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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战友——我的四哥涂四毛

 新用户6525yWoI 2021-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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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战友——我的四哥涂四毛

马文清

涂四毛(涂安平)

       每当战友聚会,我们都会播放《冰山上的来客》主题曲《怀念战友》。

      那时候,我们的战友四哥还在世,我仅认为《怀念战友》是一首军旅之歌,我们一直只是喜欢唱,喜欢那种旋律,喜欢那种深情,但从来没有细细咀嚼歌词内容和歌曲所要表达的深沉情感。直到2019年,四哥与世长辞,这首历近半个世纪传唱不衰的歌曲,忽然从刀郎口中唱出,满腔的沧桑、无尽的深情、如泣如诉的旋律,传递着战友之间超越生死的情谊——这歌声深深地震撼着战友们,我们满含热泪,怀念和追忆起四哥来。

涂四毛(后排右三)和他的战友合影,前排右二本文作者马文清,中间右六排长黎明,中间右七班长陈军(现武商集团董事长)

       “当我永别了战友的时候,好像那雪崩飞滚万丈……”

       “啊!亲爱的战友,我再不能看到你雄伟的身影,和蔼的脸庞;啊!亲爱的战友!你再不能听我弹琴听我歌唱……”

      撕心裂肺的歌声,一下子冲进了我的心房。啊!我的战友——我的四哥,你为什么这么早就离开了我们?

      往事历历在目,脑海里四哥的音容笑貌依然如昨。当时只道是寻常,回首却已阴阳两隔。此时此刻,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任泪水肆意流淌……

涂四毛和孙伟合影

       1983年,我17岁。那年11月1日清晨,家里来了好多亲朋好友为我送行。这一天,我参军了!

       穿上崭新军装的我,背起背包,俨然一名武警新兵。我由众亲友簇拥着,从河街出发,穿行在法国梧桐拱卫着的新大街的秋季,一路欢声笑语来到了县招待所。

       我们县城关镇应征30名新兵,都在家人及亲友的欢送下,陆续赶到了集结地点。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在县招待所的大院里。

      两辆崭新的红白相间东风牌大客车停放在大院里,车头扎着大红花,车厢两边贴有“一人参军,全家光荣”、“保家为国,献身国防”等大红标语。

       当新兵们与亲友们话别时,一名佩戴着领章帽徽的军人在他家人的欢送下健步进了院子。我们这群刚下学的新兵,瞬间被他的着装吸引了,因为我们此时是标准的新兵,没有配发领章帽徽。他便是家住北门的涂安平,小名涂四毛。

穿上军装的涂四毛

       一轮旭日东升,四毛的"三点红"在晨光中闪耀,熠熠生辉,让我们所有新兵艳羡不已。

      一阵哨声,接兵首长如一颗挺拔的青松站立在车门前,大声喊道:“集合了,上车!”我们有序地鱼贯而入,钻进车箱,依次坐下。这时候,我们忽然发现,四毛的领章帽徽没了。四毛就在我对面,我凑过脸去悄悄问:“四毛,你的领章帽徽呢?”

       “严肃点。”他偷偷用手指了指接兵首长。大家会意地笑了。

       两辆大客车一路向西狂奔,一辆坐的是我们城关地区30名新兵及部分接兵首长,另一辆是其他乡镇的新兵。

       我们部队驻扎在江汉平原的汉江边,担负着看押劳改农场的任务。我们这群安陆兵都分在新兵一连,城关地区30名新兵在三排,我在七班,四毛在九班。

      新兵连的训练是紧张的。训练的科目,对我们这群刚刚高中毕业的学生来说不是很难。我们三排在全连的训练中,总是第一,九班又在三排排第一。

      排长黎明对待新兵特别严厉,所有的新兵都怵他。他有一个传奇故事,据说他武功极高。一个持枪杀人犯逃到荆州长江边,藏在一艘鱼船上,黎明与战友们参加围捕,发现鱼船上有人,他从芦苇丛中悄悄接近目标。快接近目标时,他大喊杀人犯的名字。杀人犯猛一回头,举枪对准黎明。说时迟那时快,黎明手持木棍,飞身冲上船,未待杀人犯反应过来,一棍下去,杀人犯当场毙命。大家正说着排长黎明英雄事迹时,忽然一声长哨,集合了!

