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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宁普林:上广西/九、卖药的瑶女(总22)

 开心明智 2021-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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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普林,1941年生,湖南邵东人。从事教育、文化工作十年,交通管理工作二十五年。自幼酷爱文学,博览群书,精通诗词歌赋,擅长故事小说。数十年来各类作品纷纷靓丽于各级报刊、杂志。著有《三余拾碎》、《鹧鸪声声》、《鬼侠》、《申真人传奇》、《上广西》等。是邵东远近闻名的传奇小说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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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卖药的瑶女(总22)

说到羊波,他是羊四娘带大,并帮他成家的,其实他小时候是个最苦的人。三岁死了父亲。他父亲羊群,无兄弟姐妹,母亲牛松香,岁怎不出嫁呢?羊波没有亲人养,只得跟母亲嫁到五十里外的刘家做了寄崽。寄父刘桂全,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单身。结婚后,突然添了两个口吃饭,感到压力很大,负担不起,常借故骂她母子,稍有不顺心的事,开口就骂,动手就打。第二年牛香生了个儿子,羊波日子更不好过了,每餐只准他吃半匙饭。寄父很凶,动手打人,母亲不敢多言,更不敢多给羊波一点吃食。羊波实在饿不过了,向母亲要了个生红薯吃,寄父就打了羊波娘一个耳光,又将羊波打了一顿。羊波母子抱做一团,哭了很久。那小孩子要吃奶了,在床上大哭,刘桂全大怒:“你这个狠心女人,顾大不顾小,我让你哭!”一把抓住羊波丢进猪栏里,那猪大惊,在猪栏里乱窜乱叫,吓得四岁的羊波抓住猪栏门大叫:“我怕,我怕!”

他母亲像疯了一样,放下吃奶的小孩子,就朝猪栏门走,边喊:“孩子别怕,妈来了!”

刘桂全见牛氏丢下自己的儿子去救羊波,更加大怒,抓住的头发,一顿拳头将她打倒在地。牛松香嚎啕大哭,骂道:“天杀的,你将我母子打死算了!”

刘桂全还不解恨,怒道:“再骂还要打,要你活不成死不了!”

香再也不敢骂了,哭着朝猪栏边走。又被刘桂全一脚踢倒在地,牛香大哭,小儿子在床上大哭,羊波在猪栏里大哭,刘桂全在屋里大骂,家里闹翻了天。

邻居过来了,问为什么事,牛香求他们救救羊波,邻居将羊波从猪栏里提出来,一下昏倒在地,脸白如纸,又饥饿又受惊吓,四岁的孩子怎得起?牛松香像疯了一样,想站起来扑上去,已脚软手软,一下栽倒地上,大喊:“孩子!孩子!”

邻居们按的按唇中穴,把的把脉,好久羊波才醒过来,已无力气喊了,有气无力说:“我怕,我饿……”

邻居纷纷指责刘桂全:“你不是人,小儿才四岁,你将他丢进猪栏里,还不吓死?你比猪还蠢!”

有人端来饭让羊波吃了。羊波才慢慢站起来,牛松香一手抱着小孩子,一手牵着羊波,眼泪汪汪进屋去,跪倒地上求刘桂全,求他不要再打羊波。她说:“桂全,当初我带羊波来,是你同意的,你说要当亲生儿子对待,为何讲话不算数?你娶我是为生儿育女,传宗接代,那羊家就不要传宗接代?如果羊波有个三长两断,我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父亲呢?孩子还小,求你给他多吃一点,别再打他,好吗?”

刘桂全说:“不做事,吃那么多干什么?”

牛松香说:不让吃饱,何长得大,怎么能做事?

“好吧,要他跟着别人去扯猪草,上午一篮,下午一篮,没有一篮猪草不吃饭。”刘桂全不耐烦说。

“孩子太小,能去吗?”

“怎么不能去,我四岁就扯猪草了,他就不能?”

