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了几日的秋雨,终算在午间停了下来,暮色下,虫鸣的叫声也变得轻微起来,不似夏日那般的吵杂。是夜,月色溶溶,约三四人,采着轻盈的步伐去了荷花池,借赏荷为由头,缓解一周来工作上的各种闹心。秋凉,少了游人的热闹,偌大的荷花池竟然只是我们几个人。月色如同流水一般,倾泻在荷塘之上,恍惚中,脚有种踩空的感觉,仿佛这不是人间,而是在苏轼的“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的幻影里。沿着小径缓缓向前,一阵阵荷香混合着泥土的味道袭来,这是一种城市没有的植物气息,一种大自然的清香,身边有人做了一个深呼吸,惊叹到“真香!”我突然想到沈复的妻子芸娘,林语堂说她是中国最可爱的女人。《浮生六记》中提到,夏天荷花开放,夜晚莲瓣闭合,清晨莲瓣展开,芸娘头天晚上把少许的茶叶放在纱袋里,放在荷花的花心,次日早晨取出,就着泉水烹茶,香味幽雅。茶叶沾染了荷花的清香,细琐的烹茶也沾染了几分诗意。这茶,除了荷香和月色的清幽,更多的是一种情趣,灵魂有趣的女人大抵就是这样的,能把人带入超然物外的境界中,只需一点点智慧就可以创造惊喜。入夏时候,我们是来过这里的,看过初绽的荷,那时的荷塘是吵杂的,为了拍视频,游人各种装扮,哗众取宠,与荷的秉性截然不同。而秋夜的荷塘,花褪荷残,少有游人。这几日的雨,更是平添了几分“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意境。说笑中,我们忽略月光,借着手电筒的亮光,继续穿梭在千亩荷塘的小径中,整个荷塘罩着薄薄的轻纱,我们仿若带着渔火的小舟在江南的莲叶间缓缓前行。“看,有莲蓬。”走在最前面的人猫着腰,惊奇得叫到。随即,我也打开手机手电筒,循光望去,见荷叶已经长高过人,呈现出苍老的痕迹,而荷叶间隙中藏着一个低矮的发黑的枯莲蓬,像是被人遗忘了的。看情形,已然过了莲蓬采摘期,居然还能遇到莲蓬,甚是兴奋。想到办公室的一个白瓷瓶已经空了许久,不曾有好花配它,便一直闲置着,若能得一两个莲蓬插上,怕也会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味道。不过,这枯莲蓬离岸边还有些距离,不那么轻易够得到。于是,其中一人弯腰,其余人辅助,掌灯、递细枝、身后拽衣服,像小时候玩老鹰抓小鸡的样子,逗笑了大家。那莲蓬轻轻一碰,便落了下来,到底是老了。将两个枯莲蓬和捡拾的一柄残荷带回,灯光下我们开始剥莲子,黑色的莲子从莲蓬里跳出来,还残存着淡淡的荷香味。夜深,仍无睡意,几个人聚在一起剥莲子的情景,让我想起小时候读辛弃疾的《清平乐 村居》,“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一句。而今,岁月苍老,情趣犹在。隔日,取了莲子的枯莲蓬被我插入白瓷瓶中,置于办公桌上。情趣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