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平:癞头 作者:汪平 如今没瘌头,因为瘌头能治好,叫瘌头的人自然是六七十年代的人,那时有瘌头的人头上的瘌头宽豆大,星罗棋布,鳞光闪闪,用手一抓,鳞片纷纷,如雨一般。 瘌头不但是瘌头,还有一双臭脚,这双脚尤其喜欢出汗,特别是大热天,汗一出,臭气烘烘,用手在脚上一搓,汗泥一块块,并且每块都是成砣的。 瘌头还不会读书,很容易的数学题他也做不出,为了完成作业,他只有抄袭别人,人家不依,他只有从家里拿来的一袋袋的熟玉米、熟豆籽或采摘的桃李,一把把地从衣袋里抓与别人,以求抄袭别人的作业。 但他有的是力,很会做体力活。长大后,别人叫他瘌头也从不避讳。一次,他喝高了酒,摔倒在沟中,左眼被一个石块扎得血淋淋。第二天,一妇人笑他:瘌头,你怎么不多喝点呢?怎么不把右眼也扎瞎了呢,右眼扎瞎了,你还有一个灯呢!他却笑着说道:再喝不行了,我这灯金贵,还要留着慢慢用呢。 他结婚成家后,他老婆便出去了,一出去便长年不回,有时两三年才回来一次,并且多年在外,还从没给家中寄过什么钱,他手把手地把儿女从几岁拉扯到初中,这全凭他在家辛辛苦苦地耕作点家作物,农闲时便起早摸黑地上山烧炭,哪怕是下雨下雪,也从不间断,早晨天亮前出发,晚上天黑后投着一担炭回来,天晴带着手电出工,雨雪天还带着伞去,仅以此维持父子三人的生计。他经济再困难,也不敢找老婆要,他老婆好像只是个名义上的老婆,哪怕是出外几年仅仅回来几天,也从不与他同床,也从没见他和老婆吵过,这个家对他老婆来说,来去自如,走留随便,不管他是不是怕他老婆,反正这十多年来,从没见他有过怨言。 一直到儿女初中毕业,她老婆回来了,和人打牌时,抽的烟比男人还凶,一根接着一根,每天要两包,打牌还不怕大,她说她就是喜欢玩点大的,别人问她存了多少钱,她说:哪里有钱,年年的年年,都赌输了,总不见赢。这次回家住了一段后,便把女儿带了出去,她依然是抽烟打牌。 而瘌头却因年纪渐老,辛苦太多,身上的病不免多了起来,很多的体力活不能再做了,他一把一把地千辛万苦拉扯大的儿女,却去了老婆的身边,他成了孤家寡人一个。每到傍晚时,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独坐门前,眼睛看着天边,缓缓地吐口香烟,不知是不是在回忆着这多年来辛辛苦苦的酸甜苦辣事? 路过的人问他:太阳下山了,月亮还没上来,是怕了你这个灯么?你咋还不高兴呢? 他说:今晚没月亮,怕你摔倒,所以,在这里照照你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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