牛松香莫奈其何,第二天叫羊波跟着院子里的孩子去扯猪草。他不知道什么草可以喂猪,什么草不能喂猪,见草就扯。回来后,牛松香一见哭笑不得,选了半天只留得一半。一看羊波,裤脚衣袖湿了半截,全是泥巴。只得将衣裤换掉,牛松香心疼得双泪直流。但又想,学会做事也好,就会减少打骂,但时刻提心吊胆,担心羊波从高处跌下来,摔断了手脚,担心掉入塘里淹死,担心遇上野狗吓坏了;担心被蛇和癫狗咬了;担心别的孩子欺侮他……整天过着忧忧郁郁的日子。

她对羊波说:“羊波,在外面要跟哥哥姐姐一起,高磡上不要去,塘边不要去,猪草不要你洗,提回来让妈洗,看到蛇和狗要离远点,让蛇和癫狗咬着就没命了,知道吗?”

羊波说:“好,我记住了。”

牛松香对院子里的儿子们说:“哥哥姐姐们,羊波比你们都小,你们要看着点,跟着你们后面,不要掉队,啊!”

孩子们都答应得好,跟了几天,大家都嫌他是个累赘,又欺他是外来的孩子,都骂他“野崽”,要他去偷人家土里的菜,偷人家土里的黄瓜,不去就打他。有一次偷人家的黄瓜,被主人抓住了,其他孩子走了,瓜主将羊波送回家,告诉了刘桂全。刘桂全大怒,一顿痛打,打得羊波鼻青脸肿,口鼻流血。

羊波边哭边说:“是他们要我去偷的,我不去他们就打我。”

“人家要你去吃屎你就去吃屎!”又是一个耳光。

牛松香拼命护着,向刘桂全求情。也挨了不少拳头。夜里不准羊波吃饭。羊波受的委屈无处说,又饿着肚子,哭过不停。刘桂全无法入睡,骂道:“再哭将你丢到塘里去!”羊波停了一,不久又哭起来了。刘桂全起来抓起羊波冲出门去,一会儿就听不到声音了。牛松香安放好小儿子,追出去寻找,没有追上,喊也没有喊应,听到小的在床上哭,怕刘桂全回来打她,只得回来哄着孩子。刘桂全回来了。牛松香问:“你将羊波丢到哪里了?”

“塘里。”

牛松香大哭大叫:“你还我孩子!”欲拉刘桂全,拉不动,就又哭又骂。刘桂全火了,揪住牛松香的头发,一阵乱拳打得牛松香不能动了,只是嚎啕哭喊:“还我的孩子!……”

邻居们又来了,纷纷质问:“刘桂全,你将孩子丢在哪里?”

“你这样害死人家的孩子,不怕坐牢吗?”

“你这样残害人家的孩子,只顾自己的孩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有个年长一点的人说:“桂全,快告诉我,你将孩子丢在哪里?”

刘桂全说:“我家的事不用你管,你操什么心,他死不了!”

刘桂全没句话,不说出丢孩子的地方,反而骂人,大家摇头叹气纷纷离去。牛松香大哭,第二天背上孩子到处找羊波,没有找着,牛松香跪倒刘桂全面前哀求道:“刘桂全,你告诉我,羊波在哪里,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以对羊家有个交代,不告诉我我就死到你面前!”

“你去死吧,免得在这里烦我!

牛松香绝望了,想起自嫁到这里来,受尽打骂,过着如履薄冰、如踏尖刀,度日如年的日子,现在羊波没了,怎么向羊家交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于是抱起小孩子走了出去,噗通一声跳入塘里,院子里的人将牛松香母子捞上来后,已无救了,牛氏将小孩抱得紧紧的,分都分开。这时,有人报了派出所,来了两个民警,将刘桂全抓去。民警问桂全:你将羊波丢在什么地方?”

