没说。第二天,天还未亮,母亲便 推醒了她,为了挽救她孕胎十月的母亲背着她踏上了西去的路。

    这是一次生死大逃亡,无论走到哪里,媚娘都能看到饿鬼的影子。她们一分钟也没停下,连 续地走了三天三夜。一个女婴终于脱离了母体,掉在了洁白的雪地上,大片的鲜血染红了雪 地,母亲倒下了。媚娘跪在雪地上为新生儿咬断了脐带,然后将她包在母亲的怀里。

    老天不仅给了他们一个婴儿,也给了他们足够的粮食,她们在一个林边,发现了一头冻死的 野牛,在牛的身上有许多伤口,地下有大量的牛血,被雪覆盖着,这是一头受伤后冻死的牛 。是至冬天以来,人们找到的最美的食物,有了它,生命就有了希望,她们衷心地赞美神赐 予她们这美好的食物。是神让它死而让她们母女活下来,是神奉献给这个新生命的礼物。这 一天的阳光特别好,她们在美美地饱食了一顿之后,三个人躺在牛皮上,美美地大睡了一觉 。阳光时明时暗,用两种不同的速度,照亮了她们的脸,也照亮了她们的梦,婴儿的啼哭像 是在给阳光伴奏,在雪原上留下一支清新的、唤醒万物生机的曲子。她们在梦里,看到了一 个欣欣向荣的春天。红色的花儿,点染着生命的血,产妇的血,开遍了原野,湖畔、森林, 一夜之间鲜红的花儿,都变成了红扑扑的孩子,她们在阳光下欢笑,在绿色的原野上奔跑。 他们听从神的旨意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快乐和享受,她们不用考虑生存的问题,天天在 暖风里歌唱,不怕洪水猛兽,也不担心瘟疫和疾病,他们总是有许多亲密无间的伙伴,永远 不会孤独、痛苦。

    风将她们带入梦乡,不惊动现实的世界,她们总是尽力使自己沉浸在梦幻里,她们不爱这个 现实,不满意她们的现在,因为这里缺少食物,温暖、爱以及安全。没有食物和安全,就不 会有一切。

    孩子刚刚出生三天,母亲就给她洗了一个雪浴,这样将来才有可能不被冻死,生与死是这个 时代人最严峻的挑战,每个人只能死一次,只有活下来,才有未来,才有生活,才有赋于这 个生命的意义。

为了保证婴儿的健康和卫生,媚娘和母亲脱下所有的衣裳,跪在雪地里,用雪沙一件件地擦 洗每一件衣裳,擦得黄色的灰色的衣衫发白后,才小心翼翼地将衣物摊开在洁白的雪地上吹 干。

    然后,再用雪擦洗自己的身子,从上到下一遍又一遍,身子由紫变白,由白变红,只有把身 子彻底打扫干净,当春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才不容易传染疾病,待她认为全身上下都清除干净 了以后,才从牛皮上抱起婴儿,放在两条并拢的大腿中间,头枕着膝盖,精心地为新生命擦 试,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酥饱了对新生儿的舔犊之情。一个血红的婴儿被雪擦白了。婴儿在 冰凉的雪河的刺激下,呱呱而哭,母亲听到这哭声格外高兴,这是生命的叫感从这叫感声里 ,母亲可以感受到新生儿的生命的顽强,这才是生命的希望之所在。

擦完了婴儿,她又一遍地擦净自己一对乳袋,尔后将擦红的乳头塞进婴儿鲜红的嘴里。

    黄昏降临了,白天去捡柴的媚娘拖着一大堆干柴回来了。她今天非常高兴,因为捡柴时她还 打到了两只雪兔,这是难得的好运气,当她看到这一对干净漂亮的母女。激起了她热爱的激 情,她干净利落地生起火,为母亲烤了一块牛肉。然后麻利地脱下衣裳,风风火火地一件件 擦洗干净。衣物洗完后,夜幕降临了,她拿起一块烤熟的牛肉,啃了几口便放下,然后认真 地擦洗自己的身子。从头到脚一丝不拘,她那紧攥着雪团的拳头,表明了她对生的挚爱,那 紧锁的眉头,流露出倔犟的个性,她那优美的动作表白了她美好的心境,像所有的汝上人一 样,她们都崇拜自己的身体和生殖器,因为族人祭神的礼器都是临摸女人生殖器官做成的, 生命出自生殖器,对每一个生育的女人来讲,乳房是下一代的粮仓,他们在生命的初期将从 它那里获得食物。顾而,媚娘擦着那对丰硕的乳房时很兴奋,不时地玩弄几下,直到兴奋消 退方洗完了这个雪浴,静静地躺在了篝火边,享受着香味纯正的烤肉。