涂四毛是个非常有爱心的父亲

       新兵们快速以班为单位,一排一排站到各自的位置。

       “报告!”一个叫HGG旳新兵风风火火跑来。

       “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迟到?”排长黎明站在操场中央,大声喝斥。

       “我代个告洼地,一听到个叫洼响,奏提到裤洼往外跑,奏迟到哇。”HGG用家乡方言回答。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排长再次喝斥道。

       HGG再次用家乡的“方言”回答了一遍。

       本来十分严肃的队伍,一下子被轰笑声搞得不象样子。

       “不许笑,什么告洼,裤洼乱七八糟的。涂安平!”

       “到!”

       “出列!”

        四毛向前大跨一步。

        “他刚才说了一些什么?”

        “报告排长,他说,他在厕所里,听见哨音响了,提着裤子往外跑,就迟到了。”四毛用纯正的普通话翻译,排长听懂了。

       HGG似乎受到了某种委屈,在队列外抽泣。

       “不许哭,军人只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必须做到有令则行,有禁则止。你们这群乌拉西,笑吧,笑吧。”排长大声喝道:“立一一正,向一一右一一转,跑步——走,右转弯,围着操场跑十圈。”我们跟着排长的口令跑起来。排长边跑边喊“一二一,一二一,跟上,注意排面,保持队形……”

       军营里历来是军歌嘹亮,军歌能激发斗志,鼓舞士气。饭前,去饭堂的路上,各班要唱军歌,那时叫革命歌曲,到了饭堂门口排队就餐,哪个班唱得好,唱出了气势,就优先进饭堂。

      我们七班班长陈军(退役后,不断打拼,成为武商集团老总)他教我们唱会了《拼刺刀》《加强战备准备打仗》《彩霞飞舞,红旗扬》《战友,战友亲如兄弟》等革命歌曲。

       新兵二连来了后,团里组织看电影,放映前,两个新兵连要拉歌。

      革命歌曲两个新兵连都会唱。为了在拉歌中取胜新兵二连,我们新兵一连的袁连长,指定有音乐细胞的四毛专门抽出一天的时间教我们唱流行歌曲,如《踏浪》《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人家的船儿桨成双》这三首歌。

       记得那场电影是《向毛主席汇报》的黑白记录片,里面有我们的团长张少英保卫毛主席畅游长江的镜头,还有他用机枪打靶,六个靶子打出了向毛主席汇报的字样。我们部队的前身是8201公安部队。这部记录片如传家宝,每个士兵必须观看,还要写观后感、心得体会。

       那天我们到团部礼堂,新兵二连全连已在西区坐得非常整齐。当我们刚坐下,新兵二连已是军歌嘹亮了。

       三排长黎明伸手示意,让四毛上前,指挥我们一连唱。

       一曲《踏浪》还未终,三排长站在椅子上,手舞足蹈,大声唱《拼刺刀》,大家以饱满的精神、昂扬的斗志纵情歌唱,我们的声浪阵势,很快将对方压了下去。

      紧接着三排长又示意四毛领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唱完了,三排长又领我们唱:说打就打,说干就干,练练手中枪,刺刀手榴弹……声浪再次压住了对方。三排长又示意四毛指挥唱《人家的船儿桨成双》,悠扬抒情的歌声,在铿锵军歌中交相辉映,更显动听。

      接着是你来一个,我来一个的拉歌。新兵一连来一个!新兵二连的来一个!来一个新兵二连!来一个新兵一连!我们唱的不亦乐乎,越唱越带劲,越唱声音越洪亮。我们两个连队的新兵近200人,引吭高歌,声浪滚滚,此起彼伏,热血沸腾,激情四射。直到礼堂灯熄了,电影放映了,两个连队的士兵才安静下来。

涂四毛和朋友同事游天门山合影

       第二天, 袁连长非常高兴,说我们的表现不错,下午没有训练任务,组织去澡堂洗澡,然后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写家信,洗衣服,晒被子,或者去买日常用品什么的。

       连长真的高兴吗?

       “嘟嘟嘟……”

       “嘟嘟……” “紧—急—集—合!” “打背包!”凌晨四点,我们还在睡梦中,被一阵急促的哨音惊醒,我们打起背包往外跑。

      袁连长站在操场中央,抬起手臂看时间,大声嚷道:“时间到,各排各班清点人数。”我们按计划进行五公里越野跑,大家穿着棉袄,背着背包,深一脚,浅一脚,在黑灯瞎火里跑着。三排长黎明手里捏着武装带,在后面押阵。谁落后,他就用武装带抽在背包上。不知方向,没有目标,没有队列只是跟着前面跑,不时传来恐怖的啪啪声,这是三排长在抽打掉队的人。

      “报告!我跑不动了。”我班zx的背包散了,他抱着背包跑,体力实在消耗太大。zx向三排长报告。

      三排长大喊:“涂安平!”