刘桂全说:“关在薯窖里。”

已经两天一夜了,恐怕不饿死也吓死了。刘桂全陪民警到薯窖边一看,门板打开了,羊波不知去向。在周围山里塘里寻遍了,没找到羊波。

大家议论刘桂全生成该绝,容不下别人的孩子,自己的老婆儿子都没了,还招来牢狱之灾。

羊波到里去了?原来继父将他关进薯窖后,他吓得大哭,薯窖是山边的斜洞,离屋有里多路远,尽管羊波大哭大喊,无人听见,哭了一夜,喊了一夜。薯窖里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见,手一摸着土墙,再摸摸到了红薯,他想起来了,这是薯窖,曾经跟妈妈来过。他的心稍安了,如果妈妈明天来拿红薯,就可以出去了。肚子饿的咕咕叫,他就吃生红薯来。好不容易熬过一夜,见薯窖门缝里透出了亮光,但缝不宽,看不到外面的东西,于是朝外面喊,喊好久没人应,怎么办?怎么出去呢?又想到回去会被继父打死,不想再进个家。到哪里去呢?又哭起来了,哭了一阵又想,自己要想办法出去。看见那窖门是小杉木条,一根一根闩在门框里,虽然有缝,但连手指头都插进。突然摸到一块朽木板,用手指一掰,就掰脱了一块,于是他就用力掰,好不容易掰了一条缝,手指伸进去,抓住这条朽木板一扳,没板动,休息一会,将双手抓住木条,用脚抵住下面的木板,使劲一扳,“咔嚓”一声断了,将这块木条拔掉,接着一根一根地取掉,他走了出来,不敢去继父家,就逢山过山,逢水过水,无目的走,唯恐继父追上来。走了半天肚子饿了,才想起为什么不带几个红薯来吃?于是到处寻找吃的,看到田里有黄瓜,但不敢去摘,想起偷黄瓜招来的毒打,又想起妈妈的话:“偷东西是贼,贼是坏人,大家见了都会打。”于是立即离开,生别人怀疑他偷黄瓜。往哪里走呢?听妈妈说自己姓羊,不知道羊家在哪里,到里去呢?但不得不走。走到天黑了,饥饿,恐惧随着黑暗一起袭来,他只得朝屋边走,寻找过夜的地方,走进了一间柴草的杂屋,里面有稻草。谁知惊动了这个院子里的狗,狗围着杂屋狂吠。羊波吓得魂飞魄散,立即将关上,捡一根木棒撑住。

院子里的见狗围着这间杂屋叫,大家感到很奇怪,一定是贼藏在里面,于是将杂屋围住,大喊:“里面什么人出来!”手电筒光柱从小窗口射进来,羊波吓得哇地一声哭出来。有人将门踹开,羊波一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进的人用手电筒一照发现是个又黑又瘦、满身泥土小孩,于是将他抱起,到屋内灯下一看,小孩可能是又吓又饿所致,有的把脉,有掐人中穴,有大喊。过了一会儿,羊波睁开了眼睛,见很多人围着自己,哭道:“别打我,我没偷东西。”

一个老人问:“小孩别怕,我们不打你,你家在哪里?你父亲是谁?”

羊波睁着眼睛看了一圈,说:“我没有家,我父亲死了。”老人扶他坐上小椅子。

“那你妈妈叫什么,现在在哪里?”

提起妈妈,羊波又大哭起来,抽抽噎噎地说:“我妈妈姓牛,现在在继父家里,什么地方我不知道。”

“你今年几岁,叫什么名字?”

“我今年六岁,叫羊波。”

“你今天从哪里来的?”

“我今天从继父家来的,我三岁时,父亲死了,我跟妈妈来到继父家。”羊波想起那些情景就大哭。哭了一阵,就将继父如何虐待他,他和母亲如何受尽继父的打骂的过程说了一遍,在场人无不流下泪来。

大家叹道:这那是六岁的孩子受得起的苦啊!”

老人端来饭菜,说:“孩子,你饿坏啦吧,快吃饭。”

羊波睁着眼睛看着老人,老人说:“吃吧。”羊波才敢端起碗,狼吞虎咽吃起来,一连吃了两碗,才放下碗筷。

老人说:“孩子,吃饱吗?”

