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

□徐招治

那日听阳台玻璃窗的扑棱声，以为是有鸟雀误入阳台飞不出去，过去打开阳台门，却见一只蝉惊叫着，在阳台“抱头鼠窜”，被一只鸟紧追不舍。鸟见了人，迅速飞去。那只蝉应该已经筋疲力尽，趴在盆栽绿植枝干上没有飞走，应该也没受什么伤，因为不一会，我便听到它叫了起来。

其实，我并不喜欢听蝉鸣。年纪大了，有时耳朵本就会嗡嗡响，这种感觉和蝉鸣的聒噪很相似。但此时此刻，听到这近在耳旁的蝉鸣，我并没有想去惊动它。庄子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蟪蛄指的就是蝉，它会蛰伏在土里过冬，醒来后也只能活一个夏天，并不能和春天秋天共存。所以它要在一整个夏天里尽情释放，因此才聒噪得要命。那由着它聒噪好了，就像人的青春短暂，难免想拼命挥霍。

记得小时候，有很多小伙伴都喜欢捉蝉来玩的，还喜欢刺激蝉腹部的鼓膜，让它们不停地发出声音。我却更喜欢用细线拴住蝉的一条腿，线的另一头绑根鸡毛，再剪掉蝉三分之一的翅膀，然后一撒手，蝉便飞起来，但又低又慢，鸡毛飘荡在身后，像大号的蒲公英一样晃悠着。

有时候小伙伴们放飞蝉，周围的老人看见，会对着我们念叨：“造孽造孽，你们不是喜欢看《西游记》吗，蝉就是唐僧转世，小心他的徒弟们晚上进入梦里打你们。”我便回家问大人，蝉真的是唐僧转世吗？大人说，唐僧是金蝉子转世，但金蝉子并不是蝉，只是唐僧前世的法号。后来我曾遇到一位参透人生的高僧，讨论《西游记》时，他说，唐僧的开场白就显示他一定会成佛：“贫僧唐三藏，自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拜佛求经。”三句话回答了三个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我想唐僧前世叫金蝉子，或许与蝉还是有关系的，因为他“知了知了”啊。 

记得有一本书《将夜》里说，极西干旱之地有一种蝉，隐匿于泥间二十三年，待到雪山冰融洪水将至，方始苏醒。我当时曾惊诧于它能活二十三年这件事，便去网上查资料求证，发现虽不至于那么久，但真的有人说蝉能在泥里蛰伏五年甚至十年。它倒是挺耐得住寂寞。

窗外蝉鸣又起，我起身去看了看它。已经初秋了，这蝉的生命快到尽头了吧，我不免替它惆怅起来。