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逯军红 || 争娘(短篇小说)

 艺笋 2021-09-21

争娘(短篇小说)

文/逯军红

一进入四月,太阳一天比一天精神,晒的山上的积雪极不情愿的一圈一圈退去,林老太太却一天比一天心焦,愁的眉头圪蹴着,任白花花的太阳咋晒也晒不开。你说,一个七十岁的老太太,正是颐享天年的时候,有啥愁呢?当然是为儿女愁了,要不咋说儿是冤家,女是愁。

1

林老太太的二儿子、二儿媳妇和闺女两口子都在建筑工地上干活,那工地上是死出力的活儿,一夏天干下来,能把人的皮扒掉几层,干活回到家, 能吃口现成的饭,简直是一种享受,所以两家都想让老娘住在自己家,这让老太太左右为难,去闺女家吧,二儿媳妇那关都过不去,去儿子家吧,又舍不得闺女。老太太心想,要是有分身术,就把自己分成四份,四个儿女一家一份,省得争来争去。

林老太太最不省心的就是二儿子林长拴了,这个儿子打小身子骨就软弱,三天两头的生病,四个月大的时候发烧发的翻白眼,差点丢了性命,老太太就取名长拴,意思是俺可拴紧了,你们阎王小鬼的别想打主意。长拴成人后,虽一米七五的个子,却仍是软面条一根,没一点男人的刚性,见个人,眼光躲躲闪闪,像做贼似的,连句话都说不囫囵。不过,娶的媳妇却好生厉害,是离村子不远的张家庄的张丽,别看张丽长的人高马大,黑不溜秋,那可是家里的一把手,家里里里外外大小事情一人说了算,而且是火爆脾气,肚里存不住事,一点小事看不顺眼,嘴巴就像放鞭炮,“噼里啪啦”的说出来心里才算舒坦,夫妻俩在同一个工地上干活,见天挣的钱比长拴还多,长拴自然是对媳妇言听计从,从不敢违命。平素常,二儿媳妇与老太太吵几句,老太太很少还嘴,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就得让这样的媳妇领着过日子,媳妇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只要儿子家过的好,当娘的就啥也不说了。

林宝妮是林老太太唯一的闺女,是老太太生了三个烂汉子以后才得的宝贝疙瘩,自然看做心肝肉,不过这闺女也没白疼,老太太平时吃的穿的用的,闺女一应买回来,平素常有个头疼脑热的,闺女挂着心跑的快。就说去年,闺女刚取了工资就八百元给老娘买了一件羽绒服,为此老太太还心疼了好长一段时间哩。宝妮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儿10岁了,小的是儿子才7岁。去年,她的儿子小,还在上幼儿园,需要人接送,老太太就在闺女家住。今年,儿子上一年级了,不用接送了,老太太就琢磨着再住闺女家也不是个事,可腿好像不听使唤,拐了个弯就来到了闺女家。

2

天还没亮,林老太太就起床了,到厨房里开灯,把炉膛里的炉灰清理一下,再到院子里抓一把麦草放里面点着,撒上一铲子碎煤,拉开鼓风机,火苗呼呼的窜起老高。两个火口上放上锅,添满水,然后把昨天晚上发的面从盆子里扒出来揉一揉,只十来分钟,水开了,灌上两暖瓶开水,一个锅里蒸上揉好的馍馍,一个锅里打入搅好的面糊,再“哐哐哐”剁一碟咸菜,看一下表,还差5分钟馍馍才熟,又看一眼窗户,东方已发白,启明星还在尽职的眨着眼,这时,就听到女儿女婿起床的声音。

宝妮睡眼惺忪的坐在饭桌旁,看老娘把早饭摆在桌子上了,才站起身胡乱洗一把脸,招呼男人过来吃饭。

老太太一脸心事的说:你们都在一个工地上干活,今天看你那二百五二嫂说啥不?