“吃饱啦”又哭起来,他哭今夜睡哪里,明天往哪里走,明天有不有饭吃。

老人打来水,帮他洗了脸,说:“孩子,不哭,今夜同我睡,明天吃了早饭就回去,免得你继父和母亲着急,到处寻你。”

羊波说:“好。”但提到继父就怕。睡到半夜,羊波突然大喊:“别打我!……”老人知道他是梦哭,觉得这孩子吓坏啦。

第二天早上起来,洗了脸,吃了饭,老人说:“孩子,你朝原路往回走,可以寻到家。”

羊波不敢再回继父家,出门后,朝相反方向乱走,一走一走走到一个小镇上,他见有间屋摆着雪白的米饭,还有说不出名的白团团,香喷喷的菜,馋得他口水直流,肚子咕咕叫,站在门口不挪步了。他看到屋里也有两个小孩,都比他大,衣衫褴褛,光着脚丫,看见别人吃完饭走后,他俩就上去抢剩下的菜。于是他也进去,看到一个桌子上的人吃完走了,他也爬上桌子,端起剩汤喝了一口,这味道多好哇,他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汤。这时那两个小孩走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向羊波挥拳就打。骂道:“哪来的野孩子,敢抢我们的东西吃!”

羊波说:“我饿我饿!”大哭起来,双手护着头,走出店去。他只得又走,走到另一个很多人吃饭的屋里,他警觉地走进去,看有不有穿烂衣服的孩子,寻了一遍,没看见有,就放心等着桌子上的人吃完。见一个桌子上的人走了,他立即爬上去,哇!还有鱼、肉没吃完,他就拿一个碗,将剩下的都空到一个碗里,端到没有人的地方,慢慢的吃完,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也从来没吃这么饱。他想,幸好那些孩子没这里来,自己就在这里不走了。突然,他看见穿怪衣服的人拿着鞭子追打穿烂衣服的孩子,他才明白,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没有烂,所以能够进来。天黑了,睡什么地方?他走到后面饭的地方,心想在草上过夜,谁知这里没有柴草,再到一排锅灶后面去看,里面放黑乎乎的石头,一边墙脚是一排灶口,从灶口可以看到红红的火,灶口边非常温暖,他就溜进来,睡到灶口边的灰上。为了不让人发现,天一亮就进厕所里,他看见人家开水龙头放水洗手,而且上面有镜子,他也踮起脚照了一下镜子,见自己满脸灰尘,也学别人的方法放水,用手洗了脸,拍掉身上的灰尘。从此,他就像老鼠一样,在这个大饭店里躲躲藏藏,苟且生存。

一天,正向桌上收集残饭时,一个穿着好衣服的青年过来说:“小孩,你为什么在这里,这里是不准叫花子来的。”

羊波说:“别打我,我没偷东西,我不是叫花子。”

那人说:“我不打你,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家在哪里?”

羊波颤颤抖抖说:“我叫羊波,今年六岁,我没有家。”

“你什么没有家?”

羊波见这个叔叔很和气,就将三岁死了父亲,随母到刘家,受不了继父虐待而出走的情况说了。

那人说:“你想不想餐餐有饭吃,餐餐有肉吃,天天穿好衣服?

羊波说:想呀。用惊疑的目光看着这青年。

“想就到我家去,天天跟着我在街上走走,就可以吃好的,穿好的,去吧?”

“有床睡觉吗?”羊波夜里受够了惊吓和冷冻。

“有啊,比你家的床舒服得多呢。”

“你们不会打我吧。”

“只要你听话,我们不打人。”

“好那我跟你们去。”

羊波跟着三个青年走过几条街,来到一个胡同里,进了一个房间,里面有三张床,有茶几和一个条桌,还摆着水果和点心。

青年说:“我叫熊哥,他叫虎哥,他叫豹哥。你是只羊,就叫羊哥吧。”

当夜在房中打了个地铺给羊波睡。第二天带羊波吃早饭,说:“你想吃什么?”

羊波看到雪白的包子,黄橙橙的油条、牛奶,都没吃过,就指着说:“这些吃吗?”

