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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羡林的儿子闺女孙子孙女和外甥

 摩羯天尘 2021-09-25
原创 新康庄 康庄人康庄事 2018-09-13

康庄名人季羡林的儿子闺女孙子孙女和外甥

刘荣道图/文

 

本文介绍的是,题目中的那些人和他们眼中的季老。

季老的儿子季承(图1),生于1935年。1955年毕业于“北京俄语专修学校”(后来的“北京外国语大学”)。被分配到“中国科学院近代物理研究所”(后依次改名为“物理研究所、原子能研究所、高能物理研究所”)。先后任“情报室主任、科研计划处处长。”因对“正负对撞机”的建成有贡献,被授予特等奖。从上世纪70年代末至2009年,和“李政道”(图6)(获诺贝尔奖的物理学家)共事30 多年。1979年8月,被派往美国“芝加哥费米国家实验室”,执行《中美两国高能物理合作协定书》,任“中方驻美合作办公室主任”、“工程总调度长”。1984年回国后,先后成立了“北京中关村新技术开发公司”和“中国新技术开发公司”,任董事、常务副总经理。从一个科学工作管理者,晋升为新科技开发公司的副总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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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老的闺女婉如(图2)(1935、4、14—1992、6、23)。1955年毕业于“天津大学土木工程系”。被分配到“国家第二机械工业部的、第二建筑设计院”。该单位和季承的单位,都归“国家二级部”领导,都是从事原子弹研究制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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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姐弟俩在毕业前,都已经被各自的学校,选定了去苏联留学。但是由于国家的紧急需要,没能如愿,只好和留学的机会擦肩而过。每每想起来,仍不无遗憾。

季老的长孙季泓(图3),生于1962年,季承和前妻所生。在美国读的大学、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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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老的次孙宏德(图4),生于2007年7月。小季老97岁。季承和马晓琴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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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老的孙女季清,生于1963年,季承和前妻所生。先后去澳大利亚、美国读的大学。毕业后回国,在一家外企工作。待遇相当优厚,光生活补助费,就超过了季老的工资。

季老的外甥(婉如的儿子)何巍,生于1964年,在加拿大读的大学。

 

婉如和季承商定,每到星期天,姐弟俩就带着各种食品和日用品,来北大的家,干一天家务活儿。进门儿放下东西,挽起袖子、扎上围裙,就打扫卫生 、洗衣服、做饭菜。中午,全家必须有一次聚会,改善一下生活儿。季老偶尔也拿出一些钱,让去买几种冷荤之类、用于拼盘的现成熟食,以壮餐色。

表面上,这个家的生活平静而和谐,大家都羡慕,季老有这么个和谐温馨的家。殊不知,和谐平静的背后,却掩盖着诸多危机。

姐弟俩可以佯装关心、肤皮蹭痒地和父亲谈天说地、论古道今,题材越广越古,谈兴愈浓。可是真正需要谈的,攸关“家庭和谐和家庭成员关系”方面的心底话,却只字不让提,一提就急!大家表面上一团和气,内心里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季老的秉性使然,观念怪异古板、有时甚至荒诞,自以为是,习惯极为吝啬抠门儿、还有些怪毛病,让家人无法接受。

他每个月给老伴儿,一定数目的钱做生活费,每次给钱都让老伴儿花钱记账,至于够不够,就与他无关了。不够了,老伴儿也不敢再向他要,就拿自己的积蓄(闺女儿子平时给的零花钱)弥补。

婉如和季承去北大的家,季老是从来不拿钱出来的,都是由姐弟俩自掏腰包儿。长此以往,就引起了姐弟俩各自爱人的不满。也成了季承,后来和前妻离婚的原因之一。

季老怕花水钱、电钱:

任何时候都不允许,用自来水拖地、涮拖把、刷厕所,姐弟俩只得从门前的湖里提水;

不同意买洗衣机,婉如只好把大件的衣物,拿回自己家用洗衣机洗;

晚上,一家人在屋里,看着电视说话儿,他进去就把电灯和电视机关掉,他的“潜台词”是:“既然聊天儿说话儿呗,只用嘴和耳朵就行了,又不用眼看,还用得着开电灯和电视吗?不是白白地浪费电吗?”让家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不同意买电冰箱、抽油烟机等家用电器。