      “有!”

      “去看看zx咋回事,去帮帮他。”

      “是!”四毛一边回答一边拦住我,笑着对我说:“去看看,帮下他。”

       我转身一路小跑,看见zx坐在凌乱的背包上,喘着粗气。

      “起来,把背包重新打好。”四毛走过来对zx说。

       “我实在跑不动了。”zx上气不接下气。

      “快起来,排长来了。”我搀扶他站起来,四毛又重新把他的背包打好,让他背上,我俩搀扶着zx一步一步向前走走跑跑,跑跑走走不敢停歇,以这样的方式在黎明前的黑夜里追赶黎明,追赶自己的部队。

涂四毛在桂林象鼻山

       “83严打”后,劳改农场服刑人员骤增,加之各连队老兵退伍,兵力严重不足,看押执勤任务格外繁重,连队的干部都参加了执勤站岗放哨,各连队向团首长告急。我们本是新训三个月,由此于12月19日下了连队,我分到了七连,四毛分到了六连。

       1984年夏季,六连与七连换防,我向六连的战友打听四毛,他们说,四毛会画画被借调到总队电影队工作。当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35周年,北京天安门广场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式,全军武警部队换上了新式服装,武警部队换上了“橄榄绿”。接着省会武警部队换装,但我们一直到1985年5月1日才换装。

       四毛从总队归来,穿着一身“橄榄绿”煞是令人羡慕。回到了团部电影组,有不认识他的干部,以为他是总队下来检查工作的首长,抬起右臂向他敬礼。那时,武警部队的服装是官兵一致,干部战士,军装一个样,没有区别。干部称四毛为首长,让四毛很不好意思,有点尴尬,他换下了这身新式军装。后来这套新式服装就成了道具,有探家的干部战士找他借,他也不犹豫,叠得整整齐齐,借给战友。

涂四毛和画家朋友在一起,右一为安陆美术家协会主席徐庆雄,右二为安陆花木盆景协会会长寇爱明

       在哪里存在,就在哪里绽放。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是人才在哪里都会被重视。四毛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琴棋书画头头在行,被调到了团部电影组。他的主要工作是巡回各连队给官兵们放电影,除此之外,就是办墙报,画一些宣传画,写一些宣传标语。

       1985年4月,我在距团部三十公里以外的连队,在某农场监狱大门站哨执勤时,有七名服刑人员打伤管教干部,强行冲出监狱大门,发现警情,我手持冲锋枪,朝天鸣枪示警。枪声即是命令,一场惊心动魄的围捕战打响了,我连官兵按平时演习的预案,迅速集结,控制制高点及交通要道,不到一小时,就將七名逃犯全部抓捕。后来,我和我连队官兵的事迹上了《人民武警报》《湖北法制报》等新闻媒体,标题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围捕战》。四毛也以此为题材,画了一组幻灯片,在郑州参加全国武警部队首届电影幻灯优秀作品巡回调演,荣获了二等奖,为此,团里为他记了三等功。

涂四毛作的画《梦回双龙桥》

       安陆是足球之乡。上世纪80年代,安陆的足球玩得风风火火。服役一年后的我们,俨然是一群老兵了,周日外出相对方便一些。四毛不知从那里弄了个足球,他把喜欢踢足球的安陆兵召集在一起踢足球。一群血气方刚的安陆兵,到驻地师范学校去踢,我们虽说是业余,但还是踢得有模有样。

       驻地小镇被我们这群兵掀起了足球热,为此,师范学校还组织了一支足球队,油田仪表厂也组织了一支足球队,与我们比赛,但终究不是我们的对手。

       只要我们有赛事,四毛就写海报,画宣传画。

       球赛吸引了众多的观众,加油声、呐喊声,不啻于大型赛事。一个小镇居然冒出来了八支足球队,每回赛事总是我们赢,屡屡夺冠。让地方球队很不服气,后来他们请来专业油田足球队,挂名油田仪表厂队,还有师范队、油脂厂队、新生砖瓦厂队,他们也请来了外援。这样一来,我们的球队接二连三地输。