于是,青年买来了包子、牛奶、油条。羊波每样都吃了,感到特别好吃。吃完后,帮他买了几身合身的衣服,还买了一个书包就回到了住房。

说:“羊波,我来告诉你,今天上午,你跟着后面,我的手如果拿着钱递给你,你立即接着放入书包里,动作要快,不能说话,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骂,你不要哭,不要做声。记住吗?”

羊波说:“记住了。”但心里不知是为什么。

虎哥说:“现在就出发。”

羊波紧紧跟着熊哥,越是人多的地方越去,果然熊哥向后面递来钱。羊波接过来放入书包里。走了大商场又走汽车站、火车站。那天回来,将书包空出来,堆在床上一大堆,红的、绿的、大的、小的分别堆放,进而又分作三堆,他们三人各拿了一堆。羊波不认得钱,只见他们很高兴。

虎哥说:“羊哥,想吃什么,哥帮你买。”

羊波说:“想吃糖。”

“好,熊哥,买最好吃的糖来。”

不一会,熊哥买回各种各样的糖,香的、甜的、硬的、软的、脆的,五颜六色,羊波欣喜无比。

虎哥说:“羊哥,吃吧,随便吃,以后想吃什么就说。”

羊波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只在妈妈给弟弟调米糕时,吃了一点红砂糖,那哪有这么好吃。

羊波很高兴,天天跟着他们在街上走,吃好的,穿好的。他的痛苦和烦恼没有了,把继父、妈妈和弟弟也忘了。

一天,虎哥说:“羊哥,想不想坐火车?”

羊波很好奇,说:“想啊。”

熊哥说:“好,走啰,坐火车去。”四人出了那个房间,来到火车站,买了车票,坐上了火车。羊波在火车上看到外面的电杆、树木、房屋都朝后面移,只听见火车发出'空洞空洞的响声。车内乘务员卖饭、卖水、卖水果、点心的推着推车来往走。坐到深夜。虎哥说:“羊哥,你坐着不动,我们去买些东西给你吃。”说罢就走了。羊波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快亮了,虎哥,豹哥,熊哥都在身边。虎哥说:“下车了,拿好各自的东西。”羊波跟着下了火车,这里比原来的地方房子多得多,人也多车也多,他们住进了一个宾馆,两间房子,每个房子两张床。放下行李后,三人将身上的钱都拿了出来,放到床上数了一下,又分作三堆,各拿一堆。

虎哥说:昨夜还可以。羊波见他们都笑,也跟着笑笑。

第二天,像往常一样,羊波背着书包,跟他们到人最多的地方去挤,熊哥不断将钱递给他,他迅速地放进书包里。他们每天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羊波跟着他们坐火车、坐汽车、坐飞机,坐轮船,跑了这个城市跑那个城市。到过最热的地方,也到过最冷的地方,但都是人最多的地方。自己天天背书包,他们夜夜分钱,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羊波开始不知道钱是怎么来的,慢慢明白了,他们是从人身上偷来的。偷东西妈妈说是贼,是坏人。

一天夜里,他们分了钱,羊波忍了很久的话终于说出了口,他说:“虎哥,我背的钱都是你们从别人身上偷来的吧?妈妈说,偷东西是贼,是坏人。”

虎哥说:“终于懂事了,傻东西,这不是偷,人家不在场拿人家的东西就是偷。我们这叫分,他们都在场,他们有很多钱,我们没有钱,分一点给我们用。”

“那你们不是偷,不是坏人?”

“当然不是,你妈妈没有说清楚,有很多钱的人是坏人,没有钱的人是好人,你爸爸妈妈有很多钱吗?”

