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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坛]刘瑞林的随笔《难忘港湖中学和那些老师》

 黄石新东西 2021-09-26

难忘港湖中学和那些老师

今年是第37个教师节,微信群和朋友圈到处都是对老师的祝福声,我也不由的想起了那些教了我的老师们。   
我5岁的时候,父母都要忙着在生产队挣工分,没人照顾我,又怕我一个人出去玩水,就将我带到湾子后面一户人家,那里有几十个年龄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坐在堂屋里跟着老师学拼音,父亲将从家里搬来的一个椅头和一个矮凳摆到教室后面,交待我认真学习,就这样我开始了求学生涯。  
这是1973年的下半年,文化大革命后期,当时流行“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知识分子都当“臭老九”打倒了,学校没有老师,大队就让本村几个读过几年书,认识几个字的知识青年来教我们,成绩好坏无所谓,关键是让我们这些孩子的家长能安心生产。  
这些小学的老师有刘汉仁、钱家顺、刘瑞红等,虽然他们都不是科班出身,没有教师资格,但都是一个大队的人,教书也认真负责,我们都很敬畏他们,因为每个家长他们都认识,你不听话随时有可能被家长训斥,所以伙伴们读书都比较用心。  

那时我们读书都是借用村民的房子,课桌都是每个学生从家里带来的,小学五个年级分散在湾子房屋多的人家,老师上课就要在湾子里来回跑,稍不注意还会找错房屋,而且没有办公场地,现在想来确实蛮不容易的。好在读三年级的时候,大队在湾子后头垴西南角,做了一栋两层的教学楼,又在前面搭建了一排宿舍,让老师们在课余能够办公休息,这才有了学校的模样。  
搬到新学校上课后,文革已经结束了,学校正在推广第一套广播体操。虽然我是三年级一个班的体育委员,但每天的广播体操由我在台上做示范,全校同学都跟着我一起做,让我幼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而且我的语文数学成绩都是优秀,每年都评为三好学生,还能得到奖学金。那时候的条件艰苦,每到期中或者期末考试的时候,试卷需要老师自己选题,再在蜡纸上刻版,然后拿到油印机上将全班的试卷印刷出来。每个班级的试卷不同,又分语文数学,一个班就要印几百张,而油印机只有一个,这个班没印完,那个班在等着要,必须要加班加点才能完成,所以老师将试卷用铁笔在蜡纸上刻好后,常常委托我们几个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帮忙印刷,同时要求我们保密,因为试卷不能提前泄露出去,让同学们知道试题就不好了。油印时,握着滚筒把的手适当用力按下,在纱幕上滚动,从这头滚向那头,一次性印好,不能回滚,若来回滚动则会把蜡纸滚皱或走移,导致功亏一篑。需印多少张试卷,就得让滚筒滚上多少次,有时油墨少了,需将滚筒沾上油墨再滚一次才清晰,印一张,翻一张,直到印完为止。虽然经常弄的一手油墨,但对老师如此信任,还是非常高兴。那时的人也单纯,虽然我们每次都能提前看到试卷,从没想到告诉同学,也没有同学来打听试卷内容。  
小学五年就这样快乐地度过了,79年,不到12岁的我就进入初中读书。港湖中学在我湾子后面,翻过我湾子后头垴下个坡就到了,但垴上是茂密的杉树林和枞树林,还有稀稀拉拉的坟包,听大人说搞运动时,有个四类分子在山上路边那棵歪脖子桐子树上吊颈自杀了,平时除了到地上干活的农民,基本上人迹罕至。那时的农村是贫穷的,也愚昧,我们经常听老人讲什么麦黄鬼、油菜疯子的故事,虽然半信半疑,但对自然界的各种现象是好奇和畏惧的,上学也只能成群结队的路过,要是放学稍晚的同学,一个人是断不敢翻垴回家的,只有背着书包,绕上一大圈,从垴下田地间的小路弯回家,碰上苎麻或麦子成熟的季节,也是提心吊胆,生怕庄稼林中突然冲出一个怪物或坏人出来,当然遇到还在地上干活老农的机会多些,所以放学晚了的同学多选择走这条路。  