“衣服穿不坏,都洗坏了。”每次,婉如让父亲换下脏衣服,父亲都不怎么情愿,说。

不让給他的卧室开窗户,家人只好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就像办一件儿“不光彩”的事儿似的,“偷偷地”把卧室门、窗打开换换空气、打扫一下卫生。然后再频频地抬眼,不时地看一下儿,挂在墙上的石英钟,算计着他差不多快回来了,就赶紧把门窗关上。尽量避免他进屋就发脾气。

 

到了上世纪80年代末,年事已高的,季老的婶子和老伴儿,健康每况愈下,渐渐无力自顾。婉如和季承商量,请一位保姆来照顾三位老人。

“请保姆干什么?我能倒垃圾。”季老不假思索,满脸不屑地说完,就转身走了,不再理会,不容商量。在他看来,家里的活儿,他和两位老太太,都还能干(其实他只会倒垃圾),为什么要花钱请保姆?这年轻人的理念,真的很“荒谬”哦!后来才知道,还有一层更奇怪的原因。季老认为:“婉如和季承,之所以如此急着想请保姆,是姐弟俩在'耍奸’、是为了解脱他俩自己,和两位老太太,而不是为了他”。所以他不会出这个钱。

 “教授真'独’!”(意思是吝啬、小气、自私,观念荒诞离奇)。气得出好心、被冤枉的婉如对季承说 :“我要给教授摊牌!”季承急忙劝止。

“'君’无戏言”。无奈,姐弟俩只好继续,把家务活全包下来:白天上班儿,下班儿先回到北大的家,干完家务活儿,再回到自己的家干。这样几乎“连轴转”地,硬撑了一段儿时间,姐弟俩累得腰疼腿酸,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于是,姐弟俩便决定“豁出去了”,来个“先斩后奏”,大不了姐弟俩自掏腰包儿。再说了,想当年,姐弟俩要把叔祖母和母亲,接到北大来的时候,父亲不也是不同意吗,姐弟俩硬是“先斩后奏”,才把两位老太太接来的呀。于是,姐弟俩从劳务市场挑选了一位,从老家济南来的、年轻力壮的小保姆小莹,解决了燃眉之急。

就这么奇怪?季老不同意请保姆,可是真请来了,他倒显得挺开心。

“您是我的佛祖,我要侍候您到老,等您百年之后,我就出家当姑姑子去。”小莹很会说话,几乎每天都对季老说。季老十分感动,甚至流泪。

“别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吧。”于是,季老对小莹关怀备至。不时地就招呼一声。

“看,咱俩干家务活儿时那么累,教授从来都是无动于衷的呀?”婉如私下里对季承说。季老对小保姆地呵护,姐弟俩看在眼里,心里就觉得有点儿“不平衡”。可转念一想,家庭平安是第一位的。也就释然了。

后来,小莹并没有真地去当姑姑子,而是回家结婚去了。季老还给她写了很动情的信。

从那时到后来,季家先后一共请过,将近20位保姆。每当一位保姆辞职刚走,家里立刻发生危机,姐弟俩急忙请假临时替补。

 

大约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季老对猫发生了兴趣。因为他发现,猫能够不加掩饰地和人亲近,不加掩饰地为所欲为。跟猫亲近,比跟人打交道,心态要放松、舒服、愉悦得多;能够减轻他感情上的孤独感、让他找到了感情的寄托。于是,季家便开始养起猫来了。

季老对猫宠爱有加、宽大纵容,使得这个小动物儿,和季老的关系极为密切。它们可以在他的书稿儿上肆无忌惮地撒尿;可以在他的头上膀子上任意上蹿下跳……

他经常额外出些钱,让人去买来猪肝、牛肉。买回来切成小块儿,装到马口儿铁小筒里,一只手提着,另一只手拿着个镊子,特意地领着猫去散步。像马戏团里的驯兽师一样,不时地夹一块肉,哈下腰儿送到猫嘴边,猫便猛地吞到嘴里。于是,猫对他更加亲近、依赖,步步紧跟。从而,他获得了满满的幸福感、满足感和恩赐感。

后来,有多人投其所好,不断送猫给季老,数量越来越多,从一只增加到几只,最多的时候达到8只。

季老不让猫外出,怕丢失;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让猫进他的卧室。因为它们会胡作非为,不让他好好睡觉;就把猫关在两个老太太卧室里过夜。清早4点多钟,季老开始工作,需要猫陪伴,老祖就开门把猫放出去,所以老祖每天都得不到充足地休息。