宝妮说:她愿意说,让她说去。说着又加重了语气:妈,你就别想恁多啦,安心住在这儿,整年就你瞎操心,也没见落出个好来。

老太太说:有你们这几个祸害,那个不管我这心里就不得劲。

宝妮不情愿的说:妈,看你,又来了。你真不管了,俺们不还是照样过?你觉得像是谁也离不了你似的。

闺女的话噎的老太太耷拉着眼皮不再吭声,脸也微微扭到一边。

宝妮毫无胃口的吃了一碗饭,然后装上两个馍馍,提一壶茶,和男人一块出了门,临走又嘱咐老娘把两个孩子叫起来吃饭上学。

果不其然,林长栓与媳妇张丽干活回来,早已累得脚下没跟,走路飘飘忽忽,回到家,14岁的大女儿一见面就嚷嚷着放学回来饭还没做好,12岁的儿子也是撅嘴吊脸的直喊饿,厨房里早上的饭碗饭锅还在那儿摆着,张丽的火气腾的一下就窜上了脑门,鼻翼两侧两条横肉丝一横,指着林长栓就开始嗷嗷叫:去把你老娘叫回来,她两口子干活,难道咱俩在家闲着不成?偏向闺女也不是这样偏向的。

林长栓咕哝着接了一句:我妹妹家的孩子不是小嘛。

一只鞋子嗖的一声飞了过来,砸在林长栓的腰上。他本能地用胳膊挡了一下,又用眼快速的瞭了媳妇一眼,然后焉焉的蹲下了。

张丽又是一通机关枪:咱孩子也不是多大,你老娘眼里就没有你这个儿子,放着亲孙子孙女不管,照顾外孙倒是挺上心。你老娘不过来也行,我也不做饭,俺们都问你老娘要饭吃去,你要不去,在家自个儿做,随你的便。说着便招呼儿子女儿出门。

林长栓的脸圪蹴成了一朵苦菜花,两条眉毛耷拉成了八字,终是没憋出一个字,犹犹豫豫的站起来跟了过去。

张丽晃着膀子在前面走着,林长栓软腰掉跨的在后面跟着,一家四口浩浩荡荡的来到小姑子家,老太太一看这架势,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赶紧到厨房里又和上一驼子面,菜锅放火上再添上一碗多水,放一点盐热一下,重新做饭。

张丽二话不说,两碗冒尖的捞面吃完,又舀了一碗面汤,咕咚咕咚灌进肚子,才抹抹嘴不亢不卑的对老太太说:往后,我们一家就在这儿吃饭,该拿米拿米,该拿面拿面,你言一声,我们也不白吃宝妮的。生的变成熟的就成。老太太看看宝妮,征求闺女的意见,宝妮说:你就是不拿,我也管得起,你们是我的亲哥亲嫂子,又不是外人,两家在一起吃饭还热闹哩。

3

两家合一块吃饭着实热闹,四个小孩聚到一起,闹起来更是没个样儿,一到吃饭时间,就像是定时的闹钟,开始嘀铃铃的闹腾,这个要坐高凳子,那个挑食不吃饭,嘻笑着推推搡搡,红头涨脸的哭哭吵吵,着实热闹。大人们干活回来,早已饿的前心贴后背,哪还有气力管孩子们,任由他们闹去。老太太看到孩子们闹哄哄的,就没心情吃饭,直觉得心里像猫爪抓,心慌的不行,就对着他们一通吼,吼了这个,吼那个,两天后,嗓子也吼的哑了音儿。心想,两家合一块还真不是个事,日子简直没法过。

大儿子林长有开车来了,送来了一副羊杂碎,让老娘拾掇拾掇给孩子们开开荤。吃罢中午饭,老太太就开始忙活起来,把两根火钳放炉膛里烧红,“嘶”的一声,一股蓝烟从羊头上冒出来,用手刮一下烧焦的羊毛,再烙,羊毛长的又细又密,一次烙不透,得烙上好几遍才弄干净。这时,炉子上的一大锅水开了,然后是羊肚子,羊肚子得用开水烫一下,内壁上一层酱黄的皮才能撕下来,老太太的手被烫的通红,嘴里“呼呼”吹着气,快速的拽着,直到羊肚白里透着微红才算干净。接着是翻肠子,肠子一端用线系上,拿一根筷子顶住,两手交替着捋过来,抓一把盐揉揉搓搓,又翻过来,再洗一遍。自己吃总得收拾干净了。拾掇好的羊杂一一放入一口大锅里,重新点火,不大一会儿,肉香味儿就飘了出来。老太太又和了一大驼子硬面,烙几个大饼,泡在肉汤里,就是地道的羊肉泡馍。老太太边忙的起劲边想,今晚上这一大家子人放开肚皮可劲儿吃吧,可要吃舒服了,吃过瘾了。

