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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洄溜古镇杯乡愁主题散文大赛】赵友坤||袁寨,我的第二故乡

 颍州文学 2021-09-20

袁寨,我的第二故乡

文/赵友坤



“一条颍水连豫皖,袁寨皆因袁甲三。”千里颍河,从嵩山奔涌而出,游走于豫皖之间,孕育出两个袁寨,皆与袁甲三(袁世凯叔祖)有关。其中,阜阳袁寨是生于项城袁寨的袁甲三门生程文炳的成长之地。
出阜阳城沿阜口路东行数十里,就是颍东区袁寨镇,它似一条彩带向东西伸展,颍河从其南,济河傍其北,阜淮铁路与阜口公路横穿东西,济广高速公路与高速铁路纵贯南北。其中,济广高速公路与正袁路似两片大刀将袁寨镇切成三块。西部为城郊结合部,当年的任大荒、郝桥、草庙、临颍、宋渡口、西康等砖瓦窑遗址上,一座座洋楼拔地而起,四个社区应运而生;中间为镇政府所在的集镇,湿地资源丰富,建有盆景园和国家级农民公园,运安码头凭水而立,亓郢凉粉,细而不腻;武郢炒花生,香脆可口;东部为粮食主产区,小麦、大豆、玉米、高粱、西瓜、芝麻、花生、棉花样样俱全,北照葡萄采摘园与康庄竹林游廊相映成趣。
袁寨口孜一线牵
“袁寨口孜一线牵。”从母校口孜镇华祠小学计程,阜口路往东走八里是口孜集,向西走十二里是袁寨街,阜口路宛如一条黑腰带,把袁寨口孜连起来。我的故乡王老庄就在两镇交界处,两镇之间亲戚连亲戚,我的小姨和二姐都嫁到了袁寨北照村,而我的妻子恰恰是袁寨人。我经常听到北照寺的传说和洪武皇帝朱元璋出家的故事,对寺大桥、回龙桥了然于心。
站在母校往南望,阜口路东西伸展,路南侧,隶属口孜的小武庄又叫小祝庄,祝氏兄弟扎耧常到袁寨卖。相邻的武楼以种花生为业,一片片花生生机勃发。铁大老爷庙台高耸,花生环台而生,绿意盎然。小时候,我曾经到那里捡漏扒花生,用小抓钩把连秧拔掉的花生地遍扒一遍,寻找落架的花生,饿了就吃这些沙地遗珠,渴了就捧台下池塘的水喝,甜丝丝的。一场秋雨过后,天蓝气爽,沙土地温润可亲,我兴致顿起,用小抓钩在土路上涂鸦画画儿,这大概是沙盘画的萌芽。每逢年关,我随大人们去那里,听新媳妇拴儿许愿,若得一子,必有一万头的炮,一百斤的香;看香客烧香磕头还愿,感谢神灵治愈其病。至于铁大老爷与神医老残铁英有何渊源,已无可考。
临水而兴袁寨集
我们往往喜欢赶袁寨集,据说袁寨人心平和,不欺行霸市。
当年,袁寨临颍河而兴,渡船运来南岸的客商,四面八方的农民要么拉着架子车,要么步行赶集,公交车较少,一般人也舍不得坐。那时,集市以颍左大堤为对称轴,南有骡行街,北有东西大街,坝南现已没落,骡马行过坝北移,只有居民老宅和一个银匠铺,我曾在那里修理过眼镜腿,一位八旬老艺人独守小店,满满的沧桑感。
东西大街是当时的主街道,老翁、壮汉、大闺女、小媳妇,喜笑颜开,穿梭于店铺间。推车的,挑担的,挎筐的,徒步的,摩肩接踵,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街东头是清末长江水师提督程文炳的宅院,当时已改造为粮站。对面是几个商行,最东端是骡马行,拴着的骡马、牛、驴等待交易,牛行哄(经纪人)穿梭其间。旁边有盲艺人唱大鼓书,一关子(一段)唱下来,他用笊头子讨钱,每个听众投上三、五分钱,他接着唱下一段,唱到紧要关头,又要卖关子了......
骡马行往西是小猪子行、竹竿行、粮食行和商贸区,有卖农产品的,有卖筐、卖席、卖鸡鸭及蛋类的,有卖自炒的花生和凉粉的。有一次,我随妈妈赶集。煎凉粉的诱人香气,驱使我缠着妈妈买了一份,我三两下扒进了肚里,像猪八戒吃人参果。而卖花生的老大爷不停地叫卖“花生,五香花生哟!”又挑逗了我,我两眼盯着金黄的花生瓣,他先用瘦长的手指挟几粒让我尝一尝,我用舌头粘了一粒含进嘴里,又香又咸;咬上一口,他便催我快嚼,顿时,香气弥漫了口腔,浸透了牙缝,和着满嘴的口水吞下去,酥酥的,脆脆的。于是,我又缠着妈妈买五毛钱的花生。他把称好的花生放在裁剪整齐的老黄纸上,小心地叠成三角状递给我,还摸了摸我的头,充满了慈爱。