      不过,球赛还是要打的。之前,四毛写海报,报球队的名字原先是武警足球队,后来改武警足球二队,可是当业余遇上专业的球队可想而知,那肯定要输了。不如改名为沙洋武警足球队,这样输的就不是我们大部队了。四毛一说,战友们哈哈大笑,四毛,你太有才了。

       当地的人们问四毛,你们原先那么厉害,现在怎么不行了。

       他回答,一队二队都回北京了,足球运动主要是重在参与,比赛要比出友谊,赛出风格。我们的球队还是原来的那支球队,球员还是原来的那群球员,战友们说四毛你真会忽悠。

       1986年秋,我们一大批安陆兵退伍,驻地的地级市,向我团发来了足球赛的邀请函,可是部队已找不出一支足球队了,就此作罢。

涂四毛(后排右一)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一支足球队(安陆民政局足球队)

       四毛聪颖,积极,乐观,幽默,诙谐,文艺细胞浓郁。

       1986年夏季,四毛的好朋友李海正在沙市美校上学,他请李海到我连队驻地附近的一家水泥厂画水彩画。与其说勤工俭学,不如说是捞外快。李海的同学女友小夏(后来成了他的妻子),一同参与这项“工程”,来到我们连队,住在连部招待所。他们仨早去晚归。

       午饭后,我借了一辆自行车,带上连队同乡刘勇,顶着烈日,翻山越岭来到水泥厂给他们送西瓜。一进二楼大会议室,我就大声嚷嚷:“四毛,四毛,吃西瓜。”

       偌大个会议室,成了他们的画室。只见他们正在画一幅很大的风景画,约三米长一米五高。刘勇把西瓜放在乒乓球台上(那个年代乒乓球台也当会议桌用)。我说,快吃西瓜。

       四毛放下画笔走过来,抱起西瓜往地上一扔。顿时,大西瓜迸裂,浅红的西瓜水与红透的西瓜瓤四溢。四毛大声喊道:“海,海,快吃,沙瓤,沙瓤。”

      四毛用手掰开一大块西瓜大快朵颐地吃起来。他们三人谁都不在乎我和刘勇,看都不看我们一眼。我的心一沉,这么热的天,我们骑车翻山越岭走了十几里路程,专程送西瓜给你们吃,没想到一口凉茶都没有,西瓜也是你们享用,这样太没把我们当回事了。刘勇的感受与我一样,我俩本想在那里坐会,却因西瓜扫了兴,马上告辞了。

涂四毛作的画《马克思是对的》

       夕阳西下,天气还是那样闷热,一丝风也没有。

       我在营房大门口等待他们回来吃晚餐。只见他们仨远远地在夕阳的那端向我走来,三人及池塘边的树木花草的倒影在池塘里晃荡,晚风乍起波光粼粼,五光十色宛如一幅流动的水彩画。

       四毛见到我就说:“渴死了,我要喝啤酒。”

       “没有。”我没有好语气。

       李海说:“还在为中午的西瓜生气呀?”

       “没有。”我说。

       “你看,西瓜送过来,没刀切,又是中午,大家都在休息,无处借,四毛摔西瓜那是行为艺术。”李海像一名政工干部给我做工作,对我解释。四毛也觉得中午的行为做的有些欠妥,连声道歉。

      晚饭虽说不是很丰盛,啤酒还是喝了几瓶,冰释前嫌,有些微醺。

      李海与小夏走后,四毛与电影组的战士又到我连队放电影《野鹅赶死队》。晚饭后,天还未黑,不知是谁提议去汉江里游泳,四毛、我及副指导员朱斌、通信员小默一同响应。

涂四毛作的画《我的兄弟李宽》

        四毛站在汉江边的石滩上一个猛子扎入江中,绕过一艘硕大的驳船,然后把头探出水面,用手把脸上的水一抹,眼睛眨巴几下就上岸了。

       我也跟着一个猛子扎下去,却遇到了一股暗流,我奋力向前游,怎么也游不动,我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向后向下拽。当我拼命浮起头,头上却是金属板,我用手去抓,一滑,满是青苔。我明白自己被暗流吸入到了驳船的底部。睁开眼睛,一片混黑的水,什么也看不见。我寻忖着,此生就这样壮烈了。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我拼命向前游啊游,直到耗尽我全部的气力。就在这关键时刻,我看见水中亮起一道微弱的红光,我拼命地去抓。原来这道“红光”是一个塑料水桶,系着水桶的是钢丝绳。强烈的求生欲啊!使我的双手一下子抓住了钢丝绳。