桌子摆开,一大盘爆炒肥肠摆上,一大盘凉拌羊肝子摆上,几大碗羊头肚子汤摆上,一摞大饼放中间,开吃。大人们早已饿的狼掏似的,自顾自的端一碗一边吃去了,孩子们却又闹开了,宝妮家的两个孩子端起那盘肝子放自个跟前,不让长拴家那两个吃,长拴家的孩子偏要拿着筷子伸过来夹,开始几个是互相用筷子挡来挡去,接着在桌子下面用脚踢,踢着不过瘾,竟然拳脚相加打了起来,顷刻间,饭也撒了,筷子扔的到处都是,桌子凳子掀翻在地,一片狼藉。宝妮刚吃了几口,正吃到兴头上,看孩子们打起来了,就气不打一处来,蹦起来就打自个的孩子,边打边骂,哭声骂声 呵斥声乱作 一片。

老太太最后一个吃,舀了一勺子刚盛到碗里,就听外面闹哄哄的,出来一看,顿时觉得好像砖头瓦片瓷瓷实实地塞了一肚子,直噎到嗓子眼,饭还没吃一口,就已撑的难受。老太太这个气呀,合着我用心用意忙忙活活了一下午,就为了这架打的凶闹的凶。只见她把半碗饭往地上狠狠一放,挥舞着双手大吼一声:吵吧!闹把!那个兔孙我也不侍候了!我走!我走!说着甩手向门外走去。

宝妮和长拴一看老娘发了威,那还了得,连忙追了出来拽住老娘,老娘一巴掌把闺女推到一边,看也不看,弯腰低头的蹬蹬噔就走,两条宽大的裤腿甩出风来,仿佛要把满腹的怨气甩出来似的,边走边气狠狠的说:我谁也不管了,回老家一个人过清净日子,这日子要把人活活闹死。

宝妮一看,知道这次是把老娘气很了,就带着哭腔说:妈呀,你一个人回去,我们能放心吗。你去二哥家住吧,我家不让你管了。

林长拴也吱唔着说:妈,你在我妹家吧,我们回去自个儿做饭。

二儿媳妇张丽出来的晚,刚好听到长拴说的话,拿眼狠狠的剜了长拴一下,就嘟噜着脸子转过身一扭一晃的走了。

过路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这边闹哄哄的,就向这边张望,小声议论着,长拴又说:回家吧。让人家看笑话。

一听说回家,老太太又来了气:我不怕人家笑话,家?那个是我的家,你说说,那个才是我的家?直问的二儿子木楞着脸不再吭声。

是呀,四个儿女的家那个都是老太太的家,那个又不是她的家。她真正的家在几千里之外的农村。在这里,她是一个没家没根的人。

4

林老太太的大儿子林长有和三儿子林长顺都在新疆工作。前年,三儿子结婚,当娘的和二儿子一家就从河南老家过来张罗,一过来就扎下根不走了。为啥?这里可是城里哩。虽然县城小的只有一横两竖三条街道,与家乡的小村子相比,那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家乡的小村庄,北面靠着大山,南面一条小河绕村而过,村子里的人祖祖辈辈都想在河上修一座桥,总是没修成,到镇上买个日用品啥的一出门都得脱鞋子,外面农业机械化都十几年了,村子里连一个小手扶也没有,依旧用俩轱辘的架子车。村里的年轻人大都外出打工了,就剩下几户老人和孩子,稀稀拉拉的守着村庄。再看看人家城里,出门来几步路就到了大街上,街两旁高高低低的楼房,花花绿绿的门市,整整齐齐的绿化带,是看哪儿哪儿好,看哪儿哪儿顺眼,二儿媳妇当即拍板:就住这儿,不回去了。不过,老太太可不这样想,外面千般好万般好不如自己的穷家好,家乡再穷,那可是自己一辈子的根。可话说回来,人老了,不就是过儿女嘛。再说,儿子们在这里的生活确实不错,就拿二儿子家来说,在这儿打了一年的工,挣了2万元钱哩,2万元那,那简直就是一个金灿灿的金元宝,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哩,在老家,累死累活一年到头也就是一两千块钱,撑也撑不死,饿也饿不死的,混个肚子圆,当娘的不就是巴望着儿女们的日子过的好吗。