“没有。”

“所以,你爸爸妈妈是好人。你也没有钱,我们都没有钱呀,所以我们都是好人,好人从坏人身上去弄钱是应该的呀。”

“哦,你们不是偷,是弄钱。

“对呀,你记住,'娘亲爷亲,还是钱亲’,你妈妈没给你买好吃的、好衣服,钱可以给你买好吃的、好穿的,钱比你妈好吧?所以我们要天天到外面去弄钱呀。”

羊波听着,觉得好像有道理,但不知妈妈说得对还是虎哥说得对。

一天,刚从外面回来,正在钱时,突然来了几个平顶帽子、手里拿着枪的人,将虎哥、熊哥、豹哥戴上手铐,连同羊波带上了尖叫的汽车,来到一个有铁栏杆的屋里。羊波被一个人喊到另一间屋里,那人说:“小孩,别怕,我是警察叔叔,是专门抓坏人的,你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羊波从来没见过警察,惶恐地看着,吓得说不出话来。另一个女警察说:“小弟弟,不要怕,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羊波颤抖着说:“我叫羊波。”

“你今年几岁了?”

“六岁,”其实岁了,跟着虎哥他们年多记不清了。

“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我爸爸死了,妈妈嫁给继父了。”

你继父叫什么,你知道吗?

“我妈妈姓牛,继父叫什么我不知道。”

“你继父家住哪个省,哪个县,哪个乡,那个村?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你爸爸死了几年了?”

“我妈说,我三岁的时候,我爸爸就死了。”

“你为什么跟他们在一起了?”

“我继父天天打我,不给我饭吃,将我关进猪栏里,又将我关进薯窖里,我又饿又怕,就从薯窖里逃了出来,在一个很多人吃饭的地方碰上他们的。”

“你跟他们做了些什么?”

“他们要我天天背着书包跟着他们走?熊哥递钱给我,要我装入书包里,每夜回来很多钱,他们都分了。”

“他们叫什么,家住哪里?”

“一个叫虎哥,一个叫熊哥,一个叫豹哥他们说我姓羊,就叫羊哥。”

警察觉得羊波三岁就死了父亲,他老家的地址、父母姓名和地址当然不会知道。只得将羊波送到民政部办的孤儿院。并根据羊波的情况,在《中国民政报》上登了招认启示。

羊家大院的羊四娘,想起羊群死了六七年了,他的儿子羊波在刘家做崽,在里好不好,那也是羊家一房人呀,她很是想念,于是就要羊三元到刘家去看看。羊三元按羊四娘的嘱咐,来到刘家一问,大一惊,刘桂全一家已经消失了,立即回来告诉羊四娘。他说:“四娘,情况不妙,我到刘家院子一问,刘桂全一家都没人啦。”

羊四娘大惊,说:“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羊三元说:“那刘桂全凶暴残忍,母子俩受尽他的打骂,不给羊波饭吃,将羊波关猪栏里,深更半夜将羊波送了出去,牛松香到处寻找,未找到羊波,哭着向刘桂全要孩子,刘桂全将牛松香打得半死,牛松香一气之下,抱起刘桂全生的小孩子跳入了塘里,母子都死了。那凶神恶煞的刘桂全被派出所抓了后,才说出将羊波关在离院子一里多路远的薯窖里,待派出所的民警到薯窖来看时,窖门大开,羊波不知去向。刘桂全现在在牢房里,羊波下落不明。”

羊四娘听完,哭道:“可怜的羊群啊,你的儿子肯定没死,你要保佑他平平安安。”

羊四娘想,羊波到哪去了?一个六、七的孩子,哪还有生路?可怜啊!于是,羊四娘就院子里在外繰蓑衣的、织渔网的、出差的人留心打听羊波的下落,只要听到有消息,马上去查看。

老庚特别重视,因为羊群是他的堂老兄,羊波是他的堂侄儿,他就到处看广告、看报纸、看电视。一天在一张《中国民政报》上看到有则“寻找波亲人”的招认启示,看到了羊波的相片和流浪的情况介绍,觉得情况相符。于是就告诉了羊四娘决定去一趟。又到晒溪派出所打了户口证明,根据报上登的地名,找到了河南郑州孤儿院。孤儿院听了老庚的介绍,看了他带来的派出所户口证明,郑州市民政局经过审查研究后,同意将羊波让老庚领回。

羊四娘很高兴,羊群有后了,她将羊波当自己的孙子抚养,同一起生活,送他读书,将羊波抚养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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