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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八区的夜晚，你那里是白天。 你说孩子有保姆照看，你突然感到窒息，然后走出家门，犹豫再三给我发了条微信，想和我聊聊。而我正好刚走下出租车，与八月的晚风撞了个满怀。天边的月亮还未圆，特意查看日历，阳历十三号也是农历是三号，嗯，八月十三。 我不喜欢13这个数，极力地避开。因为三年前驾照科目三考试的日子就是13号，我挂得惨烈又悲伤，几乎是哭着走回家。路程很远，我就那么走回去了。
坐在小区门口的板凳上，我戴上耳机，打开网易云音乐听陈冠蒲的《太多》。伤感的气氛要听伤感的歌，一个劲儿伤感个够，再好好睡一觉的话会有一个好处：负负得正。数学领域的“负负得正”很伟大，如果开心不起来，说明还不够悲伤。 夜晚的天空真美，我对你说，虽然知道以你此刻的情绪根本无法想象。我知道你难过。  你对我说，丈夫三个月前回了一趟他父母家，再回来时突然就变了。在那之前的几天你们一起做饭时还在商量着暑假去日本旅行，你说你想去北海道喝酒，纪念你们在一起的五年。 就是那么突然，他变了，变成了从未想象过的冷漠模样。微信拉黑、电话拉黑、搬出爱巢、对孩子不理不睬、就是要离、不沟通、对外官宣单身了。 我问你，他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你说，你不知道，冷战了几天还以为会缓和呢，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还当对方是爱人，在他那里自己成了仇人。 你说，他诋毁你，为了离掉不择手段，还要把责任推给你，自己要立清白的人设，好像他才是最委屈的人。 人家可真是“委屈”啊。 女人本来就稳不住，男人坏起来自私起来真的可怕。 我说，他就是不爱你了。不论当年爱得多么轰轰烈烈，现在就是不爱了，承认也好，狡辩也罢，不爱了。为什么？没有人能说得清究竟如何走到这一步吧。 我问你，发生了这么多事儿，你对他哪怕还有一丝感情？ 你说有。你说你每天用手机号搜索一下他的微信，看看头像。每天打开他们医院的服务号，看他哪天上门诊。每天例行看一遍。 为什么人家已经走远了，你还停留在原地？ 你说，因为孩子。你没生过孩子你不懂。走在街上看到一家三口，尤其是爸爸抱着孩子，自己立刻就会把宝宝搂得紧紧的。 你说，娃是你的命。如果没有娃，不会一直耗着。说着你就发来一张照片，小姑娘萌萌的，还爱臭美。小发卡戴在头上，等着妈妈夸。 你说，你现在只有好好爱女儿多挣钱。 “妈妈对你的亏欠真是无能为力了。” “我今后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再柔弱，也不能再低声细语，不能表现出看起来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哇，我的眼睛忽然潮湿了。想起几年前，夜里，我们从西湖划船回来，走过一条没有灯的巷子，你使劲儿地拽着我的胳膊。你说你有点害怕走夜路。 你还说，期待我做妈妈的那天，你觉得我会是个好妈妈。我立刻怀疑，我脾气有些不好，遗传给孩子怎么办？而且我还急性子……说到这儿，缺点全部暴露出来。 我说，被辜负的感觉太糟糕了，我懂你，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有人会给你灌鸡汤，鼓励你，但我觉得那没什么用。甚至会觉得那种会说出：“你哭一哭吧，我陪你哭，难过就难过……”的人，比说出：“难过啥，不就一个渣男吗？别哭了！”的人，要珍贵很多。 我也觉得奇怪，明明把你伤的那么深，可你并不能做到说不爱就不爱。原来伤害抵御不了爱，伤害和爱是两回事，不在一个频道上，它们能同时发生，但他们互不干涉。 我太懂你了，那种无奈无助与落寞，我都经历过。还是去年，分手的时候很惶然，一时适应不了。等过了段时间心情又很气愤，想起种种种种，如鲠在喉。释怀不了，为了发泄情绪，动笔写一个短篇小说，在故事里把男友写死了。出了口气心突然又软了，赶紧把内容改了。结婚后发现，还是得把他写死。 你笑了，然后一阵静默。静默中好似有一根针，刺痛了我们。究竟怎么活着才能不负此生呢？夜路漫漫，感觉走不动了，谁也不能搀扶谁。 我问你在哪里，你说你在离家十公里外的海边。海景本身很美，却美不到你心里去。 我记得上一次在海边散步是两年前的事儿了。夜里八九点的样子，除了船只，并没有别的人。白天那么热，到了这时海水特别凉，踩在脚底浑身打冷颤。潮声汹涌，心却是寂静的。波浪泛着银光看似在奔走，其实哪里都没去。人生也不过是起起落落。 我问你要呆到什么时候，你说想要大海把你带走，归于水，归于尘。 不可以。孩子等着你呢。 你对着空茫的大海大声喊叫了两声，原路返回。前是红尘，后是碧海。还是向前走吧，深海里没有牵挂，一个人呆着太孤独了。 晚安，一半一半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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