       我终于被钢丝绳拉出了水面,出水的那一刻,我看到朱副指、四毛、小黙,还有不认识的工人在拉着钢丝绳,拽我上船。

      我终于得救了。四毛不停拍打我的后背,让我把呛的水吐出来。真是有惊无险,死里逃生。

       夜幕降临,我们回营房看电影《野鹅敢死队》。想起在汉江游泳的场景,我仍心有余悸,我可不敢做“敢死队”,把小命交给汉江。

       多年后,副指导员朱斌以接兵团长的身份到孝感招新兵,来安陆看我和几个战友,我们使酒骂座,开怀畅饮。他说:“马儿,那年你在汉江游泳险些被淹死,你的命是我和四毛他们一起救的。”

      “是的,救命之恩甘当涌泉相报”我说,“如果那时我光荣了,你也不可能以团长的身份再见到我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醉意朦朦,语无伦次,开怀大笑,眼中噙泪,战友之情,云天高谊,生死兄弟,终生难忘。

涂四毛作的画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四毛1986年底退伍回到了家乡,我于1987年底告别了军营,也回到了故乡安陆。

       一切从头开始,我们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努力工作,在人生的座标上奋力拼搏。战友圈、同学圈、朋友圈时常聚会,四毛也常碰面,他依然幽默诙谐,乐观活跃。每每晚饭后去k歌,他唱的京剧及军旅歌曲,字正腔圆,浑厚洪亮的嗓音,借助优美动听的歌曲旋律,很快让他进入到自己的歌声之中,深深地感染着我们每一个人。

       与四毛在一起的时光是快乐充实的,更能感受到他的乐观与艺术气息。在部队时,大家都喊他四毛,回到故乡,随着年龄的增长、社会知识的丰富,战友们渐渐改口了,称他为四哥。唤一声“四哥”,他“哎一一”一声回答,面带微笑,尽情享受着这个称呼。四哥或涂四哥,成了大家对他的尊称,更成为了一个代号。朋友的朋友,有不认识四哥的,碰到一起时,介绍四哥给他们认识,无论比四哥年长还是年轻,均称他为“四哥”。

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的涂四毛

       四哥有极强的组织能力,每年夏天,他都要组织战友和朋友到二中踢足球。我参加了几场四哥组织的足球赛,由于我体重超重跑不动,球常常被他人踢到身上很疼,球队也因我这个落后队员的影响输了好几场球,后来我就没有参加球赛了,成了坐在一旁的拉拉队员。

       四哥还有一帮画画的朋友。华灯初上,画友李爱平从孝感回到安陆,几个画友小聚后,就到画友王洪秋家去看秋哥的画室,欣赏他的画作。四哥那时候醉意微醺,兴致正浓,挥毫泼墨画起了花鸟图。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在口袋里响起。

        是她的妻子荣红华打来的,问他在哪里,他们说好了晚上要去超市购物。只见四哥在电话这端说:"我在秋哥家里,你再说,再说,小心烩人(安陆语,即是揍人)。”随即,四哥挂了电话。秋哥指责四哥:"你哪那狠呢?小心回去吵架。”

幸福一家人   涂四毛和他的妻子、女儿在一起

       “没事,没事。"四哥有点牵强,低下头来继续画他的花鸟图。

       “咚!咚!咚!"一阵紧促的敲门声。

       糟了,四嫂来了。我心里一阵惊束。

       果然是四嫂。她一进门,怒不可遏,柳眉倒竖,杏眼圆瞪,指着四哥的鼻子问:“四毛,你刚才要烩哪个的人?你要干什么?”气氛骤然紧张,大家不知所措。

       四哥也是,酒壮怂人胆,明明是惧内的嘛,干嘛在电话里说要烩老婆的人,真是无事找事,引火烧身。

      “说啥?哦,我说汇仁,汇仁肾宝呢!”四哥嬉皮笑脸,一副讨好老婆的样子。

      “他好,我也好!”大家异口同声道出了这个广告词,把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化解开来。大家都笑了起来,但四哥的笑声是最大的,笑得最灿烂。“他好,我也好!”四哥边说边笑,我们在笑声中见证了四哥化干戈为玉帛的本事。