闺女宝妮在家左等右等不见老娘回来,打电话过去说是不回去了。老娘说在这边钱还是好挣些,不行你们也过来吧,闺女一听来了劲,也想出来见见世面,索性大门一锁,一家四口千里迢迢的到了新疆。得,这林家一大家子人算是齐了。

两家人从老家过来,做生意,没有本钱,轻松一点的活儿,钱又太少,连最基本的生活费用都不够。这几年,国家支援边疆建设,仅这小县城,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只要肯出力,那活儿跟着屁股追人。庄户人家力气就是本钱,两家一合计,就在建筑工地上干了起来。

5

林老太太思忖来思忖去还是住在了二儿子长拴家,闺女毕竟是泼出去的水,哪有放着自己的亲孙子孙女不管,去管外孙的道理,外孙那可是外人,情理上说不过去。可心里又放不下闺女一家。那就只有自己辛苦一点来回的跑了。

两家相距二里多地,早上吃过饭,在这边拾掇停当,老太太踮着脚就往闺女那边跑,一进门,就手脚不闲着,打眼一瞅,那儿都是活儿,厨房里的饭碗还没刷洗,屋里的被子衣服鞋子需要整理,院子里的菜看到她来,支愣着脑袋等着侍弄。忙活一阵子,看看时间不早,再把闺女家中午的饭菜准备好了,才急急忙忙的赶回来。下午依旧是跑过去一趟,一天两趟,就像荡秋千。

按说,这庄户人家吃饭也没个讲究,不外乎米饭馍馍面条,炒上一两个菜,填饱肚子就行。可林老太太一辈子节俭惯了,面条,自己擀。馍馍,自己蒸。蔬菜,自个儿院子里种。要是买现成的面条馍馍,她又舍不得钱,觉得好像不会过日子,只有自己辛苦点吧!在两家来来回回的跑了半月有余,就感到有点吃力了,人不服老不行,毕竟七十岁的人了,走路时,腰得弯下来一截,不是自己想弯腰,是弯下腰才觉得舒服。两只胳膊在胸前软塌塌的晃着,一点劲也没有。

在街头的拐角处,有一片绿荫地,林老太太每天都打那儿经过,总看到几个老太太在那儿,或者坐着闲聊,或者在学跳舞,她总是羡慕的望上两眼,心想,还是人家城里老太太日子得劲,啥时间我也能像她们就好了。唉,也只有等到两脚比齐一捆,才有那样的好日子了。她来不及感叹完,就收回目光,在路边的绿化带里撒摸,看到矿泉水瓶或是易拉罐,就紧跑几步捡起来,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哩。时间长了,那几个老太太见她就打招呼:那老婆子,看你整天跑的欢,过来坐这歇会儿吧。林老太太说:不去了,得去给闺女(儿子)做饭哩。城里老太太又说:你那屁股上扎蒺藜了,不敢坐?见天忙的,儿女给开多少工资?林老太太唯唯诺诺着说:给钱,给钱。走过去了,林老太太心想,城里老太太说话可真新鲜,这世上哪有儿女给爹娘开工资的道理。老娘给孩子做饭那是应该的。可仔细一琢磨,自己的作用还是蛮大的,两家一大摊子人的吃喝,屋里院里、孩子们,哪一样都得招呼着,细算起来给儿女省了不少的钱呢。每逢工地上加班,他们回来,脚后跟就像着了火,一吃饭,拍拍屁股就走人,要不是我这老婆子,他们能不管不顾的去干活?这样说,他们的工资还真有我的一半?最起码有一少半?