有一次,猫妈妈生了小猫儿没有奶水,季老就让季承买鲫鱼,熬汤给猫妈妈催奶;买牛奶喂小猫儿喝。  

最严重的是猫发情的时候,几只猫撕心裂肺地彻夜怪叫。季承心疼两位老太太,就把女猫都送到兽医院,作了绝育手术才解决。

因养猫,给两位老太太,增加了不少的负担:买鱼、买鸡肠子、加工、配料、蒸饭、拌食、打扫屎尿和猫毛等,她们感到非常劳累和厌恶。老祖不便反对,只是默默地忍受。可老伴儿就敢给猫点儿颜色看看:她手拿苍蝇拍儿,见猫就打。

外甥何巍,更是猫的夙敌,和猫结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恨。平时在家的时候,手里总要拿一根棍子,否则猝不及防,猫就给他光着的脚上挠上一爪,立刻就皮破血流。每天何巍下班儿,他骑自行车刚进北大东门,家里的猫就开始躁动不安,满屋乱跑,嘴里发出“呜——呜——”的吼声。这时季老就会说,何巍要回来了。

季老“爱猫”的癖好,让家人深受其害、苦不堪言。给家庭造成了严重地污染,猫屎猫尿猫毛无处不在,跳蚤虱子一堆堆儿一片片儿。“腥骚臭”气冲天 ,无论怎样地彻底清扫,“腥骚臭”味仍丝毫不减。因为一是猫经常在桌子、书架子、沙发、茶几、图书、文稿、被褥和季老的衣服上面屎的尿,已经阴干了,成了尿渍;二是猫在书架子、家具和床铺底下、成排的图书夹空儿间的旮旯深处,拉尿的排泄物,和叼进去的烂鱼虾碎肉,无时不在腐败霉烂,人根本是发现不了、找不到的。

季老的全身,则长满了“天疱疮,”奇痒难忍、彻夜难眠,两只手一刻不停地挠、掐,屡屡把皮肤抓烂挠破,反复感染,流水流脓流血,导致长期住院久治不愈、特别棘手。

一次,季承下班回到家,进屋儿放下提兜儿,就在沙发上小憩。

“啊——”蓦地,季承就像触了电似的,大叫一声跳起来,遂把两只脚轻抬轻放(害怕把跳蚤落在屋里),三步并作两步地跨到院子里、湖边儿上,穿着鞋站在浅水里,两只脚倒替着,前后大幅度地猛涮。把脚上的跳蚤,全部交给了湖水。

原来,他刚才在沙发上坐着的时候,忽然觉得脚上有异样的感觉,他低下头提起裤脚儿一看,让他大惊失色:鞋上袜子上居然黑糊糊的一片,爬满了跳蚤!他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浑身麻嗖嗖地,就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涮完脚,直奔商店,买来几瓶杀虫剂,将整个屋里喷洒一遍。再仔细查看,又惊恐地发现,各种家具、床铺缝隙里、都塞满了乱爬乱钻的猫虱子……

季老爱猫,长期以来,在他自己和那些文人的笔下,已然成了季老富有诗意、颇具浪漫色彩和格调“高雅”的趣事(图5)。但是,婉如和季承看了那些文章和图片,则有一种欲“'拨乱反正’却无从下手”地复杂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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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如非常顾两个家,即她的家和北大的家,可以说是竭尽所能。她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维持两个家、特别是北大的家,让三位老人能够平静地生活、工作。她用心良苦,可是效果并不尽如人意。她对父亲的自私、吝啬、冷漠和好名、充大等表现很不满意。有几次她          

险些与父亲,发生直面冲突,但都忍了下来。

她的一大愿望,就是送儿子出国留学。为此,她退休后仍然承接设计工程,日夜辛劳地画图,只为赚取一点儿劳务费。

1991年接近年底的一个星期天,婉如正在北大家中劳作,突然便血。当时以为是痔疮复发,急忙回到自己家去了。经医生检查,噩耗传来——确诊是直肠癌,而且已经是晚期!癌细胞已经转移扩散到许多器官。对于季承,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对于婉如,则是无情残酷地“判决”。随后她以坚强的毅力,经受了手术和第一次化疗。一夜之间,她的头发几乎掉光!她对季承说,她实在不能忍受,化疗带来的巨大痛苦。从而拒绝了第二次化疗。两个月后,她腹部开始积水,低烧不退。