再往西是兼营寄信和售卖书报杂志的邮局,连接颍河码头和阜口路的南北大街与东西大街交汇的十字街口就在邮局西侧,这里是集市的中心,最为繁华。邮局斜对面就是老大店,集供销社与书店于一身,里面摆放着好看的商品、整齐的布匹及课外书。我记得最清的是《地道战》、《岳飞传》等书籍。十字街口往西是洗澡堂子,男女共用一屋,男子一三五,女士二四六。澡堂旁边是理发店和豆腐坊。
十字街口往北,路西侧由南向北有油条铺、袁寨小学、开满莲花的大方塘和卫生院。下雨前,草鱼在方塘水面漂青,顽皮的孩子用土坷垃砸鱼,发出卟咚的声音,随之,鱼儿下沉,水波荡漾开来。
在袁小斜对面,有一个铁匠铺,砖砌的炉子,木制风箱,锤子、砧子、火剪等一套打铁工具,煤块、铁片堆了一屋子,他们以打铁为生,以纯净的铁英为原料,打出精品。农闲不闲,农忙时更忙。一大早开火升炉,一直干到晚上七、八点钟,生意十分红火。那些年,农民耕种全靠铁犁、铁锹、抓钩、镰刀等农具,他们打出的铁具钢口好,经久耐用又物美价廉。他们夫妻档带一个徒弟,正够手。师父掌小锤,徒弟掌大锤,师娘拉风箱。打铁要按部就班下实锤,来不得半点马虎,如砸碳,生火,拉风箱,备料,剪材,揉料,起线,剁眼儿,定型,试水温,淬火,引锤,执锤,站姿,锤重锤轻,轻重疾缓,一招一式都十分讲究。每天黎明,师父开始选煤生炉,师母一边呱哒呱哒地拉风箱,一边把煤块添入炉腔。等徒弟来到,炉子火正旺,风箱杆一前一后拉得更起劲,师徒穿着大围裙,胳膊套上塑料袖,脚上绑着塑料皮子,风箱不紧不慢地一推一拉,风一呼一吸,呱嗒呱嗒的风箱吹红了一炉碳火,使沉睡一夜的铁匠铺满血复活。只见师父操起火剪,从炉子里拉出块料放在砧子上,右手执料,左手拿锤;徒弟扎开大步,与师父一替一锤。师父掌小锤,徒弟砸大锤,一锤一锤均匀地砸在师父引锤的点位上,而且轻重缓急,拿捏到位,脚功、手功不时变换角度,无不精准老道,砸得钢花飞溅,铁屑横飞。红红的炉火,照得三人脸烫眼红,汗流浃背,满脸的碳灰,不时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脸,有时手脚面还有被火星烫伤的危险。可喜的是,刚打出炉的铁,炉火纯青,锤底生花,顽铁生辉。一块块的生铁,经过师父的揉料,起线,剁眼儿,定型,然后一遍一遍地试水温,淬火,打出来的犁铧、铁锹、抓钩、菜刀、镰刀,棱角分明,表面光洁无痕。尤其是犁铧,一块黝黑的生铁,经高温熔化,倒入V形模具里,然后取出淬取冷却,底面变得平直、背部拱起、两翼开刃,插进地里,立马翻起一道泥土形成的波浪。
铁匠铺往北是袁寨中学,北大学子常雅玲、解利艳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袁中北侧有文化站和兽医站,在靠畜力耕种和运输的年代,兽医很吃香。后来竹木行也迁移至此。再往北有朱家河从桥下流过。后来,桥北双庙子旧址建一清泉浴池,使东西大街澡堂子不再拥挤。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到阜阳城上中学时,袁寨是必经之地,那时候,集市仍在南头,两旁栽满梧桐树。路北只有一个茶棚茕茕孑立于旷野之中。1993年,时任镇长的郝有彬将镇政府迁至阜口路以北,从此街道北移,袁寨北向崛起。
一寺一碑一宅院
1996年,我走出校门,来到袁寨镇政府工作,走过境内的沟沟坎坎,抓过超生户,催缴过公粮;搞过防疫,干过宣传工作,安全生产年年抓,治安防范天天讲,带领驻点村群众夏防颍河汛,冬修朱家河,把青春和汗水洒在袁寨的土地上,把家安在袁寨集上。有一次,同学聚会,我半开玩笑地说:“康熙大帝要向天再借五百年,我也要在袁寨大干五百年!”
我选择到袁寨镇工作,是因为这里有丰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和人文景观,“一寺一碑一宅院”成为颍东区的旅游打卡地。程文炳宅院是由程文炳于光绪年间出资所建的城堡式建筑,占地面积为6700平方米,是一座,砖木结构,三进院落,布局错落有致,砖雕、木雕、石雕点缀得体,错落有致,技法精湛。门窗雕有几何图案,变化多姿。建筑分东西两面,为“一门两轴线”,跨过跑马楼,进入静乐堂会客厅,中间有程文炳画像。第三进院子为主体建筑,主房分上下两层,住的是女眷,一楼是太太们的房间,二楼是小姐闺房。左右回廊贯通前后院落,东西厢房南北延伸。院落四周原有全封闭的寨墙,高五米有余。建筑风格源于皖南,又借鉴了北方四合院的优点。2006年以来,颍东区政府对其进行维修,现已成为安徽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内设朱堃英艺术馆和皖北民俗博物馆,陈列着朱氏和程氏剪纸、北照黑陶及杜平刻铜。