    这是冰天雪地里的最美的一个夜晚。两个熟睡的女人,一个躺在母亲怀抱的女婴,在白皑皑 的雪地上,在黑幕一般的天空下,进入了她们美妙的梦乡。她们在黑白的天地间,在蓝色的 星光下,与自然之母,与天地之神,为人类为生命对话,这是人类的梦境,是时代的声音, 以母女的爱的方式,以女性的原始的物体感应的方式,阐述着自然与人最贴近的关系。这是 我们一直未能改变的梦境,是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遗失的梦。

    媚娘没有想到的是,那些被她们摆脱的鲁人,随着这一天的飓风一起来到了她们的面前,从 他们那种怪异的目光里,媚娘猜到了他们的来意,他们是来寻找她们的,当然不是为了寻找 活着的她们,他们只是慢慢地尾随在她们身后,寻着她们留下的遗迹,等着她们的出现。在 他们看来,当再次看到她们的时候,那一定是两具尸体,当他们看到的是三个活得好端端的 母女时,他们惊愕了,失望和羞愧的心情交替浮现在他们那黑瘦肮脏的脸上,他们面对这两 个面目一新,怀抱着婴儿的女人,肃然起敬,这一定是老天在保佑她们,在他们瓜分了牛肉 之后,再也不敢挨她们一下,母女二个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这些大人和孩子,狼吞虎咽地将 冻牛一扫而光,而后三五一群的离去,但是他们都没走远。闹饥荒的人是走不远的,大家相 安无事。靠着媚娘藏起来的一块牛肉和那两只雪兔,她们一直坚持到冰雪融化,大地回春。 

    春天,一个充满生机的季节,在这个时节,食物的来源丰富起来,那些变成了猛兽的人们重 新获得了人性,在温和友善的旗帜下,大家重新集在一起,他们寻着旧生活的方式,守猎、 播种、采拮。

    他们只需向神忏悔,在得到神的宽恕之后,便将过去遗忘,他们赶在雨季前回到了从前的土 围子,在那下流的河岸边是种植采拮的好地方,许多游民和盗匪也很快云集在这里,人们不 再为食物发愁,只要能盗来牛马猪羊,就有一个茅棚的安乐窝,谁能养活多少女人和孩子, 就会有多少女人和孩子,唯独媚娘这母女三人,人们另眼相看,在鲁人中间有许多关于她们 的危险的说法,认定她们身上有一种邪会气,人兽皆不能加害于她,且反遭其害。

    随着时光的推移,这种邪恶之说被广泛的接受,并有了能呼唤大鸟,降伏异兽的魔力,鲁人 像躲避魔鬼似的躲着她们。

    春天毕竟是美丽的,媚娘凭着汝上人的谋生技能,克服了种种困难,在围子里生活得安然无 样,没有人敢找她们的麻烦,她也绝不去寻求别人的帮助,在她的身上有一股异呼寻常的韧 性,四周的压力增大,她的反弹则愈强,显得更加拙拙逼人。

    每天晚上,围子里的野猫和围子外树林里猫头鹰的怪叫,让她感到浑身不舒服,尤其是在没 有月亮的晚上,更是让她不得安宁,这时婴儿的啼哭,也会使她好受些,她主动帮母亲照看 孩子,在忙碌了一阵之后,静静躺在草铺上,头枕着石枕从敞开的柴扉数着天上那些忽隐忽 现的星星。湛蓝色的星光,像一盏盏蓝色的天灯,照亮了她那不可以用语言表达的世界,母 亲也正是在这种时候,跟她讲汝上人的奇迹,讲部落的各色男人。

    春天像一把野火,在河边的沙滩,在林边的草丛,在迷人的月光下,在土围子的茅屋里,悄 悄地燃烧着,媚娘灵魂像一株生命旺盛的长春树,被匀热的欲望烤成了干柴,每当男女交合 的声音从夜色里传来,她都感到了灵与肉的脆裂,息息相通的母亲,这时便会一手搂着孩子 ,一只手去轻轻地慰她,让她在爱的触摸中获得平息,滋润她的干枯的爱和欲。

    短暂噪动过去了。接着而来的春雨在烟雨朦胧中淹没了一切。没头没尾的雨水,扑灭了燃烧 的野火,给她发烧的体温降低了温度,大量的食用野菜,也有利于身体的平衡。

为了挖取野菜,媚娘常常被淋得透湿。夜间凉风一吹,就清凉起来。雨特别大的时候,稠密 的雨水中能见度低。人们便光着脊背溜出围子。有时,也会一天天地不出围子,但饥饿不饶 人,第三天无论雨大雨小,都必需找点地菜之类的回来充饥,雨不分白天黑夜地下着,在雨 水停止的那些短暂的时刻,人们纷纷走出围子,到河边,树林采拮雨季里迅速生长的植物。 有雨,人们就不用担心食物,只希望在雨水下走了以后,雨能迅速止住。

    持续的大雨,冲走了人们脸上的舒展的面貌。走出草棚的人,不分男女赤裸或半裸着身子。 他们面容冷清急迫地赶到河岸的空地和林中的空地,寻找雨菜和寄生物,晚上回来时,围子 里到处飘满柴的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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