“你用钱吗?”婉如生病期间,季老去看过她两次。第一次去,问婉如。

“我们有钱!”婉如回答说。

“……”季老就再不吱声,走了。婉如生气地摔上门。

婉如的病十分严重时候,季老去看了第二次,是季承陪着去的。季老拿了一精美的纸筒包装的茶叶,让季承买了几个广柑。

“你还是自己收着吧!”见到茶叶,婉如忿忿地说。就不再理他。

“姐,不能再待在家里,还是去医院吧。”婉如的病情急剧加重!季承不得不告诉她。

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默不作声,坚强地忍着剧疼,任人“摆布”,躺在救护车里,俩眼涌满了眼泪,悲恸欲绝地静静承受着,和自己爱巢地诀别——可以想见,她的心里该是怎样的委屈、不甘、无奈、无助和巨大地牵挂呀?!天哪!!

婉如最后的日子里,季老没有去看过她,也没有询问过她的情况。

1992年6月23日,可怜的婉如只有58岁,就走完了她的人生之路。

“人生之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季老意外地失去了爱女,这给了他沉重地打击。

“我知道了。”季老只是在季承面前,低声嘟囔了一句。因为他从季承的忙碌中,已经判断出,发生了什么事。实际上是猜到了。

当然,他没有为婉如送行、没有参加追悼会。

在婉如和季承之间,季老是喜欢婉如的,因为她聪明、要强、上进,又会关心自己。虽然,婉如对父亲在家里的吝啬、小气、自私、充大,以及许多不近人情的表现,很有意见,但是她都采取了,容忍和谅解的态度,保持了表面上的和谐。因为她冷静地想过了:无论是怎样地和父亲摊牌和理论,都将会事与愿违,不但于事无补,而且会促使情况加剧。

季老并不知道自己的闺女,会对自己有那么尖锐的意见。婉如去世后,他写了一篇《哭婉如》。当知道婉如对他有意见后,他没有发表。

“你对家里发生的事儿,怎么没有什么反应?”有人曾不解地问过季老。

“去看我的散文。”他总是这么说。

可见,季老表达感情的方式只有散文,其实都是“事后诸葛亮”。其“不可理喻和书生气”可见一斑!

婉如不喜欢父亲写的那些,关于自己家庭的散文,因为她觉得,与实际情况相去甚远,看了只会让人不愉快。

 

1993年的农历腊月二十八,是1994年的2月8号(除夕前一天,小尽),季承和父亲发生了一场激烈地争吵:

季承在医院里,看着大夫给母亲查完房、输上液(母亲住院已经两个多月了),安排好,就急忙回到家,和外甥何巍的对象李庆芝、小保姆三个人大扫除(要过年了),一直干到下午4点,觉得特别劳累疲惫。刚刚结束,洗了一下手脸,季承开始做晚饭。

“我的花儿哪里去了?”季老从对面书房里走了出来,劈头就问。他找的是一盆君子兰,那是楼上的人家丢下来不要的,被季老捡了,栽在花盆儿里的。

“放在对面的屋子里了。”保姆说。季老立即去找,但没有发现。

“谁把我的花儿扔了?!”季老返身从对面屋子里出来,走进厨房,歇斯底里地,冲着正在做饭的季承问“罪”。

“我把它扔了(实际上没扔)!”季承累饿交加,又有些焦头烂额、情绪恶劣(年关之际,母亲在医院躺着、两个家没完没了地忙里忙外),没忍住,就说了一句气话。

“谁给你的权力,扔我心爱的东西?!”季老勃然大怒。

“是老天爷!”季承说。他觉得:“我又没做错事情,累死累活地,干了一天活儿了,凭什么对我这么凶?你虽然是老子,总没有'老天爷’的权力大吧”?

“这是我的家!我不指望你养老!”季老的脸涨得通红,激动地大吼!

“我有心养你老,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已经做了几十年了。”季承始料未及地一愣,错愕地抬眼盯着父亲,看了片刻,缓缓地说。心里说:“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那是你自己愿意!我早就看透了你。你干的,都是为了你妈!咱俩的关系到此为止!”