走进大宅院,端详程文炳画像,一位军门提督的成长史在我脑海里浮现。1834年,程文炳出生于阜阳枣庄(今颍东区枣庄镇),少有大志,爱研习兵法,却无钱读书。11岁时,他因家无隔夜粮而辍学,在颍河两岸讨饭,得到当地人的接济。14岁时,他经人介绍,进颍州城为人帮工,聪明能干。17岁时,应募入颍州府衙乡团当兵,身材魁伟、足智多谋的他被知府才宇和慧眼看中,拨守兵200名由他指挥。此后,他得到驻守颍州的袁甲三赏识,纳入麾下,担任马队先锋,冲锋陷阵,一马当先,旋即升为守备。又因剿捻有功,补为潜山游击,带2000人驻守蒙城。1865年,他擢为贵州清江协副将,统领15000人,仍驻守皖北;1873年,他被同治皇帝加封为九江总兵,转战江南,十年后迁湖北提督。中日战争爆发后,他驻守张家湾,迁福建提督。1900年,他节度浙江、江西、江苏、安徽勤王师,指挥有方,稳住了江淮局面,于是,次年,他升任长江水师提督。
程文炳一生戎马倥偬,战功卓著,一路开挂的他最终官至建威将军。当他飞黄腾达时,就感恩于伯乐袁甲三,并萌生了光宗耀祖的念头。他任湖北提督时,在颍州城东南乡中流村(今袁寨村)择风水宝地,修建了宅院及庄园。
小时候,我常听大人说:'“富得像程文炳,铁牛(榨油机)都能屙油!”后来,又有人说 ,因程文炳感恩于袁甲三,中流村更名为袁寨村。查阅阜阳县地名录,我发现另一个版本:袁寨村,清朝时叫中流村,晚清时,袁姓人家于此建土寨,取名袁寨。清末,长江水师提督程文炳改建砖寨;民国时兴集,遂称袁寨集。
我们且不纠结于袁寨更名原因,单是程文炳建功立业的精神就感召了无数后人。1948年,国共军队决战于淮海,颍河两岸的军民在魏沟口拖住了黄维援军的后腿,有力支援了前线,28名解放军战士却长眠于此。当年支前的儿童团长武乐臣把青春献给了袁寨,已是耄耋老人。为缅怀先烈,当地农民企业家陈广安立碑纪念。随后,颍东区委、区政府在此建立革命传统教育基地,此地成为红色旅游景点。
沿魏沟北上,数百米处有一座皇家寺院--北照寺,寺址即梁朝的许昌侨移流亡政府所在地。隋炀帝大业年间,这里建置清丘城,据此推算,北照寺的始建年代应在置清丘县之前。相传,元朝末年,朱元璋曾流落于此,削发为僧。他建立大明政权后,拨款重修北照寺。新世纪初,热心人士在原址南侧重建北照寺。作为听着朱洪武故事长大的我,主动请缨,与当时的文化站工作人员朱其业一道探幽寻古,实地采访,整理民间传说,写出《千年古刹北照寺》,留下生动详实的文字资料。值得一提的是,2017年春,北照村民赵春云勇救落水儿童,在英雄谱上写下见义勇为的篇章!
“九万里风鹏正举。”如今,颍东区已将袁寨镇高速路口以西区域纳入阜阳市城市规划区,袁寨镇正在开展乡村人居环境整治和污水管网建设,翠竹康庄生态美丽乡村建设已初显成效。今后,袁寨镇将结合镇情,大力开展乡村振兴工作,通过招商引资和项目推介,将袁寨镇特色资源转化为具体项目,将程家大院整体开发,将国家级农民公园打造成“一环两轴四片区”,在建好游览主环线的同时,抓住颍河农家文化轴和田园风光景观轴,扮靓“杨竹花田嘉年华、康庄大道乐逍遥、画里赵集恋乡愁、沧海桑田忆颍淮”四大特色片区。
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第二故乡!

作者简介:赵友坤,曾用名王玉友,网名愚夫,阜阳市颍东区人,安徽省民俗学会会员,阜阳市作协会员,供职于颍东区袁寨镇政府,爱写散文,曾在文摘周刊、阜阳日报、颍州晚报发表数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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