      四嫂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挽起四哥的臂弯,说:“走,去超市买东西。”

      “我的画还没画完呢!”四哥边走边回头看他未完成的画作。

幸福一家人   涂四毛和他的妻子、女儿在天安门前留影

       四哥为人厚道,正直踏实,对待工作认真负责,很快被提拨到二级单位任法人代表。任职一段时间后,后来他感到身体不适,于2017年底办了病退手续。

       病退之后,他与一群画友走得更近了。他所有的时间,除了检查身体外,就是在家画人物,画山水,画花鸟,再则唱歌、录音,发到朋友圈。偶尔与画友孙伟邀约,两家人自驾去安徽宏村旅游,领略徽派建筑艺术,激发艺术灵感。这样的日子是惬意的,也是充满阳光的。

       可是好景不长。四哥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他发烧咳嗽,倍感不适。2018年5月19日在省城医院查出患了食道癌。这个不幸的消息如晴天霹雳,如泰山压顶,令人难以置信。

        我是从画友微信群里看到他发的消息,他说:“我中奖了。”下面发了一个思考的图片。

充满浪漫情怀和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涂四毛

       接下来的日子,是与病魔抗争的日子,在省城医院一次次的化疗,那种痛苦是我们难以想象的。那段时光,他的妻子一直陪伴着他,后来还去了上海瑞金医院治疗,他在朋友圈发了去上海瑞金医院与妻子留影的照片。

      病情稍稍稳定,他回到家中休养,我与孙伟去看他。他的精气神很好,还在家里唱《咱当兵的人》,声音洪亮,铿锵有力,哪像个病人啊。病发之后又去省城医治,往返几次化疗,稍稳定又回家里休养。

       我与画友李曦再次探望,他瘦弱憔悴,强打精神,强颜欢笑,状态明显没有以前好了。我发现他的病情不容乐观。我与李曦安慰他,鼓励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兴许是生病的时间太久了,他早已习惯,抑或他根本没把生病当回事,继续他的生命热爱,仍旧每日在家里画画唱歌,把自己的作品分享到朋友圈。

      这年秋天,画友们倡议,把四毛请到钱冲银杏谷去散散心。年逾古稀的恩师郭友慧、画友李海、耿慧、李爱平,他们从武汉、荆门等地纷纷奔赴安陆,与李曦、宁岚等人把四哥接到银杏谷看千年银杏。

涂四毛(后面戴眼镜)和他的同事画友合影留念

      大家尽情拍照,游览大自然所赐的心旷神怡的风景。他们只字不提四哥的病情,尽量避免一些敏感话题,一直逗四哥开心。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2019年3月7日,四哥经抢救无效,与世长辞。那年他的外孙仅两岁八个月,他本应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可是无情的病魔竟然夺走了他宝贵的生命。我们都无从得知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里,他想到了什么?我猜想除了对人世间的眷念,对亲人和朋友的不舍,应该还有对曾经养育他的大地的怀念以及毕生为之奋斗的事业的留恋吧……

       灵堂设在四哥曾工作的机关院落。他静静地躺在水晶棺里,安祥里透着不舍。

       那天下午,我们十余名战友邀约一起,怀着十分不舍和万分悲痛的心情,以军人的礼仪向四哥的遗体告别。

      青松垂首,哀乐低徊。在我下达的口令下,战友们自觉集合整队,走着整齐的步伐,在灵堂前立定。我们进行了三鞠躬,向涂安平同志的遗体告别。战友们抚摸着灵柩,围着水晶棺缓缓向前移动,看着安静躺在水晶棺里的四哥,我们的泪水不断奔涌,有的战友竟止不住内心的悲痛,放声痛哭了起来。

      “当我永别了战友的时候,好像那雪崩飞滚万丈。啊!亲爱的战友,我再不能看到你雄伟的身影,和蔼的脸庞;啊!亲爱的战友,亲爱的战友,你再不能听我弹琴,听我歌唱……”我们齐声唱起了《怀念战友》,以慰在天国的战友的亡灵。

        愿天堂无病痛,愿人世再无分离。

        落笔之时,这首《怀念战友》的歌曲又在我耳畔蓦然响起,击打我内心的回忆和伤痛,我已泣下沾襟,悲恸不已。

涂四毛在武汉天河国际机场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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