 工资?我咋也想起工资来了,林老太太自责起来,自己跟着儿女有吃有喝有住的,到老的爬不动了还得指望儿女们养活,还要什么工资,看看哪一家挣钱也不容易,以后可不准再想工资的事了,老太太暗暗说。

6

暑假快放完的时候,林长有来了,他的儿子林辉要到外地上高中,就想着让老娘陪着一块儿去,在学校附近租一间房子,给孙子做个饭,有个照应。老太太满口答应说,中,我跟俺孙子住得远远的,还清净哩。虽然老太太嘴上答应的挺干脆,其实,那是心里觉得对大儿子有所亏欠。大儿子林长有17岁时,只身一人来新疆闯荡,二十多年过去了,已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老板,在县城里开了一家建材门市,又买了两处楼房,就一个儿子林辉也16岁了,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虽说现在日子好了,那也是从难处过来的。正因为大儿子结婚和媳妇生小孩时,当娘的一没出钱,二没出力,所以总觉得有点对不住他。再加上,大儿子每次来,都不空着,总给老娘留三二百元的零花钱。不管怎样说,大儿子张开嘴有事相求,是肯定不能回绝的。但是,老太太又舍不下这两家一大摊子的人,四个多月过去了,壮的牛犊似的二儿媳妇都瘦下去一圈,再看看闺女,本来就瘦,这下子更瘦了,吃饭时耳朵旁的脸颊骨都一蹦一蹦的,蹦的当娘的心也一跳一跳的疼。俗话说:钱难挣,屎难吃,那是一点没错说。

大儿子一走,林老太太又睡不着觉了,整晚在床上就像搅拌机一样的翻搅,脑子里也像是放电影,一会儿是大儿子,一会儿是二儿子和闺女,一会儿又想起三儿子,想起三儿子,脑子一下子更清醒了,三儿子长顺有一阵子没来了,已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也老大不小了,还不说要个小孩,真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老太太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想,就索性拉开灯起来找点活干,省得想的头晕。

眼看着学生再有两天都开学了,大儿子家还没有动静,老太太就过去问个究竟,一问,才知道孙子林辉想住校,不想在外面住,已经决定了,老太太一颗心这才放到肚里。
                                                                  
还真是说谁谁到, 林老太太正在院子里的菜地里浇水,边忙活边和蔬菜说话:还是你们的日子舒服,想晒太阳就晒太阳,想吹吹风就吹吹风,口渴了就喝水,比俺抱着铁饭碗的长顺还自在哩!这时,三儿子林长顺推门进来了,见到老娘就咋呼着说:妈,这一段时间可忙死了,真把我累美了。老太太撇了撇嘴说:我不知道,整天在办公室里坐着,写写画画的,该咋累?林长顺这才笑嘻嘻的说:主要是媳妇怀孕了,家务活我一人全包了。话还没说完,老太太笑的裂开了嘴,连声说:好好好,眼看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早该要了。

林长顺在县里的民政局上班,是国家公务员,城里上班的人大都结婚晚,这不,媳妇一怀孕,就得像皇上一样的侍候着,忙的团团转。如今,这城里女人怀孕,那讲究可大了去了,衣服,不洗,怕沾上洗衣粉;吃饭,不在街上吃,怕吃了地沟油过期食品呀啥的,不干净、不安全;电脑,不上了,有辐射;心情,得高兴点儿,孩子才聪明……

林长顺只顾邀功似的兴奋的说着,老太太却似懂非懂的听着,心说,这城里女人怀个小孩就是和乡下女人不一样,这地沟油、辐射呀啥的,得弄明白了,将来回老家好当个新鲜事给庄子上的人说道说道。

长顺说到最后,那意思老太太是听明白了,是想让她去自己家住。老太太就说:长顺呀,你看你二哥和你妹那干的是啥活,流血流汗才挣几个钱,容易吗?你家里再忙也得等到冬天,他们都不干活了,我再去。

林长顺听了老娘的话,半天没吭声,最后有些不情愿的走了。

十月底,从西伯利亚来了一股强寒流,刚晃悠到小县城,林长顺的电话追着屁股就来了,说是天冷了,他家楼上暖和,让老娘过去住。

第二天,林老太太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开始出发,一开大门,一股强劲的冷风把她推的倒退了两步,她不由缩了缩脖子,裹了裹衣服,迈开腿向三儿子家走去。

【作者简介】逯军红,笔名红妆舞雪,网名浅步调,偃师人,飘零于新疆,喜欢文字,任它满纸荒唐言,只喜其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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