港湖中学是一个四合院的建筑,座北朝南,正中间是大门,两边是老师的宿舍,一进门就能看到中间一个葡萄架,每到秋天,上面挂满了一串串的葡萄,着实诱人,个子高的同学随手就能摘一串来,老师看到了也不会指责。葡萄架左右各有一个水泥乒乓球台,乒乓球台边有锻炼用的单双杠,穿过葡萄架,就是一个天井模样的院子,东西和北面三方都是教室,朗朗读书声每天早晨就从这些教室传来,后面教室中间还有一个门,可以来到后院,那里建有公共厕所,每到下课时间,学生就穿梭地往后面厕所跑,后院西边有老师开荒的菜地,上面种满了青菜。学校门口是一个大操场,靠老师宿舍处栽了一排高大的法国梧桐,树荫正好遮住老师的窗户,最前面中间靠荷塘处有一个舞台,供文艺表演或开会时用,平时就几个体育委员站在上面带大家做广播体操,可惜我进初一后,和王太村的王春雷同学竞选体育委员,以几票之差落选,从此就不再领操。港湖中学的旁边,就是当时比较有名气的罗桥高中了,当时大冶只有几所高级中学,除了大冶一中外,就是罗桥高中有名了,其他如汪仁高中、还地桥高中和金牛高中离城区都比较远,所以来罗桥高中就读的学生也多,为国家输送了不少人才。每天清晨,住读的同学就要起床,洗漱完毕之后,就用铁皮饭盒将从家里带来的米洗干净,放上水送到食堂,饭盒上要刻上某年级某班某人的名字,食堂工人上班后,就将这些饭盒放到一个大蒸笼上,用锅炉上的蒸汽将饭蒸熟,到了放学开饭时间,人声鼎沸,几百号人在食堂排队认领饭盒或者买菜打饭,煞是壮观。  
父亲带我在港湖中学报名后,我就喜欢上了这个充满书香气息的校园,比港湖小学不知强多少倍了,暗中发誓要好好读书,争取考上一个好的学校。当时考上中专就算跳出农门,可以迁移户口,毕业后还安排工作,但如果中考分数线比中专录取线高,就只能读高中,两年后高考,如果成绩下降,说不定连中专都考不上,只能回家当农民,这样的规则好比套圈圈,分数考多了就必须读高中,考少了录取不了,让不少分数高的学生吃了亏。我在小学时虽然成绩优秀,但进入初中后,还是感到有点脱节。我感觉初一的课本和小学五年级没有衔接上,而且初中的课程比小学多很多,特别是英语课和化学课,让才十多岁的我学起来有点力不从心,考试总是不及格,眼看到这几门功课越来越赶不上,干脆不学了,上这些课就偷偷看课外书,成了这几个老师眼中的差生,虽然语文、政治和历史成绩还行,中考还是失利,没能考上隔壁的罗桥高中,14岁就早早地进入了社会。  