“我妈是谁?她是你的夫人。我从来没有把我妈和你分开。”季承反问。

“……”季老没有立刻回答。停了一下,语气稍显缓和地说:“我老了,难免说错话。”

这时候,保姆已经把花儿搬过来了。但争吵已经发生,于事无补了。

第二天是除夕,傍晚,季承包好了饺子,烧好了几个下酒菜。但季老余怒未消,躲到邻居家去了,拒绝用餐。

每年初二例行的,亲友聚会也无法举行,几十年的惯例就此终止了。年初三,在李铮(季老的秘书)地撮合和参与下,爷俩儿交换了意见。季承检讨了自己的态度;并把叔祖母、母亲和姐姐三个人生前、和自己对季老的意见,一股脑儿地告诉了他。然后说:

“你说的那些话,就像在我的心上插了几把刀,我感到万分痛苦和伤心。”

“人老了,说些气话、过头儿话,不要当真。”季老说。并承认在许多事情上,对不住婶子、老伴和婉如。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但是季承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发恁大的火?父亲对自己究竟有什么意见?

后来,季承获悉:父亲是因为“儿子太孝敬母亲,而冷落了父亲,感到心里不平衡”。而不是有些人猜测、分析的那样:是因为“自己和小保姆马晓芹相好”。

在季承看来:多年来,父亲在家里总是沉迷于,自己的治学和研究;在感情和亲情上,总是鹤立鸡群一般、孤高和寡,与家人之间存在着,一层永远戳不透隔膜儿。这层隔膜儿,使父亲内心里,总是存在着“被家人孤立了”的感觉。即:

姐弟俩越是努力地,孝敬叔祖母和母亲,季老的心理就越不平衡,“醋”味也就越浓。特别是老伴住院的一年期间,季承不遗余力、无微不至地照顾母亲,季老更觉得季承是在“故意”地冷淡自己。他拿不准:老伴去世后,季承是否能够,像对待他母亲那样,对待自己直到最后。季老脱口而出的那两句话:“我不指望你养老”!“你干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妈!”就可以佐证。

季老的脾性,是对家人吝啬、抠门儿、小气、自私、阴冷,对外却表现得慷慨、大方、仗义、热情。两位老太太,曾反复无奈地对家人说,季老里外不分,对家人寒酸、阴冷、专横;对外人亲切、热情、大方。婉如也曾不止一次地,对季承说,人的性格,对内对外总是有差别的。但一般人是对内亲近、大方,对外疏远、小气,父亲却恰恰相反。

姐弟俩认为:这可能是父亲对自己的家庭,没有感情的结果,是可以理解和应该体谅的。

季承和父亲争吵的那一次,父亲破天荒地,做了自我批评。看似平安无事了。这以后的10个多月,季承一如既往地,上班忙工作、跑医院照顾母亲、回到家侍候父亲。

 

10个多月后的1994年12月4日,也就是季老的老伴,去世的前两天。季承正在北大家门外的湖边洗车,看见父亲走过来,正想说话——

“你很聪明,今后你不要来北大了,等你母亲去世后,我再找你谈。”季老抢先对季承说完就转身进屋了。

季承猝不及防,大吃一惊!心中暗暗叫苦:好好儿的,怎么又起“战争”了?!本想理论,但母亲危在旦夕,不宜争吵。立刻草草洗完车,收拾工具,离开了父亲的家,直奔医院。从此开始,13年没有登过季老的门。

季老主动遗弃了儿子,是他一生中最大胆的事,是冒险的行为,也是最超乎自己性格的事。

“怎么会这样呢?如果叔祖母、母亲、姐姐她们在世的话,也一定会认为父亲发了疯。”季承怎么也想不明白,在心里说。

“我的的存单没到期,季承竟'逼’我拿钱,给他母亲付住院费!他已经'身败名裂,众叛亲离’!”老伴去世后,季老对同事说。

事实是,老伴儿住院一年到去世,都是季承付的住院费,从没有向季老要过钱。这期间,季老把钱捐给山东老家,季承充分尊重了他的选择。

季老明白,老伴儿住院,当然要花钱。所以那次(唯一的一次),爷俩儿在湖边闲谈,季老问起住院费的事,季承说已经花了n万元了。第二天,季老给了季承几张存单(总数不到1万元),都是没到期的,没有季老的身份证,根本取不出来——这就是季老说的季承“逼”他了。

“我本来应该负担全部住院费用,现在我只出一半儿。因为季承造了假账。”季老对同事说。

从季老说的“身败名裂、众叛亲离’”那8个字,可以看得出,季老对季承是多么地痛恨,几乎要判季承的“死刑”,真可谓是“大仇大恨”了。

过了许久,季承给父亲写了一封信,信里重述了,家人对父亲的那些意见;表白了自己,对季家的忠和孝,为自己某些行动的原因作了解释,并为之辩护。也把居心叵测、恶意造谣、挑拨他爷俩儿关系的那个人,称作“冠冕堂皇,男盗女娼”。