三年初中时间,有几位老师的教学方式比较有个性,让我印象深刻。  
1.语文老师刘礼武;有一天早自习,因为没遵守课堂纪律,被班长汇报到了班主任刘礼武老师那里,那天上课后,他点名让我站起来复述上节课学习的课文,这是他惩罚调皮学生的方式,没能复述出来的同学说明没用心学习,会被罚站。碰巧我们上节课学习的是周立波写的长篇小说《暴风骤雨》中的节段《分马》,那可是初中语文课中最长的一篇文章,足有五六页几千字。被老师突然点名,我惶恐地站起来,刚开始有点慌乱,听说是要我复述课文后,我很快就镇静下来。我平时就爱好阅读小说,这篇文章虽然人物众多,但写的很现实接地气,分马情节也是一环套一环,我提前就阅读了几篇,脑子里对故事情节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于是在全班同学面前,这篇文章几乎被我完整地背诵了下来,(当然有两处卡壳环节)有一两个同学轻声提示引导了下,只见刘老师绷紧的脸慢慢松弛了下来,当众表扬我的记忆力真好。因为学校离家近,有一次放学后我和同学在打乒乓球,他忍不住问我,看到你读书没怎么用心,课本上的文章是怎么记住的?我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语文课上的文章我都比较喜欢,一篇文章只要看过两三遍,基本上记在心里了,背诵出来完全没有问题。就这样试过几次后,刘老师对我刮目相看,他的办公室我可以自由进出,书架上的杂志随便翻阅,直到有一次,我拿回家阅读的一本杂志,因为书本质量问题,导致订书钉越线,让最内页脱落,我唯恐刘老师责备,偷偷送回原处后,再也不敢找他借书看了,再后来他就调走了。近年来托文友张君红老师打听,原来和他在一个学校,都在实验中学,直到现在依然感觉差他一个道歉。  
2.政治老师陈前生;陈老师是我们的政治老师,每节课一般只讲20分钟,将需要大家掌握的知识交待清楚,剩下的时间就开始提问,他提问有一个特点,就是从第一排第一个同学开始,然后是后面一个,再后面一个,一直到最后面的同学,假如这些同学的回答都不满意,他会直接点我的名字:刘瑞林同学起来回答。因为我的记性好,每次的回答都基本正确,所以每节课最后都会点名让我回答。全班同学都了解他这一习惯了,一旦前排第一个同学被提问,坐在他后排的同学就抓紧时间翻书找答案。陈老师的脾气不急也不躁,没回答上来的同学他不说你,但不叫你坐下,就喊后面一个,直到有同学回答正确答案才全部坐下。我是他最看重的学生,中考失利后,我就不好意思让这些老师看到,好几年都没到学校玩。陈老师湾子和我村相邻,后来听说,他们村的支书欺负了他的嫂子,性格善良的陈老师居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伙同他几个兄弟将那色书记狠狠修理了一番,送到医院也没抢救过来,为此丢了工作,还蹲了几年监狱,令人唏嘘。  
3.历史老师陈树旭;陈老师是我们的历史老师,瘦高个子,相貌有点慈祥,年龄也在老师中是最老的。应该说他的历史课是最受欢迎的,每到上历史课时,同学们都在盼着他早点来,因为他讲课只讲十分钟,简明扼要。余下的时间就给大家讲故事了,如《隋唐演义》、《薛仁贵征东》等,在那课外书籍难找的年代,这些故事我们只在夏天的晚上听说书人讲过,但多半听到一半就睡着了,能够在课堂上听这些精彩故事,我们都如饥似渴地安静听着,没有一个学生嫌烦吵闹,但往往听到精彩处,下课铃声就响了,陈老师还要占用几分钟做一个结尾,这些故事主人公的遭遇让我们无尽的想象,但总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于是大家都盼着早点上历史课,早点知道牵挂着的历史主人公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可惜的是《说岳全传》没有讲完,我们就曲终人散,从此无缘再坐在教室听陈老师讲故事了。  
还有物理老师陈华、化学老师赵秋月,他们是一对夫妻,长期以校为家,课余时间他们开荒种点菜,也养了十多只鸡鸭。由于对这两门课兴趣不大,所以我和湾子其他伙伴上课不认真听讲,经常受到他们的批评,读初中正值叛逆期,我们这些顽童不懂老师的良苦用心,居然心生怨恨,寒暑假到学校玩的时候,遇到他们夫妻不在学校,就将他们散养跑到校外的鸡,偷偷赶到僻静处,用石头打死,带到山上打了牙祭,他们回家发现少了一两只鸡,估计知道是我们这些差生干的,但从来没有怒形于色,找茬报复我们,更想不到的是,他们的亲侄女,十多年后嫁给了也曾经偷吃过他家鸡肉的堂哥,我就自然叫他们伯父伯母了,现在想来真对不住二位老师的,但没勇气承认,在这里向他们赔罪了。他们的大儿子陈晓明,小我两届,也在港湖中学就读,在他们的培养下,现在是大冶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屡破大案要案,今年中央电视台12频道“社会与法”栏目还特意采访了他,我也由衷的替他们感到高兴。  
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港湖中学几经变化,在90年代全民集资办学潮中,古老的四合院被拆除,做了两栋几层高的教学和办公大楼,90后出生的孩子们再也看不到原来漂亮的四合院校园了。进入20世纪,大冶城区开放开发,有条件的家庭都将孩子送到更好的学校接受教育,加上计划生育的弊端逐渐出现,前来就读的学生越来越少,原来一个年级要分几个班才能坐下的学校,现在一个班都招不满,过去有几百学生的学校,几个班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人,就这样又过了十多年,情况还是没有改善,无奈只好和青松中学合并。昔日的港湖中学人去楼空,老师们各奔东西,原址已经拆除,正在扩建大冶中专,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一个现代化的漂亮中专校园会建设起来。但我依然怀念那个四合院,还有那些老师们,这些老师独特的教学方式让我难忘,也许他们已经忘了我这个学生,但我对他们记忆犹新,祝他们身体健康,教师节快乐!  

刘瑞林、湖北省大冶市经济开发区港湖村人,大冶作协会员、港湖诗联书画学社会员,业余爱好读书,也尝试写作,文章偶有发表,喜欢结交正能量的朋友。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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