季老看了大怒,以为季承是在说他,也就是“儿子骂老子”了,当然属于大逆不道!说他这一辈子,还没有人侮辱过他,现在却受到了儿子的侮辱。他气愤把这封信交给了北大党支部。

 

季老遗弃季承后,成了“孤家寡人”,没人照顾他了。他感到孤独、恐慌,甚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就在这个时候——

“我的同事,我的朋友,我的学生,'无私地志愿者’伸出了援助之手。”季老说。即所谓“助手 、秘书李玉洁”地出现。

这是一位女人,怀揣着“鬼心肠”,和不可告人的罪恶目的,以“义务打工者”的身分,“毛遂自荐”闯进了季老的生活。自此,她一手遮天、蛮横地从方方面面“绑架、控制、封锁、驾驭”了季老13年之久。期间,屡屡纠集家人,里应外合,疯狂地盗窃了,季老大量价值连城的珍贵文物、字画、书籍……2006年8月6日,李玉洁在季老的病房里,突发脑溢血。按说,季老与儿子地绝对隔离状态,应该结束了。然而,实际情况却是,季老遂又陷入第二个女秘书之手,达两年又仨月……(因篇幅所限,另文详细介绍。请尊敬的读者稍等)

 

2008年11月初的一天夜里,季承突然接到,季老的护工,小岳打来的电话说:

前任秘书死了,后任秘书也不来医院了,季老处于无人照料的状态,急需有人看护、和处理各项事务。她经过了解,知道了季老有个儿子,不明白为什么,两任女“秘书”,均不让季老的儿子,来医院照看父亲。于是,她征求了季老的意见:

“儿子要来看你,你让他来不?”

“儿子真的要来我欢迎。让他来!” 季老说。

父亲地召唤,使季承十分激动,他猛然意识到,原来父亲正在期盼着自己,或许已经期盼很久了。季承思前想后,觉得父亲这样决定,是大智大慧地决定;但更是顺其自然,回归人伦;更可以说是父亲充满勇气的举动!

2008年11月7日上午,季承带着父亲最爱吃的家乡饭食儿,“懒龙”和“十香菜”,去医院会见,已经13年没见过面的父亲。

到了301医院,季承走进父亲住的,2号楼403病房,只见父亲端坐在,一张小桌儿后面的沙发上,神情静穆,略显紧张。

“爸爸,我给您请罪来了。”季承立即走上前去,在小桌前,向父亲磕了三个头,说。

“你何罪之有啊,这些年,何尝不是天天想念呀。”季老对季承说出了,13年来的第一句话。

“以前也想来看您,就是进不来,以后就好了。”季承激动地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说。

“父子团聚是人之常情,不希望我们团聚的人,是不正常的。”

“13年来,我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这个医院,想进来看您,就是不让进来;以后又多次和亲戚们,专门来医院看望您,还是不让进来。”

“为什么有这么多障碍?我了解一点儿,但不懂。”季老说。

“13年了,我很想念父亲。”

“我没有年的概念,但我知道,时间是很长了,太长了。”

这时,有人提醒季承不可失态。于是,季承扭过头去,擦干眼泪,把带去的饭食摆上小桌儿,父亲一见非常喜欢、食欲大增,吃得特别高兴。

爷俩儿谈了很多,终于真相大白:

原来,这13年,李玉洁唯恐:万一让季承回到季老身边,她妄想“霸占季老一切”的阴谋,就彻底泡汤了。她盘算着:“季老一定会先于自己去世。”到那时,一切的一切,都会是她说了算。为了达到目的,李玉洁一直在季老面前,无端地造季承的谣儿、抹季承的黑,挑拨离间。季老已经被她彻底“洗脑”,确信了“季承已经'身败名裂,众叛亲离’”。不料,李玉洁自己,却先于季老“脑溢血”了。

现在好了,嫌隙、怀疑和误会完全消除,即已“冰释前嫌”。

季承向父亲报告:已经和前妻离婚,和马晓琴结婚了,并于2007年7月生下一个男孩儿,取名“宏德”,用的是家谱上的辈分。父亲显得特别满意和舒心。

13年地隔绝,父子重逢,人伦回归。可以见证一个真理:天意难违,人性必胜。

季老温馨地和家人相处了8个多月。2009年7月11日9时,走完了最后的人生,与世长辞。享年9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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